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五重怨0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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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聲潺潺的黑暗中,戚潯僵愣著被傅玦半擁住,他攬她肩背,好似安撫,二人之間隔著一拳之距,表明他並無逾矩之意,戚潯分不清自己是害怕還是什麼,隻覺心跳的厲害,龍涎香清冽芳潤,和傅玦的聲息一起,將她牢牢籠罩住。

「戚潯——」

「王爺——」

頂上的呼喊聲越來越近,戚潯下意識想抬頭去看,她剛一動,落在肩胛的手收緊,傅玦傾身,「別出聲。」

呼吸落在額上,戚潯垂在身側的手無措的攥緊,低不可聞的「嗯」了一聲,傅玦沒說話,隻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模糊身影,戚潯肩胛削薄,仿佛一折就斷,而她似乎緊張極了,如僵木一般佇立著。

傅玦將攬住她的手鬆開,指節曲展之間,轉而捉住了她的腕子,戚潯被他嚇著,可下一瞬,他將她手按在自己袖口上,低低道:「牽住。」

戚潯下意識捏住他的袖子,他亦將她鬆開,這時她才明白傅玦的意思。

他要她牽著他,知曉他的存在,如此才不至於害怕,戚潯回過味兒來,一時生出想看看傅玦麵容的沖動,可惜此處漆黑,至多看出個輪廓。

頭頂腳步聲來回,周蔚顯然發現了他們的腳印,可他未曾走到這豁口往下看,隻瞧見盡頭無人,又轉身往遠處的岔道走去。

那呼喊聲也漸遠,隻等到聽不見了,傅玦「嗤」的一聲亮了火折子。

微弱的暖光映出戚潯驚魂初定的臉,她緊緊地捏著他的袖子,眸似點漆,黑白分明,傅玦由上至下的看她,莫名喉頭發緊,「他們走了。」

二人躲在此處,回避著朝夕相處的同僚,若此事叫周蔚幾人知道,還不知要做何聯想,戚潯不敢深想,又忙鬆開傅玦的袖子,隻見那上好的雲錦被她捏的皺巴巴濕漉漉,很不像樣子。

戚潯不好意思的退開,「王爺——」

她剛退一步,眉頭便皺了起來,腳踝處傳來烈痛,令她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傅玦又扶她一把,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你這是沒受傷?」

往侯府方向流的暗渠水齊腳踝深,傅玦跳下來,袍擺長靴亦是濕透,可他顧不得那許多,捉住戚潯的手拿住火折子,自己蹲了下去。

他握住戚潯沒在水中的左腳腳踝,隻一捏便知扭的不輕,幸而未傷到骨頭,便不算危急,這時戚潯吃痛輕嘶一聲,傅玦忙抬眸看她。

戚潯呼出口氣,「王爺,不礙事——」

傅玦沒好氣的搖頭,站起身時,看這處因挖暗渠留下的涵洞,「怎會掉下來?」

戚潯猛然想起下來之前在水中看到的發光之物,忙彎身去水中找尋,沒多時,她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幾步,從水中扌莫出一截斷裂的玉鐲。

「找到了!卑職是為了此物,適才在上麵看到,一不留神掉了下來。」她拿著滴水的碎玉,又一瘸一拐走回來,湊到火折子旁一看,隻在其上看到幾道刻痕。

然而那刻痕殘缺不全,光看筆畫,辨不出是何字,戚潯失望的道:「這是何字竟認不出,今日我們去蔣菡府上,她說她在三月初四撞見過餘月芙與一男子在此處生了爭執,可她未曾瞧見那人是誰,又說聽見了何物碎裂之聲,卑職想到那失蹤的玉鐲,便猜是鐲子碎了,並且餘月芙還威脅那人,說其上刻了字。」

傅玦接過那碎玉辨認,「不是尋常筆法,是古篆體。」

戚潯大喜,「王爺認得?」

傅玦搖頭,「筆畫若全,還可辨別一二,如今不全,便難認得出,明日找個懂的人,看能不能認出來。」

戚潯一聽還有希望,自是歡喜,傅玦這時抬眸看向頂上高台,「先出去再說。」

戚潯將碎鐲收好,有些頭疼,這頂上高台比傅玦都高了尺多,他們如何出的去?若是喊人,豈非要將周蔚喊回來?

她正惶然無措,傅玦又蹲下身來,他拍拍自己肩頭,對她道:「踩上來。」

戚潯大駭,「王爺,這使不得,卑職不敢——」

傅玦看她右腳,「幸而傷的是左腳,你不敢踩,是要在這等著?而後等他們回來,看出我裝了多日殘疾,犯下欺君之罪?」

犯下欺君之罪……

戚潯自然知道不能如此,躊躇之時,傅玦不容置疑道:「別囉嗦,耽誤工夫。」

戚潯見狀,隻得扶著石壁,一咬牙朝他肩頭踩了上去,等她踩穩,傅玦緩緩站起身來,戚潯隻覺自己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像踩了座山一般,那原本高不可及的台沿,就這般出現在她眼前,她又覺傅玦在她腳腕上一托,就這般上來了!

她忙不迭轉身去看傅玦,也不知傅玦如何攀援的,那高台分明比他高了不少,他竟頗為利落的攀了上來,等他站定,二人濕的濕,傷的傷,衣袍之上沾著苔蘚,頗有些狼狽,而傅玦今日著白袍,肩頭的鞋印格外明顯。

戚潯看的唇角一搐,這可是她的「傑作」。

傅玦打量她腳踝,「可還能走?」

戚潯再不敢麻煩傅玦,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能能能。」

如今到了上頭,傅玦總不可能將人抱出去,再對上戚潯那故作無恙的眼睛,隻得硬著心腸在前帶路。

戚潯在後,深一腳淺一腳的,沒走多遠,痛得呼哧呼哧的吸氣,又問傅玦,「王爺怎會來?」

傅玦走的慢,「聽說來搜芷園了,便過來看看。」

戚潯恍然大悟,又連聲道謝,待走上一條窄道,沒多遠便看到出口在望,她不由回頭去看,「王爺走的這條路是最近的,王爺來過這假山?」

傅玦麵不改色道:「少時來過。」

傅玦比戚潯年長幾歲,算算年歲,她三歲時,他多半已經七八歲,的確能跟著臨江侯在京中四處逛著玩兒了,她不疑有他,「那王爺還記得路,王爺記性真好。」

傅玦搖了搖頭,不理會她苦中作樂的奉承,待走到出口,林巍幾個很快迎上來,林巍上前道:「差點撞上周兄弟,他們這會兒又找回——」

「去」還沒說完,林巍看到了傅玦肩頭碩大的鞋印,而後越過傅玦,瞧見他身後的戚潯,戚潯比傅玦要狼狽的多,這會兒對他咧出個苦笑,頗有些淒慘意味,林巍驚呆了,「戚仵作,你這是……」

「意外,生了點意外。」

傅玦吩咐林巍,「你等在前麵出口,和周蔚他們說一聲,就說找到戚潯了,我們先走,讓他們該回家回家,該回衙門回衙門。」

他抬步朝外走,是要讓戚潯也一同離開,戚潯朝前麵看一眼,「他們找了我許久,我是不是得與他們打個照麵?」

傅玦瞅一眼自己肩頭的鞋印子,「你想讓我這樣打照麵?」

戚潯羞愧理虧,自不敢與他辯駁,傅玦又指了指他的輪椅,「坐上去。」

戚潯欲言又止,傅玦便將劍眉一豎,他人高馬大,平日裡瞧著蘭枝玉樹般清貴,可豎眉橫眼起來,便有了那幽州統攝十萬兵馬的威勢,頗為駭人,戚潯哪敢再推拒,乖乖坐了上去,林巍將輪椅交給楚騫,自去找周蔚幾個交代。

楚騫推著輪椅在前,傅玦跟在後,戚潯坐在輪椅上,那是如坐針氈如芒在背,不時回頭看兩眼,也不知傅玦是怎麼個打算,等到了園門口,戚潯下輪椅不知如何是好,傅玦揚了揚下頜,「上馬車去。」

戚潯還待遲疑,傅玦麵不改色地望著她,「怎麼,還要我幫你?」

戚潯哪敢?忙不迭手腳並用爬上了馬車,傅玦很快跟上來,楚騫也不必等林巍,徑直駕著馬車走動起來,傅玦敲了敲車璧,吩咐道:「去安寧坊。」

戚潯明白這是要送她歸家,「實在多謝王爺,前次廢了王爺一塊帕子,今日又廢了王爺的袍子,卑職實在對不住王爺。」

她一眼看到他肩頭的鞋印子,頗不自在,心底既有些感激,又覺荒誕離奇,誰能想到,她有朝一日竟能踩在臨江王的肩膀上?

傅玦不輕不淡的彎唇,「那你是要賠袍子不成?」

戚潯大為作難,帕子能賠,那是因帕子不貴,傅玦這身袍子,少說得要個幾兩銀子,那可是她兩月俸祿,她屬實肉疼的緊,「不然卑職給您洗洗,您看成嗎?」

傅玦看出她心思,一時哭笑不得,「罷了,若叫你們大理寺的人知道我令你洗袍子,不知他們又要在你麵前有什麼說法,到時候我可真成了惡人。」

好一個舊事重提,戚潯想到前次窘狀,回嘴也不敢回了,傅玦這時納悶的瞧她的腳踝,「這差事這樣著急?大晚上的一個人掉到那地方去,若我沒找到你,你要在那待半晚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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