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白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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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外表已經折損得坑坑窪窪的銀色機甲, 尾翼冒著小股黑煙降落在主星艦的甲板之上,一個身穿黑色作戰衣的女人,打開操控室的艙門輕盈地跳了下來。

「阿瑜, 太好了, 你活著回來了, 克萊爾拉丁呢?」早已得到消息, 等待已久的阿喀琉斯和桓月驚喜萬分地迎上來,忙不迭問道。

晏瑜輕笑道:「他在我機甲的後備箱裡, 時間緊迫,你們這就可以把他帶回帝都星開始實驗。你們派出來接應淪落區居民的星艦在邊境和我對接之後,我就先回來了。」

忽然阿喀琉斯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他發覺晏瑜的黑色的作戰衣有一部分早被鮮血泅濕,神色猛變地急聲問道:「阿瑜, 你受傷了?」

晏瑜搖了搖頭:「還好,倒也不是什麼致命傷。幸好隻有兩隻君王趕回來了, 他們關心蟲後,一時之間又奈何不了我,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逃走。不然我恐怕就要交代在那裡了。」

阿喀琉斯這才鬆了一口氣。

「對了,阿辭呢?」晏瑜很快問出了她心底最關心的問題。

然而桓月和阿喀琉斯聞言卻表情變得有些復雜起來, 兩個人麵麵相覷,卻誰都不肯率先開口。

晏瑜雙眸一緊,連說話都忍不住帶了幾分顫抖,急聲逼問道:「阿辭呢?他到底怎麼了?」

阿喀琉斯低低嘆了一口氣:「阿瑜,我告訴你之前,你最好先有個心理準備。」

他深吸一口氣,澀聲道:「他為了能拖住蟲族君王留在主戰場趕不回去,不顧我們勸阻親自出戰, 雖然重創了鍬甲族的君王費利克斯,但他也在戰鬥裡身受了不輕的傷,又被天牛族的伊洛克帶兵偷襲……」

「現在顧辭川還在急救室搶救,但軍醫們三個小時前已經告訴我們,最好要做出準備後事的打算了。」

晏瑜身軀一僵,隻覺渾身突然像失了所有氣力一般跌入深淵,眼前阿喀琉斯的臉慢慢變得模糊,隻有他的唇一張一合,而晏瑜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眼前的整個世界變得天旋地轉起來,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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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力地呼出一口氣來,隻覺氣流湧過喉管的微小作用都割得生疼,肺部像是破舊的風箱一般發出刺耳的聲音,全身的骨骼好似寸寸斷裂,露裸的肌膚像被放在烈火熱油裡炙烤,又像是飽受著萬蟲啃噬的劇痛一般。

整具殘軀像是被四分五裂之後,又被粗糙的針線胡亂縫合在了一起。

他被關在這個狹小黑暗的地方,壓抑而絕望。

前方就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仿佛有一個蠱人心惑的聲音正誘惑著他再往前走幾步,就能得到永恆的溫暖和安寧。

忽然嬰兒的啼哭聲在他的耳畔響起,他慌亂地退了幾步,但隨著嬰兒的哭聲逐漸消失,他又忍不住站在了懸崖邊。

死亡想必很美妙吧,躺在柔軟的褐色泥土之中下,看頭頂搖曳的翠綠,聆聽寂靜的聲音。(1)

他往前走了幾步,已經走到了懸崖的邊緣,仿佛已經能感受到身前呼嘯而來的烈風,隻要再走一步,好像就能再也不痛苦了,也能得到釋放了。

忽然一個畫麵擠進了他的腦海裡,少女的長發被晚風吹起,一雙黑眸猶如曜玉一般清耀出塵,亮得驚人,仿佛能燃盡寥廓墨沉的夜色,帶著萬千星光跌入他的懷中。

忽然少女的五官變得更明媚昳麗了幾分,她緊緊地攀著自己的脖頸,壓在自己的身上,尾梢微微卷曲的長發散亂,那雙好看的含情眼微微上挑,卻滿眼柔情都是他,唇角帶了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溫聲喚道:「阿辭。」

這聲呼喚讓他湛藍的眸子一縮,然後堅定地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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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瑜捏著顧辭川的骨節泛白的大手,輕輕地自己的指尖放在他的掌心。

男人的掌心和指腹布滿了薄繭,握著卻令人感到分外安心。他猶如巧克力醬一般的褐色肌膚和她瑩白如玉的膚色放在一起色差分外明顯,卻似乎又那麼相配。

晏瑜已經收到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然而顧辭川的呼吸越來越弱,他的生命已如風中秉燭般危在旦夕,晏瑜的神情平靜得有些詭異。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騙著自己,並不願意去想顧辭川的離開。

但如果顧辭川真的走了,晏瑜已經決定隻要她把孩子養大成人之後,她就會去找他。

這樣他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吧。

「……阿瑜。」

仿佛是太過害怕顧辭川離去的錯覺,晏瑜竟然感覺自己聽到了顧辭川的聲音。她垂著頭捏緊了顧辭川的手並不抬眸,像是生怕會把這可貴的錯覺也完全戳破了,隻能回到殘酷的現實。

「阿瑜。」顧辭川無奈地又再喊了一句,然而晏瑜還是不肯看他,他隻能萬分艱難地抬了抬手。

掌心傳來酥麻的感覺,她握著的指尖忽然微微顫動,晏瑜猛然抬眸,怔怔地對上那雙藍眸,卻像是由於太過震驚和狂喜一時之間失去了言語,隻是呆呆地看著顧辭川不說話。

顧辭川向來冷峻凜肅的藍眸裡滿是溫柔,唇角漾開一個清淺的弧度。

「阿瑜。」

他怎麼舍得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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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一個玻璃杯被無意擺在了桌案邊緣,很快一隻按奈不住的小手忍不住想要搗亂,肉嘟嘟的小手白胖圓潤,還有十個淺淺的窩坑,像是糯米團子捏出來的一般可愛。

「嘖,你這個小猴子又皮癢癢了是吧?」晏瑜抓住小粉團子的手指,把她抱起來輕輕戳了戳她飽滿的額頭。

係著小熊圍裙,容貌冷峻的白發男人放下手裡剛出爐的飯菜,明明穿得如此家常,然而孤傲凜肅的周身氣度卻讓他不怒自威,藍眸淡淡地轉過來,便能讓膽子小的打了個寒戰。

然而在外冷傲淡漠的男人此刻眼底卻滿是寵溺,他忍不住無奈地瞥了晏瑜一眼:「阿瑜,姒意她還小呢,別總是這麼凶孩子。」

晏瑜低哼一聲:「我這是在好好教育她。」晏瑜把小粉團子抱起來抗在肩頭,小女孩很快發出了咯咯的笑聲,然而卻並不是害怕,而是滿臉興奮。

「老三的性子還真活潑好動,難怪當時賴在你肚子裡不肯出來。老大就聽話安靜多了,都沒讓你受什麼苦就乖乖出來了。」

晏瑜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老三這頑劣調皮的性子到底是像誰。」

顧辭川淡淡地瞥了晏瑜一眼:「總好過以前天天翻牆逃課的某人。」

晏瑜訕訕地扌莫了扌莫鼻子,裝傻充愣地笑了笑。

然而兩個孩子雖然性格不一,除了繼承了顧辭川那雙藍眸,容貌五官都像極了晏瑜,就像是一個模子套出來的,就像是兩個小時候的晏瑜一樣。

兩個孩子和顧辭川長得一點也不像,害得顧辭川經常被人調侃說他生孩子重在參與,但顧辭川卻喜歡極了這兩個長得像晏瑜的孩子。

仿佛又能再一次透過時光,看見那隻小雲雀軟軟糯糯地喊著哥哥,讓他第一次嘗到了人生裡的甜是什麼。

「對了,淵君呢?」顧辭川忍不住問道。

「我父親在哄他睡覺呢,等會我就去叫他吃飯。」晏瑜輕笑一聲:「有了兩個孩子還有顏筠的陪伴之後,他今年瘋病已經好多了,神智清醒了不少。」

她頓了頓,把孩子從肩膀處放下來,眼底閃過一絲復雜和黯然,輕聲道:「小瓔若是在天有靈,肯定也不會希望父親不再永遠活在過去吧。」

顧辭川安慰一般地抱了抱晏瑜:「小瓔肯定希望你們能過得幸福,她就會高興的。」

晏瑜像個孩子一般縮在顧辭川的懷裡,忍不住蹭了蹭顧辭川的月匈口,仿佛隻有和小黑皮貼貼才能讓她慢慢汲取一點暖意。

忽然窗外有煙花的聲音炸開,顧辭川像是想起了什麼,忙不迭問道:「他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年夜飯可不能吃冷的。」

熱騰騰的各式精致飯菜已經豐盛地擺滿了一桌子,中間的火鍋還在不斷冒著熱氣。

晏瑜隻看了一眼便隻覺食欲大開,她笑得眉眼彎彎,毫不吝嗇地極盡贊美之言:「阿辭真棒,不僅打架那麼厲害,連廚藝也這麼好,簡直是帝國最全能的伴侶。不過你真的不用讓自己這麼辛苦,明明我們可以直接在外麵吃的……」

「我喜歡給阿瑜做飯,看著阿瑜能吃下我親手做的食物很滿足。」顧辭川一臉肅穆地搖了搖頭:「別的oga會的我也都要學會,烹飪,縫紉,樂器,插花,舞蹈……我都會學的。」

顧辭川到底是哪裡生出來的有些奇奇怪怪的勝負欲?

「更何況……」顧辭川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冷聲道:「那些家族總是不死心想往你身邊塞人,糾纏你的oga也那麼多,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配不上你。」

生產後不久的oga最容易胡思亂想,甚至如果得不到伴侶的關心愛護還很可能會患上產後抑鬱。

晏瑜連忙堵上他的唇,強勢道:「不許這麼說,你就是我唯一的伴侶,小黑皮總是愛胡思亂想,我是不是該給你點懲罰?」話音未落,她的雙手便忍不住開始不老實地扌莫向顧辭川月要間開始揩油。

顧辭川悶哼一聲,湛藍的眸子無助而濕漉漉地看向晏瑜,帶了幾分懇求道:「別在這裡……孩子,孩子還在這裡……」斷斷續續的低吟從他唇齒之間溢出來:「阿瑜,客人要來了……別……」

幸好下一瞬光腦響起的門鈴聲解救了顧辭川。

晏瑜隻好滿臉失望地放開了顧辭川,卻一副意猶未盡和沒有吃飽的樣子。

顧辭川暫時逃過一劫,連忙動作迅速地理了理衣衫,瞪了晏瑜一眼之後快步地走到了樓下會客廳的大門處。

懸浮門開啟之後,風霜寒氣攜裹著漫天雪花呼嘯著撲了進來,隨即一堆黑壓壓的人影在大雪中鑽了進來,偌大的宅子頓時像是炸開了鍋一般,比菜市場更吵鬧喧囂。

「可冷死我了!進屋子果然一下子就暖和多了。誒,辭川,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桓州很快發現了顧辭川的神態有些不對,大咧咧地問道。

顧辭川雙頰一燙,耳後根已然滾紅,他麵無表情地冷聲道:「做飯有些熱。」

桓州撓了撓腦袋,正狐疑著還想說什麼,卻被桓月狠狠地敲了一個暴栗:「不來早點幫別人的忙,隻知道來白吃白喝的還一點自覺都沒有,話這麼多。」

桓州氣急敗壞地跳起來,差點一蹦三尺高:「我今天不是焦頭爛額在忙著布置求婚現場麼?」

「求婚?」顧辭川有些訝異地皺起眉頭:「顏筠不是還沒答應和你交往嗎?怎麼都到求婚這一步了?」

桓州剛想說什麼,卻被桓月冷冷嘲笑道:「他這豬腦子想不明白,覺得自己追不到顏筠就應該來票大的,直接求婚。」

顧辭川無奈地勸道:「桓州,要不你還是再謹慎一點……」

桓州倔強地梗起脖子:「我這是要讓小筠看到我的誠意!她一定會感動的!」

顧辭川正想說什麼,卻突然對上門外金發碧眼的高大男人,顧辭川禮貌平淡地點了點頭:「來了。」

阿喀琉斯微微頷首,他頓了頓,有些艱澀地開口:「……謝謝你邀請我。」盡管他和晏瑜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但阿喀琉斯還是沒有想到,顧辭川不僅沒有介懷他對晏瑜的心意,還會這麼落落大方地在除夕夜裡邀請他來做客。

顧辭川領著他們穿過外院木質的長廊,桓州和桓月不停爭執吵鬧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來,阿喀琉斯突然幽幽地問道:「你不介意我和阿瑜繼續以朋友相處?」

顧辭川神色淡淡地搖了搖頭:「你後來不計得失地為阿瑜做了很多,我和阿瑜歷經磨難能在一起,其中也有你的助力。我應該感謝你。」

阿喀琉斯瞳孔一縮,苦笑道:「你這算是有恃無恐嗎?如果我是寧瑾呢,你也不會介意嗎?」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顧辭川身軀一僵,隻垂眸低聲道:「我相信阿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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