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有個綽號叫螃蟹你知道麼?(2 / 2)
「喏!」
劉益守點點頭道:「大都督,從前,大家都是邊軍出身,都是苦習慣了的,很多事情也不在乎。
可是現在不同了。洛陽禁軍已經廢馳,大都督手下這支軍隊,就是新的魏國禁軍。豈可再用從前的眼光來審視自己?
從前在泥巴地裡光著屁股,現在登堂入室了,難道也在地上撒歡?
洛陽的花花世界在眼前,洛陽公卿權貴們,他們出的起價,高官厚祿,財寶美人,要什麼沒有?
今天候景能私自行動,焉知他日不會收了別人的好處違抗軍令嘩變?甚至成為洛陽某個人的私軍。
有候景如此,他人會不會有樣學樣?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大都督須防微杜漸,矯枉必須過正!
所以今日卑職請斬候景,並非是為了我劉某,而是為了大都督。還請大都督海涵。」
劉益守順勢就要跪下表忠心,卻是被爾朱榮扶住了。
「此番大軍能入洛陽,你出力最大!你我雖然第一次見麵,我卻從未懷疑過你的忠心。
你說的那些,我也想過,隻是邊軍積弊甚多,一時間我亦是無可奈何啊。」
劉益守今日說了很多,爾朱榮未必每一句都認同,可對方有句話說得很好,這個大營,隻能有一位「主公」,那就是他爾朱榮。
絕不能有人打著他的旗號,為自己或者其他的什麼人謀私利。所以哪怕候景有些冤枉,死了也白死了。劉益守說得很對,萬一進了洛陽,候景這樣的人被洛陽某個權貴收買,反手給他爾朱榮來一刀怎麼辦?
現在自己都還掌控局麵,候景都敢這麼玩,進了洛陽,在某些人的厚重許諾,外加絕色美人的腐蝕拉攏下,能保證大營內所有人都能把持得住?
劉益守的話絕非危言聳聽,因為他不過是把歷史上爾朱榮死後高歡做的那些事概括了一下罷了。如此「真實」,爾朱榮能不信麼?
「那你覺得,本都督要怎麼應對才好呢?」
爾朱榮從容的坐回正位,目光炯炯的看著劉益守問道。高歡跟賀拔嶽二人,心懷惴惴,不敢言語。天知道爾朱榮為什麼要將他們留下來,說不定是為了敲打呢!
「回大都督,卑職認為,在軍中專設一隊,名為勤務糾察隊。在大軍內,監督各部執法,隻在暗中記錄,不做處罰,將記錄結果交與都督即可,一切由都督定奪。
對外,專門負責與洛陽本地勢力接洽談判,負責分配在洛陽地區獲得的戰利品,負責記錄軍中有與洛陽本地權貴勾結的不法行為。同樣不做處罰,隻將記錄結果交於大都督。
鄙人不才,願意毛遂自薦,擔任隊長。」
劉益守拱手對爾朱榮行禮道。
這隊人馬貌似有點意思啊。
高歡和賀拔嶽二人互相對視了一下,有很多問題想弄明白,卻有無人能回答他們。劉益守提的建議,歸結起來就一點,在軍中專門弄個記錄違反軍紀的隊伍,陰搓搓的打小報告。
時間一長,這些人就像是不存在一樣,直到你因為違反軍法被拿下!
而與洛陽權貴接洽這樣的事情,是跟嚴禁大軍各級將領勾結本地勢力相關的,相信這道軍令在劉益守說了以後,爾朱榮很快就會頒布。
從某個角度說,以後軍中任何人,都沒辦法親自到洛陽城內去搶劫了,除非爾朱榮下令,否則,要搶,也隻能是劉益守帶著人去搶,搶完回來以後,再來分配!
踏馬的連環套真是厲害啊!
高歡在心中暗暗嘆息,這次賀拔嶽在洛陽發掘的人才,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怪物啊!才一個照麵,就「斬」都督侯景!
現在又是一條又一條的毒計冒出來,都是打在自己的軟肋上。
負責記錄不法,你不敢動他。
負責在洛陽抄家,為了得到更多戰利品,你還得巴結他。
高歡心中暗暗盤算,劉益守此人雖然還不知道有多少斤兩,但從今夜的表現看,這家夥厲害著呢!打仗未必很猛,然而在「內鬥」方麵,這手腕真是一等一的厲害。
「呃,劉都督自薦當然是好。可是,劉都督太年輕了,洛陽公卿又是一個個的老奸巨猾。你跟他們溝通的話,隻怕會被他們玩得團團轉啊。」
高歡不動聲色的「好心」提醒道。表麵上看是在為劉益守擔心,實際上則是暗指他根本無法勝任在洛陽城搞事的職責。
「披堅執銳,高都督在行,以德服人,在下比較在行。相信洛陽的那些權貴公卿,都會很好說話的。
當然,口說無憑,在下從洛陽來,反正一事不煩二主,過兩日元子攸登基後,在瞎再跑一趟洛陽,讓大都督可以領著大軍毫無阻礙的入洛陽,那應該就能證明在下可以勝任了吧。」
劉益守滿不在乎的說道。
嗯?
高歡跟賀拔嶽都瞪直了眼睛。現在都來北中城了,還單槍匹馬的回洛陽乾嘛,這不是找抽麼?萬一被人抓起來砍了泄憤,到時候看你怎麼哭!
高歡在心中冷笑,臉上卻是一副擔憂的樣子,嘆氣搖頭。
「呃,其實你大可不必再去洛陽的。至於你說的那個什麼勤務糾察隊,我覺得甚好,人手你可以自行招募或者在軍中挑選,你任隊長,編製千人,武備按禁衛的刀盾配置。在給你兩百匹馬,你覺得如何?
洛陽就不必再去了吧。」
爾朱榮一時間也是起了愛才之心,主要是劉益守太會來事了,又是個沒有背景後台的人,這種人不拉攏,難道放任賀拔嶽去拉攏?
元子攸掌控在手裡,爾朱榮就不擔心洛陽的事情了,他已經可以躺贏!
「大都督厚愛,無以為報。無功不受祿,待我叩開洛陽城門,慶功宴上大都督再行封賞,亦是不遲。」
麵對爾朱榮的招攬,劉益守表示,自己的原則就是:先辦事,後收錢。
高歡看著跟爾朱榮信誓旦旦表忠心的劉益守,心中暗嘆,這碧蓮真是把爾朱榮的脾氣吃透了,要是自己手下有這種會來事的謀士,何愁大事不成啊,賀拔嶽算毛球!
高歡暗嘆自己來遲一步,沒有把人才抓手裡。
很多人以為戰場上厲害就行了,什麼以一當十,萬人中取上將首級之類的。但是高歡並不是這麼認為的。
要問為什麼,很簡單,等會送進來的侯景人頭,就會告訴你答案。侯景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可他是怎麼死的?他還是這麼簡簡單單就死了。
被劉益守一句話給殺了。
雖然是借刀殺人,但你不能否認對方手腕的厲害,有效果的招數就是好招,無所謂是不是下三濫,更何況劉益守用的陽謀,還不算是下三濫!
高歡從今夜來大堂到現在,才回過神來,搞明白侯景到底是怎麼死的。侯景是死於爾朱榮對於洛陽的巨大恐懼,還有不能對人說的自卑!以及對於爾朱家根基淺薄的擔憂!
是大勢,是大環境,劉益守就是借著大勢,幾句話就送踩到紅線的侯景歸西了。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在爾朱榮麵前畢恭畢敬的劉益守,如果自己剛剛想的這些,眼前這位年輕人早就想明白,並且用它除掉了侯景的話,那隻能說,這一位實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