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四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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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丸先生, 您看那邊那個女孩,怎麼樣?」同一桌席上,坐在旁邊的男子笑得十分諂媚。

被稱作「烏丸先生」的男人已經年近九十歲了。

雖然上了年紀, 兩鬢斑白,臉上布滿了時光的溝壑, 但是卻有著相當健康的身體,一雙充滿精明的烏黑眼睛順著旁邊男子所言望了過去。

站在不遠處的小舞台上的, 是個金發藍眸的少女。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麥克風前, 跟隨著音樂的節奏小幅度擺動著身子, 輕聲哼唱著動人的旋律。

那少女身上帶著鄉下女孩獨有的清純氣質, 那是一種的相當罕見的、潔白而純粹的美麗。

僅是一眼,他那雙深陷於眼窩之中的眼睛便緊緊地匯聚在了女孩的身上。

這位老爺子輕輕點了點頭。

用滄桑而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喜歡。」

*

少女的名字叫莎朗·溫亞德。

沒有父母, 是個孤兒,在密西西比州一處窮鄉僻壤的福利院中長大。

福利院同樣很貧困,每天為了維持大批孤兒的夥食費就已經勉勉強強了。於是時年十八歲的莎朗·溫亞德不得不離開福利院, 另尋工作養活自己。

她還有個哥哥,比她大上三個月,院長為他起名波德。哥哥是個少見的亞裔, 不知是怎麼流落到密西西比州的。

他們從一起離開孤兒院後, 便開始四處謀生。

這是一家鄉村路途上的小酒館,波德負責做跑腿的活計,妹妹則因天生有著動人的嗓音與歌喉, 於是成為了這間酒館的小歌女。

生活雖然不富裕,但是過得很充實。

每日工作結束後她便和哥哥一起徒步走回他們暫時的住處,鄉間的夜路並不明亮,但勝在夜空時常繁星點點,晚風溫暖而又輕柔, 莎朗愛極了這樣的感覺。

她對現如今的生活心滿意足,她覺得自己很快樂。

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

她的一生都被改變了。

*

莎朗·溫亞德從昏睡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在一個牢籠之中。

籠子是金色的,在陽光之下泛著極亮的光芒。它的外觀像是一個被放大了數倍的鳥籠。

美麗的少女坐在「鳥籠」之中不知所措,她茫然的表情惹人憐惜,像是隻突然從自由的天空被抓如籠子裡的金絲雀一般。

前方不遠處的位置坐著一個昏昏欲睡的男人手裡明晃晃地抱著一杆步/槍。

那男人正倚靠在身後殘破的牆壁上,他一邊點著頭一邊打著瞌睡,震耳欲聾的鼾聲從他的鼻腔中發出。

莎朗慌忙地抬手握住了籠子的立柱,她緊蹙著雙眉,大喊道:「先生!先生!!」

她重復叫了許多遍,那個男人才終於從睡夢之中被人拽出,他聳著肩膀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哈欠,然後看向了這在叫他的少女。

「先生,請問這是哪裡!?」她連忙問道。

「這是哪裡不重要。」男人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

「你隻要知道一件事就足夠了,你馬上就要去日本了。」說完這句話後,男人又毫無形象地倒頭大睡。

日本?

莎朗被這一詞匯震驚地說不出話,她那水藍色的眼瞳上下震顫著,眼裡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她的記憶停留在了昨夜和哥哥一起回家的路上。

她隱約記得走在路上和波德嬉笑打鬧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和波德一起扭過頭看向身後,隻見一道黑影迅速地從草叢裡竄了出來,然後

再一睜眼睛,就是在這個籠子裡了。

「先生!我不明白!!!」莎朗用力地錘著籠子,然而那男人即使被吵醒了,也再沒理會她。

「什麼叫做我馬上就要去日本了!?」

「先生!請你說句話!!!」

「先生!!!——」

她的聲音轉為歇斯底裡地大吼。

*

莎朗·溫亞德被送到了日本。

是真正概念上的「送」,像是一件禮物一樣,被送到了一個老人身邊。

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長裙,這裙子不是她的,她此前從未穿過布料如此細滑的服裝。一頭垂至月要間的淡金色波浪長發,還有白瓷一般的肌膚,令她就像希臘神話中的阿芙洛狄忒那樣美麗。

她坐在鳥籠之中安靜地、無聲地流淌著眼淚。在意識到自己真的離開了美國後,她便不在籠子中吵鬧了。

一切的掙紮都不過是徒勞。

站在籠子之前的老人是一副亞裔麵孔,他雙手背後,自上而下俯視著她。

他的皮膚有些泛黃,因皺紋與溝壑實在太多了,他看起來像一顆即將枯竭而亡的老樹,發白的眉毛之下,是一雙墨色的眼睛,那眼睛卻是帶著絕大多數老人都不會有的光亮。

「你好,莎朗。」那老人用一口標準美式發音的英語說道。

鳥籠之中無聲落淚的少女緩慢地抬起頭,用那雙空洞的瞳孔看著這位頭發盡數白下去了的老人。

她沉默了一會,然後輕啟貝齒,用帶著哭腔微弱聲音詢問道:「他們把我『送』給你了,是嗎?」

「他們」,指的是那群把她從密西西比州劫掠到此地的人。

那些人的身上都帶著槍。裝載著她的飛機上,還有許多個和她年紀相仿甚至更小的少男少女。唯有她最特別,像是怕被人傷到一般,被放在了一個堅固的金色籠子裡,籠子底部還安著柔軟的羽絨坐墊。

「他們為我送來了一位天使。」老者笑了笑,表情看起來十分慈祥,就像是她生長的向下隨處可見的隨和老人們一般無異。

老人彎下月要,握著一個鑰匙,慢悠悠地為莎朗打開了籠子上的掛的鎖,然後

「吱呀——」籠子的門被打開了。

老者笑得十分和藹,然後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我很高興你能來到這裡,莎朗,你本不該流落在那貧窮的鄉下。」

「像你這樣如此優雅、高貴的女孩,理應住在宮殿之中。」

莎朗·溫亞德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

四周的象牙白立柱上雕刻著不知名的美麗女子圖像,那垂著眼簾的女人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仿佛睜開眼睛就會活過來一樣。

在不遠處的位置,還有一處圓形的噴泉池,規模大的驚人,自最上方噴出的水柱從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水柱上方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小型的彩虹。

莎朗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地方。

出身緣故導致她讀的書很少,她完全想不到該用什麼高級詞匯予以形容這裡,隻當這裡真的是一座「宮殿」。

她看了看老人停滯在空中的手掌,但她並沒有把手搭上去,而是小心翼翼地從金籠中走了出來。

老人並未因為少女的無禮而產生絲毫地惱怒,他甚至笑得露出了不算太好看的牙齒。

「歡迎來到黃昏別館,莎朗。」

「我的名字叫做烏丸蓮耶。」

*

莎朗·溫亞德不是沒試過從黃昏別館逃出去。

烏丸蓮耶甚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麼讓她跑出了別墅。別墅的位置比較偏僻,她想過駕駛烏丸蓮耶的車就這麼逃離開,甚至偷走了老人臥房抽屜裡的車鑰匙。

但是她忘記了她不會開車。

車子橫沖直撞地從別館的車庫沖了出去,最後一頭哉在了一處灌木叢繁茂的樹林中。

她被黃昏別館的傭人撈了回來。

車子損壞了,烏丸蓮耶什麼都沒說,甚至叫私人醫生幫著貝爾摩德包紮身上大大小小的皮外傷,隻是他裝著車鑰匙的抽屜後來全空了。

第二次,莎朗有了經驗。

因為不會開車,所以她排除了這個選項,拿著她房間裡價值高昂的無數珠寶首飾在別墅外攔下了一個牛車。

車主見到一盒子奢侈裝飾品時下巴都要嚇掉了,好在車主是位淳樸厚實的人,隻說免費送這少女去附近的鎮子。

到了鎮子後,莎朗操著一口發言及其不標準的日語和當地的鎮民對話,表示自己想要離開這裡去美國。鎮民們很少見到外國人來鎮子上,於是便通知了當地的鎮長。

當地的鎮長風塵仆仆地趕了過來,莎朗又拿出了那盒珠寶,希望鎮長能告訴她有沒有什麼離開日本前往美國的方法。

當時的那位鎮長說,附近有一處遊輪可以走幾天水路前往美國。

莎朗信了,叫鎮長收下那盒珠寶,然後便趕往了乘船的地方。

鎮長告知的、乘船的港口並沒有通往美國的船。

然後莎朗才意識到自己是被騙了。

原先她生活的地方很少會存在著謊言。她身邊的所有人都是親切而善良的,即使莫名其妙地來到了日本,烏丸先生對她也很好,黃昏別館的傭人也很溫柔。

在此之前,她以為世界上像那些把她抓到籠子裡的壞人隻是絕少的一部分。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那樸實敦厚的人,才是極少的一部分。

那天晚上,因為身上沒有任何的金錢,莎朗在鎮子裡漫無目的地遊逛時,餓暈了過去。

再一睜眼睛,她又回到了黃昏別館的臥室裡。

烏丸先生這次好像真的生氣了。

他站在莎朗的窗前,用著爺爺教訓孫女的口口勿說道:「莎朗,你不如直接告訴我,你到底想乾什麼?」

莎朗不敢回答她想回美國,也不敢說她思念她的哥哥波德,她知道烏丸先生一定會生氣,而烏丸先生生氣的後果,她無法承擔。

於是,她靈機一動,想到了別的借口。

「烏丸先生,我想做演員。」

那種能夠讓她世界各地來回跑的演員。

她要回美國找她的哥哥。

*

莎朗·溫亞德的名字火遍了整個北美。

那年她二十二歲。褪盡了身上的單純與無知,穿著一襲紅色長裙登上領獎台的時候,就像是一個即將被冠以王位的女皇。

拍戲之餘,莎朗走遍了整個密西西比州,她四處打聽一個叫波德的男人,卻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她後來還抽時間去了一趟自己曾經的福利院,卻發現那個福利院早已經因為經營不利而被拆遷掉了。

直到有一天,在拉斯維加斯取景拍戲的時候,她見到了波德。

就在一條街道上,一個頭發長的像是泛著惡臭的拖把,臉上長滿了胡子的男人瑟縮在一個牆角。

他身上套著件殘破的羽絨服,一條腿不知為何而被截掉了,一條長褲鬆鬆垮垮地掛在他的身上,裸露在空氣的腳被凍得皸裂發紫。

男人的身前擺著一張報紙。

上麵堆著一些硬幣。

莎朗路過這位流浪漢的時候,看見他隻剩下了一條的腿,於是她從手提包裡掏出了一張印著本傑明·富蘭克林的百元美鈔,半蹲下身子輕輕放在了流浪漢的報紙前。

就在她欲離開此地的時候,那位流浪漢突然伸手抓住了莎朗的手。

莎朗有些驚異地抬起頭,和那糟蹋至極的男人對視。

然後她發現,這張臉孔莫名的有些熟悉。

直到那個男人張開被嚴寒凍得全然離開的嘴唇,輕聲嘟囔了一句:「莎朗。」

金發女人呆愣在原地,久久地未能說出話來。

這個人是波德,她的哥哥。

*

四年期,她在密西西比州的鄉下被帶走的時候,她的哥哥同樣也被一夥人帶走了。

波德也是被關在籠子裡。

隻不過不是華麗的放置金絲雀的籠子,而是劣質的像是關野獸的籠子。

同樣,他也不是被送進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而是一個非法的黑市拍賣場。

他不記得那一天拍賣場裡究竟坐了多少人。隻是那時候,所有人都帶著麵具盯著籠子的他,像是在為他明碼標價。

然後,憑借著典型的亞裔長相,他在那場都是西方人的拍賣會裡,被賣出了最高的價格。

他是個男人。

就算那時候年紀尚小,不該被稱為男人,起碼他也是一個男性。

買下他的人,是個十足的變態。

他的身體被另一個男人以一種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式使用著,日日夜夜,不見天日。

他逃了。費盡心思的,終於脫離了惡魔的魔爪。

跑之前他被那個變態雇傭的人接連幾槍打到了腿上,就在跌落在街頭的時候,一輛疾馳的馬車奔騰而過,從他的那條小腿上碾了過去

莎朗凝視著四年未見的哥哥,泣不成聲。

她抬手用力地擁住了這個男人,全然不在意他的身上究竟有多骯髒。淚水暈開了她臉上精致的妝容。

那天剛巧下雪了,是那年拉斯維加斯的第一場雪。

白雪落滿了他們的肩頭。

*

紅極一時的莎朗·溫亞德有一天突然消失了。

媒體並不知道這位女星去了哪裡,大眾都在猜測莎朗可能是要結婚了。

其實並不是,她回日本了。

她在查那個關於將她的哥哥波德擄走送到拍賣會的人。憑著這四年在演藝圈交下的關係,她順著在北美的線索一路追查,最後發現那是一個大型的國際犯罪組織。

組織並不集中,在世界各地相當分散,很難查出這個組織的首腦是誰。

具體做著什麼勾當,包括但不限於販賣人口、槍支軍火以及毒/品交易。

總之什麼能獲得暴利,它們就做什麼。

波德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好。

身上的傷口和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他根本無法走路,更沒有自給自足的能力,於是莎朗帶著他回了日本。

但是回到東京為哥哥安排酒店的時候,她見到了烏丸先生和一個男人出現在了那家酒店樓下的餐廳裡。

透過落地玻璃,她看見了站在烏丸先生身後的管家遞給了男人一個手提箱。

而坐在她推著的輪椅上的波德,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開始大呼小叫、渾身痙攣。

她急急忙忙地把身體不適的哥哥送去了醫院,待波德醒來的時候,波德告訴她,那個接過手提箱的男人,就是當年買走他的男人。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

烏丸蓮耶在黃昏別館找到了母親為他遺留下的寶藏的當天,他的天使莎朗·溫亞德從美國回來了。

人沒有變樣,依舊是美麗的猶如天神下凡,隻是變得更加成熟了些,日語也不會再說的磕磕絆絆了,會使用高級的詞匯,說的口音也很正宗。

他就像個爺爺盡心盡力地滿足自己寵愛的孫女的一切要求,莎朗說要拍戲,他就斥巨資讓她去拍,好在莎朗是個很有天賦的女孩,她憑借自己的演繹實力一炮而紅,隨後甚至不需要烏丸蓮耶的資助,就在全世界範圍內成功的宣揚了自己的名字。

「莎朗,我很高興你能回來。」彼時的烏丸蓮耶已經九十多歲了。

身體還算健康,但精神不佳,已經到了需要坐輪椅的地步了。

「我視您作我的爺爺,烏丸先生。」莎朗回答地很乖巧,隻是那雙水藍色的眼眸中不帶分毫的波瀾。

她那年剛巧獲得了一個有名的電影節最佳女主角獎項。

「而我視你如珍寶。」老人坐在輪椅上感慨,「我的母親在黃昏別館留下了一個寶藏,時隔幾年,我終於找到它了,就在今天,莎朗。」

「我的兩個『珍寶』,都被我找到了。」烏丸蓮耶的臉上掛著慈愛的微笑。

烏丸先生的母親遺留下來的「寶藏」,是一本書。

準確來說,應當是半本。

書的封皮丟失了,書的側邊還黏著一段書殼,肉眼可見書頁的厚度比書殼的長度矮上許多,可見這本書缺失了一大半。

烏丸蓮耶堅信著這個看起來沒什麼用的空白一定有著它的獨到之處,於是他請來了當時東京範圍內十分有名的學者與科研人員為了研究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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