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四十五個小哭包(1 / 2)
裴予從小到大聽過很多關於自己的各種評價。
無論好的壞的、無論是他生母口裡說出來的還是裴家給的, 他都不會給予任何的反應。
並不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因為如果是這樣,那裴予也還是在意的, 隻是努力去讓自己忽視而已。
裴予記得他們評價他的每一句話, 即便是最難堪的字眼。
他仿佛是分辨不出好壞一樣,從來就不會擁有半點的情緒。
可唯獨鬱清。
在遇見鬱清的那一刻起, 十五歲的裴予就像是一顆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太陽的行星。
他的世界開始轉動。
他擁有了真正的、人該有的情緒。
鬱清跟他說的每一句話,無論是不是評價他的, 他都會有一定的情緒波動。
哪怕再微弱,裴予也會記得, 從而沖散了從前所有的話。
鬱清驚喜的誇他好厲害, 無奈的抱怨他手好像有點笨,不高興的說他出去玩都不帶他……
裴予在鬱清嘴裡聽過太多可以歸於評價類的字詞句,每次他的心裡都會起不同的漣漪,唯獨「甜」是第一次聽說。
在他的認知中,這不該是一個評價人的字, 偏偏他卻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快速的跳動了一下。
裴予眼中不再是波瀾無驚的死海, 有名為鬱清的風在放肆的掀起海浪,叫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竟帶了點極淡的笑意,哪怕語氣還是平淡的:「甜?」
鬱清重重的點了點腦袋, 又扶著頭說:「對啊, 甜。」
裴予把第二杯蜂蜜水遞過去, 平靜跟他講道理:「人不可能是甜的。」
「……可你就是甜的啊。」鬱清沒有接杯子, 反而是將手撐在自己腿側,湊到了裴予跟前,直接親在了裴予的唇上, 還舔了一下。
他沒有後退,盯著裴予的眼睛,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鼻尖都交錯的抵著,鬱清卻沒有絲毫的羞怯,甚至還煞有其事的說了句:「是甜的啊。」
都說酒壯人膽,裴予從前對這話沒怎麼上心過,這回經歷了兩次,某個親一下就變鵪鶉的小少爺喝了酒就一次比一次放肆……裴予又不是聖人。
他捏著杯蓋的手緊了緊,聲音都沉了幾分:「把水喝了。」
「不要。」鬱清鼓了鼓腮幫子,腦袋暈暈的,聲音也含糊不清:「你和水,是一樣的。」
裴予靜默了兩秒。
他無聲的嘆了口氣,將杯子裡的蜂蜜水送入了自己的嘴裡,然後用另一隻手扣住了鬱清的後腦勺,將那杯有些甜膩的蜂蜜水全部渡了過去。
等他鬆開鬱清後,又用指腹揩去了鬱清唇下的一點水光。
兩杯蜂蜜水以及一個纏綿悱惻的口勿過後,鬱清人是清醒了一點,但也真的就隻有一點。
他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一把躺在了椅子上,有點委屈:「裴予,我腦袋好疼。」
裴予依舊沒在意他的稱呼,卻還是皺了眉,伸手用指尖輕輕在他的太陽穴打了兩個圈。
於是鬱清就順勢蹭了一下他的指腹:「這樣舒服點了。」
裴予便鬆開了方向盤,要去打開車門。
鬱清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去哪?」
裴予淡淡道:「坐後麵去,我喊董鉞來開車。」
鬱清眨了眨眼。
沒有怪他不聽他的話喝這麼多酒、沒有訓他說自己要開車……這次喝醉酒,鬱清自己都能挑好多的問題罵自己,可裴予不僅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還要換位置給他揉腦袋。
裴予到底為什麼這麼好啊。
鬱清默默開了門換到後麵坐下,裴予也給董鉞打完了電話。
他看向無意識輕皺著眉的鬱清,動了動手,將人的腦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鬱清也懶得反抗,乾脆順勢躺在了後座的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裴予的指尖壓在他的太陽穴上,不輕不重的給他揉著,手法其實說不上多麼好,甚至還有點生疏,但他身上淡淡的香薰和他的體溫,就像是解酒藥一樣,讓鬱清舒服了很多。
鬱清的腦袋渾渾噩噩的,因為不舒服,也不想再開口了,隻享受著裴予的按摩。
在他快要睡著時,他就聽到了董鉞打開車門發動車子的聲音。
鬱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了一下,又閉上,乾脆轉了個身,把腦袋埋在了裴予的腹部,惹得裴予的身體緊繃了一瞬。
裴予的手像是不知道要落在哪處一樣,在空中停滯了許久,這才輕輕的覆在鬱清的腦袋上。
把他的發絲連同耳朵一齊壓在自己的掌心下。
裴予的手比尋常人都要大要修長,他幾乎是輕而易舉的就將鬱清的腦袋藏在了自己的手裡:「還疼?」
鬱清哼了哼:「不,難受。」
他頓了頓,沒有察覺到裴予的異樣:「我睡會兒。」
裴予沒吭聲,隻是輕輕的揉著他的腦袋,替他驅散那點難受。
車內安靜下來,董鉞反正是不敢吭聲的,他甚至連後視鏡都不敢看一眼。
鬱清睡著,對董鉞來說那完全就是一個好消息。
然而也不知怎麼回事,說要睡一下的人又忽然呢喃著問了句:「你為什麼不說我啊?」
裴予未答,鬱清嘟囔:「我喝了兩瓶欸,你都不說點什麼嗎?」
裴予卻反問:「喜歡我管你?」
鬱清抓住他的手:「嗯。」
他喃喃道:「很喜歡。」
畢竟……
這世上能夠管他的,也隻有裴予一個了。
清楚的聽見了兩人對話的董鉞就一個想法——
多好的孩子啊,就這麼被裴予養歪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後視鏡,因為沒有開燈,所以車內一片昏暗,他隻能瞧見兩人的一點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