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殺意已起(1 / 2)
無花運起輕功自山道上起躍, 衣衫於風中獵獵作響,他至寺門前有一段距離時停下,緩步而行。至寺門前, 他仍舊是過去那位如九天之上不染凡塵的妙僧無花。
「……無花師叔!」
掃地小僧見他一襲牙白僧袍緩步而來,目露歡喜,朝他奔來,而已有人向掌門無相稟報無花的歸來。
無花神色溫和, 同小僧們一一交談,任誰也想不到這溫文爾雅的麵目下藏著的滿是不耐。
無相趕來,眾僧散去, 師兄弟二人獨自站在樹下。
黃昏已至, 山邊的圓日漸漸西沉。
他們分別許久, 本應有說不完的話,但無相敦厚木訥,不愛說心裡話, 無花同他交談片刻, 便提出要去見天湖大師。
無花本以為這般說完後自己便能立即去見天湖大師, 無相卻道:「師父正與兩位檀越飲茶,師弟可是有急事?」
無花眼皮一跳, 微微一頓,不答反問, 狀似困惑道:「不知是哪兩位貴客?莫非他們精通烹茶之道?」
兩人……
楚留香早已被他拋在身後,絕不可能是楚留香。
無花心中思緒萬千,卻聽得無相道:「那兩位檀越年輕俊秀, 是為見你而來,知曉你不在後便於寺中遊玩,與師父偶遇……我先前看了一眼, 師父似乎是在親自烹茶。」
無花微感茫然,以往寺中確實有為見他而來的香客,他此刻聽無相這話,與過去發生的事情一模一樣……難不成當真是個巧合?
小院內,趙桓和白玉堂並肩而坐,對麵是須眉皓然的年老僧人,三人對坐飲茶。
屋內茶香彌漫,院中竹林青翠如翡,一片靜謐,恍若仙境。
這位邀他們進院飲茶的僧人是莆田少林寺的前掌門,天湖大師。
天湖大師德高望重,雙眼中閃爍著智慧溫和的光芒,似乎看透一切。在這目光下,任何事情都無處遁形。
趙桓甚至有種自己被看破了的錯覺。
趙桓在宮中整日飲茶,趙佶怕喝酒誤事,而他自己也被說酒量不好,父子二人幾乎將每年送入宮中的茶葉都喝了個遍。此刻趙桓察覺出茶葉非凡品,但麵上仍無太大波動。
天湖大師已從趙桓一連串的動作中看出對方是喝茶的老手,比起白玉堂甚至更為熟練,微微一笑,道:「這茶可合兩位檀越的味口?」
白玉堂:「唇齒留香,好茶。」
趙桓:「好茶。」
天湖大師撫須而笑,少林寺寂靜森嚴,小僧在他麵前亦是屏氣凝神,兩位弟子更是穩重溫和,他鮮少見如麵前兩位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趙桓向天湖大師道明來少林寺的起因——七絕妙僧無花。
天湖大師眼中忽然漫上一絲悵然,這年老的僧人幾乎是嘆息一般道:「無花是個好孩子。」
他撫養無花長大成人,有此感嘆,並無任何不妥。
但天湖大師的語氣卻令趙桓和白玉堂感到奇怪。
院外傳來響動,有人輕叩院門,叩門人聲音溫和輕柔,他道:「師父,弟子回來了。」
天湖大師看向緊閉的褐色院門,眸中再一次出現了那種嘆息般的色彩。
趙桓和白玉堂悄悄對視一眼,而此時天湖大師已緩緩開口,道:「你進來吧。」
無花推門而入,牙白僧袍的僧人自竹林中走至廊前,溫文爾雅,麵上帶笑,在桌旁坐下。
天湖大師慈祥道:「你回來了。」
無花微笑道:「我聽師兄說師父與兩位檀越飲茶,師父更是親自烹茶,這些年隻有弟子為您烹茶,許久未喝出自您手的好茶了。」
他這話有幾分埋怨,但他二人情同父子,說這話並不顯得逾矩,反倒更顯他們並非尋常的師徒關係。
趙桓看向無花,年輕僧人對他與白玉堂溫和一笑,微微頷首致意。
無花在確認屋中的兩人與楚留香無關時,心中便鬆了一口氣。
濟南一事,隻有楚留香與追命在追查,即便江湖上已傳出天楓十四郎的消息,卻不會有人將其聯想到他這少林寺的妙僧身上。
他風塵仆仆趕回莆田便是為了在楚留香發現真相前滅口,無花心中毫無猶豫之情,然而此刻這兩位陌生人在這院中,他卻不好下手,但想在楚留香如今許是在路上,無花又略微放鬆了。
下手不急於一時,待這兩人離開後下手也不遲。
這念頭一起,無花麵上笑意愈發真摯,一如他所說,安靜地等天湖大師烹茶。
他安心了沒多久,趙桓開口報上了姓名,表達了對妙僧無花的敬仰之意。
聽到絳衣少年自稱趙決明時無花笑容微滯,待白玉堂報上姓名後他連呼吸也微微停了一瞬。
趙決明與白玉堂,前者是江湖新秀,後者小有名氣,這兩人或許與濟南一事無關,卻都是極容易惹事的主,對不好之事十分敏銳。
無花勉強笑道:「是我失禮了,未認出決明少俠與白五爺。」
趙桓搖搖頭:「我們又未見過,你當然認不出來。」
他看著無花時,眼中閃著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