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繭〔她撲哧一聲,冰冰涼的手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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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前宮女按她所言去回了話, 不一刻的工夫,昨日隨賢昭容去竹園的幾個宮人、乳母就都被帶到了純熙宮的偏殿。

顧鸞思慮經過,覺得在她們眼裡她未必清白, 就沒有直接露臉, 將要問的話交代給了張俊,自己在屏風後頭藏著聽。

柳宜閒來無事也過來了, 二人搬了椅子、支了小桌, 桌上擱了兩道茶點,邊吃邊聽張俊問話。

張俊依著顧鸞交待的話道:「賢昭容無辜受害, 皇上無意為難你們,你們且先將昨日的經過說說。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但凡記得起的,都說來聽聽。」

幾人相視一望, 賢昭容身邊的掌事宮女就先開了口:「當時昭容娘子在石案邊坐著, 懷裡抱著大公主, 欣和縣主在旁邊吃著點心, 那匹馬忽然就闖了來……」

「不是這個。」張俊搖頭,「在那之前呢?」

「之前?」掌事宮女秀眉微擰,認真想了想,「之前……就是在散步呀。我們娘子近來都愛去竹園, 昨日午後過去, 散了會兒步, 就見到欣和縣主在踢毽子。縣主也是常去那邊的,又喜愛大公主,娘子便抱著大公主坐在石案旁與縣主一起玩了會兒。」

屏風後, 柳宜略作沉吟,手指蘸水在案上寫了幾個字:欣和縣主?

她聽著耳熟, 好像聽誰提過那麼一嘴,卻又記不起是誰家的孩子了。

顧鸞同樣蘸了水,在案上寫到:儀嬪。

柳宜了然,點了點頭。

張俊繼續問道:「除了欣和縣主,同去的還有什麼人?」

「就隻有儀嬪娘娘身邊的宮人了。」這回是一個乳母答了話,「好像也就……三個人,兩個宮女,一個宦官。其中一人是儀嬪娘娘身邊的掌事盈月,另外兩個奴婢叫不上名字。」

張俊又問:「她們可有過什麼異樣?」

乳母略作思忖,搖頭:「沒覺得有什麼。」

柳宜聽得皺了眉,暗覺顧鸞想的這個問法不行――這麼問能問出什麼來?若這幾個人本就不乾淨,必不會認。便是乾淨,當時那樣慌亂的場麵也大有可能記不清細節。

「哦。」張俊點一點頭,繼續問道,「依你們所言,事發之前,賢昭容是坐在石案邊,自己抱著大公主的。那緣何馬沖過來她傷著了,大公主卻安然無恙?」

柳宜一怔,抬眸看向顧鸞。

眼前十六歲的姑娘隻望著屏風端坐著,神色淡然。發釵上由淡粉色碧璽傳成的流蘇垂到耳邊,襯得芙蓉雪腮正好看,卻動搖不了她眼底的沉靜。

乳母亦愣了一下,即道:「奴婢當時離昭容娘子極近,眼看馬要闖過來……昭容娘子就將大公主交給了奴婢,又去護住了欣和縣主。」

「真是賢昭容親手將孩子交給你的?」張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沒有經過旁人的手?」

「沒……」乳母想要否認,吐了一個字,又忽而動搖了。

張俊並不催促:「你再好好想想。」

乳母皺起眉來,心底驚意漫開,腦中一片混亂。

她原本覺得,正是賢昭容將大公主交給的她。現下仔細回憶,竟突然不確信了。當時竹園裡太亂,那匹馬離她們不過三丈之遙,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她心覺不好,緊張得頭皮發麻,恍惚間看到有人抱著大公主過來往她懷裡一塞,壓音喝了聲「抱著!」她就下意識地接了過去。

現下張俊這麼一問,她才隱約覺得那聲音不像賢昭容。再仔細想想,身影好像也並不是。

張俊眸中透出寒光,皮笑肉不笑:「你是記不清了,還是有什麼別的緣故?」

乳母打了個寒噤,嚇得撲通跪地:「奴婢是……是記不清了!奴婢原道是……原道是昭容娘子。被公公這麼一問才覺得……」

張俊心下生驚,轉頭望向屏風:「娘娘。」

顧鸞起身走出屏風,被傳來的幾人多有訝色:「佳嬪娘娘……」

她居高臨下地睇著那乳母:「她這話聽著不假。且先押起來吧,好吃好喝地供著,誰也別委屈了。」

言畢又掃了眼眾人:「如是想起什麼,也即刻跟皇上回話去,莫有什麼隱瞞。你們需得知道,如今是本宮求了皇上,你們才能站在這裡,若不然昨日便進了宮正司了。倘若你們知道什麼卻不肯說出來,不肯讓本宮盡快把這案子查清楚,宮正司你們遲早還是要去的。」

幾人聽得噤若寒蟬,瑟縮著應道:「諾……奴婢遵旨。」

張俊一擺手,即有宦官進了屋來,將幾人帶了出去。

待她們離開,柳宜也從屏風後走出,打量著顧鸞,神情復雜:「娘娘好細的心思。」

顧鸞垂首,姿態謙遜地福身:「雕蟲小技,入不得姑姑的眼。」

「哪裡……」柳宜直不敢應她這話。

她這般抽絲剝繭的路數,像極了久在深宮的嬤嬤。

眼看顧鸞提步往外走,柳宜下意識地疾步跟上,不解地詢問:「娘娘從何處發現端倪了?怎的想起追問這些?」

「隻是覺得不對勁罷了。」顧鸞銜著笑,邊往寢殿走邊解釋給她聽,「昨日我與皇上到竹園的時候,聽皇後娘娘稟話說賢昭容在情急之下先將大公主塞給了乳母,又回身護住了欣和縣主。乍一聽,賢昭容是做了母親的人,慈母柔腸為孩子們舍身不足為奇。可仔細想想,情急之下還能將這些事一氣嗬成地做下來,未免也太冷靜。」

說話間到了寢殿門口,顧鸞先行上前兩步揭開珠簾請柳宜進去,口中接著道:「更何況,縱說是『慈母柔腸』,也仍有合不合理可論。事出突然,馬瘋起來跑得又快,我想是沒有那麼多時間讓賢昭容思量如何處置的。既是如此,當母親下意識裡要護孩子,最易做出的當是將孩子抱緊,再不然能做到回身彎月要將孩子護在懷中都已是難得的沉著。而若賢昭容真能做到皇後娘娘所言那般,她在宮裡可真就屈才了,當去軍中帶兵才是。」

楚稷在寢殿的茶榻上讀著書,聽了她這後一番話卻不知此言從何而起,不由好奇:「問出什麼了?」

「也沒什麼。」顧鸞抿笑,遂將剛才的經過說給他聽。楚稷聽罷,眉宇挑起:「又是儀嬪。」

顧鸞沒有開口。

她想起了太後的話。太後說若她平白無故的疑誰,大抵都有些道理,她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儀嬪,隻是為著一貫的行事公正硬將這份猜疑摒去了。

現下看來,太後所言也是很有道理的。

柳宜則道:「事關公主,還需查出實證才好。」

「是。」顧鸞點點頭,「可若倪氏先前所為真與儀嬪有關,便可見儀嬪行事謹慎,實證是不好查的。臣妾有個蠢辦法,皇上聽聽看?」

「這話是客氣給我聽的。」柳宜聽著笑。

她就是傻也瞧得出來,倘若沒有旁人,佳嬪私下裡絕不是這樣跟皇上說話。

顧鸞略顯窘迫,愈發不好意思往楚稷跟前湊,扶著柳宜一起坐到桌邊,徐徐道來:「實證咱自己若查不著,就不如讓她自己交出來。楊茂打從昨日起就押在純熙宮,從賢昭容處傳來的幾個也押了起來。大門一閉,沒人扌莫得清純熙宮裡究竟問出了什麼。」

楚稷聽到此處,想起了上一世宮中的一樁案子,就笑了:「你要騙她?」

顧鸞點頭:「是。」

「等等……」柳宜的視線在二人間盪了個來回,心中覺得不對勁了。

按理說這個屋子裡她年紀最長,他們兩個加起來也比她大不了幾歲,她原該是那根主心骨。

怎的眼下議起來,他二人既有主意又有默契,倒弄得她雲裡霧裡,不知他們在打什麼算盤。

柳宜不肯丟人,悶頭自顧自地先想了想,沒什麼思路,終是隻得追問:「怎麼騙她?」

顧鸞與楚稷相視一笑,美眸輕眨:「做了虧心事,都怕鬼敲門。」

一夜伴著寒風而過,寂寂宮牆之間,萬般傳言不脛而走。

有人說皇上已在純熙宮裡密審了佳嬪,佳嬪受了刑,卻沒問出什麼。還有人說佳嬪性子剛烈,為自證清白已一頭撞死在了皇上跟前。

順著這些虛實難辨的消息,又有人說聖顏大怒,下旨嚴查。禦前宮人自事發之日就已為了馴獸司和竹園,連兩地之間的宮道都一直有人把守、來回來去巡查,還真查到了些東西。

更有人講,那日隨賢昭容去竹園的幾個宮人也都被審過了,吐露了些聳人聽聞之事。

而後的兩日裡,傳言就這樣一重重地散著。寵冠六宮的佳嬪宮門緊閉,身邊的宮人也不再露臉,晨省時更是見不著她。

皇帝雖仍日日往返與宣政殿、紫宸殿和純熙宮間,卻幾度被宮人看見麵色陰沉,禦前眾人更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

這後宮裡,怕是真要變天。

從六宮到六尚局、內官監都被這些傳言攪得提起心來。

入夜時分,顧鸞覺得口渴又懶得叫宮人進來,就自己跑去桌邊喝了兩口水。

冬日寒涼,即便屋裡炭火夠足,起來一趟也總覺涼颼颼的。跑回床上的這幾步間顧鸞已打了哆嗦,上床往被子裡一縮,禁不住地吸氣:「好冷……」

話沒說完,她便覺被子在這片刻裡也晾得涼了,貼在身上直讓人覺得冷意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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