第25章 浮台(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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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打著你的故人名號招搖,誰稀罕。」

言卿嘀嘀咕咕,手裡拿著一根被他隨手扯下來的梅花枝,往外麵走。

他來忘情宗的幾天,一直待在玉清峰,現在可算是得了弟子令牌能夠出門逛了。

忘情宗非常大,天樞的峰是三百座外峰之一的雁返峰。

天樞知道言卿要拜過來時,正在煉丹,一個手抖直接把煉丹爐給炸了。所以言卿到雁返峰時,看到的就是他衣服破破爛爛、頭發亂七八糟、臉上黑成一片的模樣。

這陣仗把言卿都給看呆了,他斟酌一會兒用詞,才忍笑道:「天樞長老,我知道你很高興見到我,但也不用高興成這樣吧。」

天樞滿臉都寫著「高興」:「燕小公子啊,你怎麼突然想著拜入我這——你不是來忘情宗和渡微合籍結成道侶的嗎?」

言卿略加思索,給出了一個能讓天樞信服不已的理由:「我也想啊,可渡微仙尊看不上我,我能怎麼辦。」

天樞聽完這話完全在意料之中,又是重重地嘆息一聲:「算了,你隨我來吧。你就暫時記名在我這裡,我當個你名義上的師父。」

言卿:「好的,謝謝長老。」

再去前取弟子服飾佩劍的時候,天樞同他說道:「剛入宗門的弟子都要去浮台學堂修行一年,浮台分為天地玄黃四個教室,以你的資質應該隻能進黃階教室。」

言卿好奇地問:「那教學的老師都是些什麼人啊?」

天樞沒好氣說:「還能有什麼人,宗門裡麵元嬰期的師兄師姐教你就綽綽有餘了。」

言卿賣乖道:「長老說的是。」

天樞又耐心叮囑:「在浮台學堂,除卻日常修行、有時也會被帶下山去除魔。你修為低下,躲在師兄師姐身後就行,不要傷著自己。」

言卿:「好的長老。」

天樞突然想起一件事:「說來也巧,你這一次浮台學堂的領事長老,就是衡白。」

言卿沒忍住笑出聲來,意味深長說:「哦,那可真是太巧了。」

天樞無語地看他一眼,讓他拿了東西趕緊離開。不過這小娃畢竟是自己帶過來的,在言卿離開雁返峰前天樞又苦口婆心千叮嚀萬囑咐道:「燕卿,記住,以後說話要記得審時度勢,千萬不要口無遮攔!!!」

「好的長老,謝謝長老。」言卿換好衣服後,把玩著手裡的令牌往浮台學堂走。

浮台學堂取名浮台也是有原因的,它立在幾座山峰圍起來的空地上,猶如一座浮島,遍地仙葩、翠竹叢生。

言卿走過去的時候,剛好趕上衡白在上課。

離開玉清峰,那真的就猶如大地回春,一下子從隆冬踏入仲春。窗明幾淨,陽光從青翠欲滴的竹葉上清晰而下,明晃晃照著白色石階。

衡白的聲音也慢悠悠從裡麵傳出來:「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1]

言卿走上前,非常自如地敲了敲門。

咚咚咚。

衡白作為一峰之主大乘修士,是因為太年輕資歷不夠才被扔到這浮台堂做領事,本意上就不情不願,所以教學也是直接拖著調子對著書念。

聽到敲門聲,衡白緊皺眉頭非常不爽道:「誰?」

言卿直接推門而入,笑吟吟道:「衡白長老,我是新入宗門的弟子,過來報道。」

衡白本來白眼都要翻到天上,結果轉過頭去看到言卿的臉,一下子眼珠子沒轉過來,僵住,翻白眼差點把自己翻暈過去。

言卿憋住笑,又喊了他一聲:「長老?」

衡白總算把眼珠子轉回來,拔高聲音:「燕卿?!」

言卿深沉點頭:「對,沒錯,是我。」

衡白:「……」真的好想把手裡的書丟到那張臉上。

教室裡靜坐著的學生們都愣住,抬頭望去。就見門口的人穿著忘情宗的衣袍,玉冠、白衣、藍紗。手腕上係著錯亂的紅線,肩膀上停著一隻黑色蝙蝠,明明是非常詭異的畫麵。

可是那人皮膚瑩白,唇角彎彎,桃花眼帶笑,說不出散漫風流。周圍的竹葉瀟瀟碎落金光,落入他眼底,好像漾開春色無限。一人風姿成畫。

衡白看到言卿就牙疼牙酸,冷著臉:「你怎麼在這裡?你難道不應該在玉清——」他舌頭一咬,改口說:「反正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言卿晃了晃自己的弟子令牌:「衡白長老,我作為忘情宗新入宗的弟子,為什麼不能出現在這裡?」

衡白警惕:「新入宗??你拜入了哪個峰。」

言卿:「雁返峰啊。」

衡白:「……」他遲早要被天樞這忘情宗名揚天下的老好人氣死!!

言卿往裡麵望了望,道:「好多人啊。衡白長老,你怎麼還不讓新弟子進去?」

衡白氣得書都念不下去,眼不見心不煩:「進,進來給我閉嘴好好聽課!」

言卿:「哦。」

教室內弟子:「……」

他們是近乎驚悚地看著這位樣貌出眾的新弟子走進來的。

言卿其實對書院生活並不陌生,畢竟上輩子他也在登仙閣學習過一段時間。說來也巧,那時候他和謝識衣就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處,這一次沒想到居然是同樣的地方。

不得誌進來後,非常自覺地飛到了窗邊。言卿坐下時,窗外一片竹葉落到桌上,他用手指輕輕撿起,輕輕一笑,一時間覺得時光好像都慢了下來。

衡白讀了兩句,發現有言卿在這間教室根本讀不下去了,乾脆把書合上,跟大家吩咐道:「這兩天你們回去都好好準備一下。後天宗門會給你們派任務下山。我輩修士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但是魔種覺醒時凶惡異常,你們也要注意保護自己。到時候宗門會給你們發放護身符,若遇到危險,就打開它。」

下山的消息立刻沖淡了言卿所帶來的震驚。

教室裡的弟子興奮起來,交頭接耳,眼中滿是振奮。

有人提問:「那長老,我們這次是去哪裡啊?」

衡白不以為意說:「不知道,反正到時候宗門會通知你們的。」

領事堂分給這群新弟子的任務,基本都些難度簡單、輕而易舉的基礎任務,給他們長點閱歷罷了。像衡白這樣的一峰之主對這種都是嗤之以鼻的。

言卿完完全全沒想到,還沒聽幾節課呢就接到了任務。下課後,他周圍的同學都過來和他打招呼。

同學們非常熱情:「燕兄哪裡人士啊?」

言卿如實道:「回春派。」

同學們:「……」啊,回春派??這是什麼地方?上重天還有這個門派??

同學隻能露出尷尬地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說:「哦哦回春派啊,回春派挺好的挺好的。」

同學們再接再厲:「燕兄現在什麼修為啊?」

言卿繼續如實:「剛剛築基。」

同學們:「……」

同學們繼續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哦哦築基啊,築基挺好的挺好的。」

衡白聽完他們的對話,忍無可忍道:「下了課還在教室停留什麼!都先回去,準備兩日後的下山!燕卿留下!」

同學們麵麵相覷,作鳥獸散。

衡白在弟子離開後,也就不端著姿態了,直接從蒲團上站起來走到燕卿麵前,翻個白眼,陰陽怪氣道:「怎麼?被謝師兄趕出玉清峰了?」

言卿關心老師:「衡白長老,別老翻白眼,要是眼珠子轉不回來,很尷尬的,就像剛剛一樣。」

衡白麵色扭曲,氣急敗壞道:「燕卿,你既然入了忘情宗,就先給我學會尊師重道!」

言卿誠心誠意:「哦,好的。」

衡白看他這油鹽不進的態度就來氣:「你這是什麼態度?怪不得被謝師兄趕出玉清峰!」

衡白森森說:「我知道你出身低微、資質也不行,能拜入忘情宗全看在謝師兄麵子。但我勸你不要得寸進尺,既然謝師兄把你趕出了玉清峰——這樁婚事我勸你爛在骨子裡!」

言卿尊師重道:「站著不累嗎長老,坐下慢慢談嗎。」

衡白本來又想翻個白眼的,又想到言卿前麵的話,硬生生眼珠子轉到一半強製往下落,麵無表情坐到了言卿對麵。

言卿盯著他看了半天,笑起來:「長老你這樣子,讓我想起了人間那些大富大貴人家裡的丫鬟。」

衡白拍桌而起:「你說什麼?!」

言卿慢悠悠接道:「然後你們謝師兄就是富貴人家裡的大小姐。」

衡白:「……」

衡白青筋暴跳,森森道:「燕卿,你是不是活膩了!」

言卿:「不像嗎?你看看你們謝師兄,那身份,那樣貌,那名聲,活脫脫一個冰清玉潔的金枝玉葉啊。」說完他指了指自己,意味深長:「然後我,是你們金枝玉葉大小姐招上門的贅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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