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1 / 2)
「不知不覺,來密陽都有大半年了。」薑舒隨口感慨著,拿起酒壺往對麵的酒杯中斟了稍許清酒,「你就稍微喝一點吧,幫我消滅些小菜,省得浪費糧食。」
謝愔沒有異議,反正自從上回醉過之後,除非他一人獨處,否則都最多隻喝一小杯的量,過了這個量,就不一定會發生什麼事了。
收回酒壺,薑舒又往自己杯中倒了些酒。
按理說,親人忌日不應該喝酒,不過並非聚會宴飲,隻是私下同朋友稍微喝一些倒也無大礙。
端起酒杯喝一小口,桃花燒幽雅細膩的口感帶給人極為閒適的微醺之感。
薑舒輕嘖一聲,評價道:「顏如玉釀酒還真有些本事,一批比一批有長進。」
謝愔聞言,便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點頭道:「確為香醇。」
「這酒若是運到南地,定能售出高價,」薑舒一邊吃著盤中的涼拌韭菜,一邊說道,「隻是自從淮揚王出兵,與孔太尉在淮州掀起戰火後,淮州的商隊便鮮少再來了。」
謝愔看他一個勁吃著韭菜,仿佛這道菜很是可口,便也跟著夾了一筷子放到口中,然而很快,他就被那韭菜的辛辣之味刺激得皺起眉來。
薑舒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不由笑道:「謝兄不喜歡嗎?這三春嫩韭可是溫陽祛疾的。」
察覺到他話語中的調侃之意,謝愔有意不接這話,喝了幾口茶水蓋過韭菜之味,若無其事地順著他方才的話題道:「淮州亂局不平,通商之事定然受阻,即是謝氏商隊,此時通行兩地也多有不便。」
他這麼一本正經地聊公事,薑舒也就收斂了笑意,說道:「如今這中原一帶,也唯有沂州未受戰火影響了,果然當初與小舅通商是個明智之舉,密陽產的織錦、酒水多數都消化在沂州了。」
謝愔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薑舒夾了點魚肉,又喝了幾口酒,動作間時不時地轉動眸子關注著對麵人的一舉一動。
他知道謝愔聰明,經手的政務從未有出錯的時候,且在自己提出一些較為新穎的想法時,對方也總能給出合適的建議,不過或許是出身高官世家,不得不謹慎行事的緣故,確實很少聽他臧否人物,談論時事。
出於一種考較的心思,薑舒佯裝不經意地問道:「聽聞淮揚王已打到了花洲口,謝兄覺得,他能順利入衡川嗎?」
謝愔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道:「不能。」
「為何,」薑舒接著問,「不是有王將軍助他嗎?」
「孔淨之擔任司隸校尉許久,淮州遍布其勢力黨羽,即便有王將軍相助,淮揚王也難入都城,他到花洲口已是極限。」
「那你覺得孔氏能贏?」
「未必,」謝愔口口勿淡淡,「淩州刺史為平江王與起義軍拖住了軍力,西南王若能把握時機,或可入駐衡川。」
分析得完全正確!
雖在他的原劇情中沒有起義軍這回事,但最後成功踹掉孔澄上位的確實是西南王裴新。
薑舒垂下眼來,見杯中空空,便又往其中倒了些酒,隨後拿起酒杯仰頭一口悶下。
放下杯子時,他忽而以嚴肅的表情開口道:「謝兄。」
謝愔抬眼看向他,靜靜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薑舒對上他那凝然不動的視線,突然有種仿佛早已被洞穿了心思的感覺。
他心中飄搖不定,本想借著酒力詢問對方要不要跟著自己乾,可臨到開口卻又無端地生出一絲畏葸,完全不知該從何說起。
二人隔著案桌無聲凝望彼此片晌,最終薑舒隻泄了氣般地搖搖頭:「沒什麼,這鴨子烤得不錯,你多吃些。」
謝愔低下頭應聲,還真夾了片鴨肉放到了碗裡。
因為未能成功開口,薑舒心中沉悶,桃花燒一杯接著一杯,不知不覺便將一壺酒都灌進了胃裡。
喝多了之後,思緒不覺變得朦朧遲鈍起來,倒是不再鬱悶了,隻是頭腦有些昏沉,渾身上下暖洋洋的,像泡在溫泉裡。
案桌旁的燭台閃耀著略顯倦怠的燈火,昏黃的光芒映照在謝愔的側臉上,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他線條精致的五官輪廓,冷俏無瑕得像個玉雕的偶人。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攝魂。
薑舒撐著困倦的雙眼,從對方那烏黑濃密的青絲端詳至光影分明的脖頸喉結,模糊地感覺自己像在觀賞一幅優美的古畫。
「謝兄,你知道嗎?」
興許是酒壯慫人膽,他迷迷糊糊的,竟把心底藏了許久的想法說了出來,且是抬起手指一字一句緩慢清晰地表達道:「你從頭到尾,連每根頭發絲的長度都恰好長在了我的審美點上。」
謝愔夾菜的動作一頓,擱下筷子對上他的目光問:「喝醉了?」
薑舒搖頭:「我知道我在說什麼。」
話是這麼說,然而緊接著,謝愔就見這不肯承認自己喝醉的青年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向旁側的書房走去。
片晌後,對方在窗前的書案旁落座,轉過頭沖他拍了拍案桌,理直氣壯地提要求道:「勞煩謝兄給我彈個曲子,想家了。」
謝愔愣了愣神,倏然失笑。
身為一郡之長,青年平日裡不得不作出一副穩重可靠的樣子,謹慎周旋於眾多官員之間,此時喝多了酒,倒顯出幾分這個年紀少年人才有的率真來。
其實相比起白日端正有禮的薑殊,他倒是更喜歡對方這般年輕、稚嫩的模樣,一如當初在巽陽時的明媚朝氣,想笑便笑,想要什麼便直接開口,氣勢旺盛得就像那隻愛在他膝頭上撒嬌的小狸。
「謝兄?」薑舒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神色疑惑。
謝愔起身朝他走去,同時吩咐站立在門邊的之桃道:「去我院裡取琴來。」
「諾。」
沒多久,之桃回到屋裡,身後還跟著小心翼翼抱著琴的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