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63(1 / 2)
從海城回來的那天晚上,蘇鶯被蘇宏遠接回家後就進了房間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來,打算倒杯水喝然後就去睡覺的時候,發現父親還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甚至在抽平常都不碰的煙。
蘇鶯站在那兒,有些怔愣。
她望著父親,這才發覺父親和辛姨一樣,不知道何時滿頭白發,而且還瘦了一大圈。
她也不知道父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她心裡酸澀,肯定是自己前段時間的病情讓父親擔心,才把他累成這般。
蘇宏遠看到蘇鶯,立刻就掐滅了煙,把半支煙扔進了煙灰缸。
「怎麼還不去睡?」蘇宏遠嗓音溫和地問蘇鶯。
蘇鶯這才抬腳走過來,她倒了杯水,在蘇宏遠的身旁坐下來,回道:「喝點水。」
蘇宏遠望著女兒的模樣,在心裡暗自嘆了口氣。
這段時間來,他就沒有見蘇鶯有多開心過,似乎自從那件事發生後,她的情感就淡薄了許多,不知道等時間長了,會不會好一點。
父女倆沉默了片刻,蘇宏遠問蘇鶯:「鶯鶯你打算……」
蘇鶯扭頭,看向他。
蘇宏遠頓了頓,才又問出口:「你對他,是什麼意思?」
「是打算和他重歸於好,還是……」
蘇鶯的眼眸緩慢地眨了下,她平靜地說:「不知道。」
「暫時不想去想這件事。」
蘇宏遠憂心地嘆了口氣,也不再和之前那樣強硬地命令蘇鶯就是不準和單羲衍來往,隻是道:「看你自己吧,爸爸不管了。」
也許這就是命,他們兩個人兜兜轉轉,最後還是會有牽連。
既然人為阻止不了,何必再去強行幫他們劃清界限。
之後要怎麼發展,是他們自己的事。
接下來的幾天,蘇鶯一直都在和穆棉一起準備畢業論文和畢業答辯。
秦城來學校找過她一次。
六月份的天氣炎熱,太陽照在頭頂,讓人渾身燥熱。
蘇鶯和穆棉在圖書館出來後正打算去學校的餐廳吃午飯,忽然就聽到一聲喇叭聲,兩個人回頭,看到停在路邊的藍色跑車裡下來一個人。
男人穿著精致的西褲和白襯衫,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苟,在看向蘇鶯的時候眼中含著笑。
是蘇鶯很熟悉的漫不經心的笑容。
穆棉還沒說話識趣地要走,蘇鶯率先對她說:「棉棉你等我一下。」
說完她就朝秦城走去。
「找我什麼事?」蘇鶯淡淡笑著問秦城。
秦城似是輕嘆了聲,說:「來看看你過得怎麼樣。」
「還好。」
他的眼眸直直地凝視著她,女孩仿佛在經歷過那場事後就變得淡然很多,曾經籠罩在她身上的那層活潑開朗的光已經消失了,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找回那個肆意張揚的蘇鶯來。
「過幾天d站的那個畢業晚會,你真的不參加了嗎?」秦城問道。
畢業晚會的嘉賓名單是年後一早就確定好的,本來定的是五一假期回來後就陸陸續續地要進行彩排了,然而蘇鶯出了事,所以這段時間的彩排她根本沒去過,而且在前段期間她病情好轉後還退出了畢業晚會。
蘇鶯抿著嘴牽出一絲笑,點了點頭,「不參加了。」
「這段時間事情有點多,應付不過來。抱歉。」
「沒事。」秦城說:「我就是問問,尊重你的決定。」
「那沒其他事……我就走了,」蘇鶯略有歉意,「我舍友還在等我。」
秦城點了點頭,「好。」
蘇鶯對他微微一笑,然後就轉身,在朝穆棉走去的前一刻又回過頭來,對秦城說:「以後這種小事不用特意跑一趟來找我的。」
「讓林若知道了不好,雖然你們隻是父母之言,但畢竟她是你女朋友,也是我朋友。」
秦城站在原地,看著蘇鶯和她舍友離開,倚靠住車門沉了沉氣。
蘇鶯好像,越走越遠了。
而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單羲衍醒過來後就想找蘇鶯,但是他行動受限,還需要在病床上躺著修養,隻能讓妹妹幫忙聯係蘇鶯。
他記得蘇鶯在他昏迷時說的話,她要解釋,他給。
單曦微讓他先好好休息,可她不幫他聯係,單羲衍就不配合治療,單曦微沒有辦法,隻能用自己的手機給蘇鶯打了電話。
蘇鶯接通,喊了聲微微。
單曦微問她:「鶯鶯你這幾天怎麼樣?」
蘇鶯和回答別人一樣回答單曦微:「還好。」
然後又笑著說:「你不用擔心我。」
單曦微輕應了聲,然後有點小心翼翼地對蘇鶯說:「鶯鶯,我哥他醒了,也已經轉入普通病房了。」
蘇鶯在那邊沉默了下,然後才話語平靜地說:「啊,那挺好的。」
單曦微抿抿唇,在哥哥的眼神緊盯下繼續說:「他想和你說句話可以嗎?」
蘇鶯心平氣和地婉拒:「不用了,他脫離了危險就好。」
單曦微沖單羲衍輕蹙眉搖了搖頭,可還是在幫他爭取機會:「鶯鶯,我哥有話想和你說,你那天在重症監護室對他說的話他都聽到了,所以想……向你解釋……」
蘇鶯仿佛深深吐出一口氣來,「我那樣說,隻是想刺激他,至於解釋,不重要了。」
「微微,我要去找導師進行組內答辯檢查了,先掛了。」
單曦微拿著被掛掉通話的手機,對躺在病床上的單羲衍說:「鶯鶯說解釋已經不重要了,她去找導師進行組內答辯了。」
單羲衍偏過頭,望向窗外,沉默著一言不發。
她果然還是不肯原諒他。
在旁邊削蘋果的辛素嫻剛才一直沒說話,這會兒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對單羲衍淡淡道:「你要是想解釋,就盡快好起來,親自到她麵前去解釋。」
「打電話算什麼解釋。」
單羲衍轉頭看向辛素嫻,問:「媽,我什麼時候能辦理轉院?」
「過個一兩周吧,」辛素嫻把蘋果削成一塊一塊的放在盤子裡,繼續道:「到時候得給你做全身檢查,主治醫生確認恢復的好,沒什麼危險性,就可以轉回帝都的醫院住院休養。」
單羲衍抿了抿唇。
他要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傷好出院,去見她。
又過了幾天,單羲衍實在忍不下去,背對著母親和妹妹偷偷拿手機給蘇鶯發消息。
雖然右手骨折打了鋼板鋼釘,左手還是好的。
能發出去,但是蘇鶯從沒給他回過一個字。
電話和短信也是一樣的,電話不接,短信不回。
但並沒有把他拉黑。
單羲衍一邊慶幸她沒把自己的另一個號拉黑,一邊又怕她下一秒就把自己加入黑名單。
也不敢多給她發消息。
而在帝都的蘇鶯,已經畢業答辯完順利畢業了,接下來的幾天是拍畢業照和處理其他一些瑣碎的事情,在畢業典禮結束後他們這屆畢業生就可以離校了。
離校的前幾天,蘇鶯簽了一份文件,是關於去山區短期支教的。
穆棉知道她打算去山區支教,問她為什麼要簽,蘇鶯淡淡地說:「想換個環境換種生活,就當暫時換心情了。」
穆棉沒多說什麼,隻是囑咐蘇鶯到時候到了那邊如果有什麼需要的,一定要告訴她。
蘇鶯笑著點了點頭。
單羲衍被準許轉院回帝都的當天,蘇鶯踏上了去山村支教的飛機。
謝景臣也是當天才知道蘇鶯前幾日簽了那個文件,現在人已經坐飛機離開了帝都。
單羲衍剛躺到帝都醫院的病床上,身上的疼痛還沒完全緩解,就被謝景臣告知,蘇鶯去山區了。
男人愣了下,然後就給單曦微要了自己的手機,這次也不背著他們聯係蘇鶯了,他急忙打了蘇鶯的電話,依舊是沒人接聽的狀態。
單羲衍給她發微信發短信,還是沒有被回復。
單曦微這才注意到單羲衍和蘇鶯的聊天框裡全都是他一個人給蘇鶯發的消息。
她怔愣地看著單羲衍,「哥,你這段時間一直在聯係鶯鶯?」
單羲衍還未說話,單曦微又道:「鶯鶯換號碼了……」
「不過她隻是說原來的號不常用,應該沒銷掉。」
「她有回過你嗎?」
單羲衍:「……」怪不得她不回復他也沒有把他拉黑。
「新號多少?」男人憋屈地問。
「你等下,我找找。」單曦微翻開手機的聯係人,找到蘇鶯的另一個號碼,告訴了單羲衍。
單羲衍立刻就保存了起來,還向她發送了微信好友申請。
然而,對方卻遲遲沒有通過,導致他發送的好友申請過期了。
……
蘇鶯坐飛機到了雲城後轉乘汽車繼續往山村裡行駛,一路上不知道經過多少個隧道,又繞著盤山公路一圈一圈地轉,轉的蘇鶯頭暈惡心,忍不住想要嘔吐。
從機場到山裡的縣城,蘇鶯坐了四五個小時的汽車,因為到縣城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隻能在縣城的賓館住一晚,明早再出發去更偏僻的山村小學。
這天晚上蘇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水土不服,上吐下瀉,飯菜也吃不太習慣,沒什麼胃口。
這邊總是愛下雨,幾乎常年陰雨連綿,哪怕平常有陽光是晴天也要隨身帶雨傘,因為說不準下一刻會不會直接澆下傾盆大雨來。
她一個人閉著眼躺在賓館的房間,聽著外麵的雨點敲打著玻璃。
和帝都的乾燥完全不一樣,身下的褥子和身上的被子都有些潮,讓她覺得渾身不舒服。
這樣的雨夜又讓她想起一個多月以前在海城的那個夜晚。
她的腦海中總是忍不住閃過車飛速行駛過來的那一刻,他把她用盡全力推開,自己被車沖撞後渾身是血地趴在地上的場景。
很奇怪,明明當時她喪失了感知,意識混亂,而且車禍就發生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她幾乎都沒有捕捉到,可這段時間以來,這個場景卻頻繁地湧入她的腦海中,從一開始的一輛車兩個人,到現在的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神情,她都能夠很清晰地捕捉到。
他在被撞倒後,滿臉是血地望著她,那種滿足安心的目光和神情,總是在她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那是單羲衍嗎?
是他。
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