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四園竹2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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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如何讓馬車失控?」楊鬆一臉匪夷所思,「我這輩子隻會坐馬車,連下人修馬車都未見過,戚姑娘這話從何而來?」

不止楊鬆,夫人老爺們也都眼存質疑,在場之人無不是非富即貴,他們如楊鬆說的那般,這輩子隻會坐車,若要令他們在馬車做手腳,他們隻怕都無從下手,而楊鬆的意外,偏偏症結出在一處十分不起眼之地。

戚潯沒有立刻回話,反而對周蔚招手,待周蔚近前,低聲對他說了兩句話,周蔚先是一訝,繼而對她點頭,「我很快回來!」

周蔚說完轉身而出,又叫了個圍看的下人帶路,似乎是要去府中何處。

這時戚潯才看向楊鬆,「你會不會修馬車,待會兒便知道了,你一直說你不認識李家人,可就在去年九月十五,你在迦葉寺看到李家二公子受傷,還去送過藥膏,此後,你和李赫在城南錦茗茶舍見過,這些都有人證,你怎敢說你不認識?」

楊鬆掌心已漫出冷汗,他適才分明已令宋懷瑾無話可說,卻不想戚潯忽然半路殺出,他沒聽到戚潯對周蔚說了什麼,便不知戚潯到底找到了什麼新線索,這令他心底的不祥預感越來越濃。

一旁楊瑞問道:「鬆兒,你真的送過藥膏?還去見過那什麼李赫?」

楊鬆緊繃著麵頰道:「父親,她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我的確在迦葉寺給一家人送過藥膏,可我當時不過隻是為了做善事罷了,根本不曾留心那家人姓什麼叫什麼,至於她說的在什麼茶舍見麵,那根本是沒有的事。」

他看向戚潯,眼底露出幾分凶戾,「是胡芩說的吧?是他汙蔑我,編造出了此事,啊,還有一種可能,當日在迦葉寺,胡芩是跟著我的,他或許才是那個看到了李家兄弟相殘,而後與李赫私下勾結的人——」

戚潯絲毫不懼他眼底戾氣,反而問:「他看到了李家兄弟相殘?」

「是啊,你們不是說我看到李赫謀害李聰,而後與他勾結嗎?胡芩……胡芩那次陪我去迦葉寺,常往後山行走……」

戚潯接著問:「你的意思是,在馬車上做手腳的人也是他?他知道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讓馬車失控?」

楊鬆因戚潯之問,反而找到了方向,他立刻點頭,「是,我想起來了,胡芩雖然是我的貼身小廝,老家父親卻是在村子裡做木工的,他是十歲前後才來我們府上的,在那之前,一直跟著他父親,他父親便常幫人造馬車,他當然也知道如何讓馬車出意外,有次他和我駕車出城,走到半路,車輪轉軸被碎石卡住,是他修好的車軸。」

戚潯接話極快:「所以他破壞車轂和車軎,這才讓李聰的馬車失控跌下了山崖?」

「沒錯!因為他懂!他在車軎上做手腳,讓車轂鬆脫,於是……」

楊鬆話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這時,戚潯下頜微揚,「楊鬆,適才少卿大人的原話,隻說你知道李赫有謀害弟弟之意,卻並沒說你親眼看到李赫謀害李聰,亦未提過『後山』二字,而你卻說胡芩去過後山,隻因當初你是在後山親眼看到李赫想害李聰。」

戚潯又微微一笑,「若非你懂得馬車,你又如何知道什麼是車轂和車軎?而我並未提到鬆脫二字,你卻脫口而出,因為你知道李聰的意外,是車軎和車轂鬆脫導致,你若是隻是猜測,為何不是車轂車軎斷裂,不是車軎車轂被碎石卡住?」

楊鬆呼吸一窒,腦袋驟然一片空白。

他太急了,急於將罪責推給胡芩,哪裡記得住宋懷瑾到底說了什麼,他隻費心編排自己的狡辯謊話,無意識的便將自己所經歷過的帶了出來,他麵白如紙,冷汗似雨而落,一時間再想不出如何辯解。

眾人看著這一幕,已明白楊鬆心裡有鬼,彭氏嗚咽一聲,又想朝楊鬆撲打過來,戴氏連忙將她拉住安撫,楊瑞顫聲道:「鬆兒,你倒是解釋啊,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楊鬆唇角緊抿,「我……我隻是……忽然想起來了,那天李家出事的那人,是在後山出事的,那二公子頭上的傷,就是李赫要謀害他把?馬車……我……我是聽胡芩提過罷了,我一個伯府公子,是不會去琢磨這些的……」

他話音剛落,周蔚去而復返,他手中捧著兩本書冊遞給了戚潯,眾人見周蔚回來拿了兩本書,都麵露不解,而楊鬆在看到那兩本書之時,眼底最後一絲希望也即將泯滅。

戚潯將書頁打開,示意給宋懷瑾和其他人看,而後看向楊鬆,「楊鬆,你說你不會木工,不懂馬車構造,不知如何動手腳,那為何這本書上,留著你的字跡?」

她又看向楊瑞和彭氏,「伯爺,夫人,這本書是二公子的,當日楊鬆帶我們去看二公子書房的時候,我看到二公子的書櫃上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書,如何製陶,如何仿古造文玩,古書畫記載,除此之外,還有幾本木工製造的書冊。」

「這本,便是講木工製作的,平日裡用的馬車,家中諸如拔步床之類的家具,都在上麵有介紹,而這些書是書店裡麵淘來的,不知經歷了幾任主人,每一任主人都在上麵留有字跡,這上麵必定也有楊梧的字跡,楊鬆當日還對我們說,楊梧但凡要做什麼生意,便會將其中技藝琢磨透徹,十分用功。」

她語聲一涼,「可你們想不到,這上麵竟然還有楊鬆的字跡,當日我問他的時候,他說上麵留下的字跡都是楊梧和前幾任主人的,並未提過他也看過這本書,而從標注來看,他還看的十分仔細,他也一定想不到,那日我粗略翻過前後多頁,將其中幾個明顯的字跡記了下來,適才我看到他寫的名帖,方才知道他撒了謊。」

楊瑞顫巍巍上前,果然在書頁之上看到了楊梧和楊鬆二人的筆跡,而戚潯示意的這一頁,正是講馬車轂軸的製造,楊瑞看的眼前一黑,身子都禁不住微晃,他緩緩轉身看著楊鬆,「鬆兒,你……你作何解釋?」

他能將宋懷瑾沒說過的案情道出,又當著這麼多人撒了這樣大的謊,更有親信小廝做了人證,事到如今,在場眾人無一人再信他。

楊鬆咬牙握拳,僵著背脊杵在原地,楊瑞麵露悲痛,「所以……所以就是你,是你害了你弟弟?你——」

楊瑞抬手,顫抖著指著楊鬆,又上前道:「你……你怎麼敢,他是你親弟弟,你怎麼忍心的?你這個……」

楊瑞高高揚手,似要打楊鬆,可忽然,這一巴掌卻落不下去了,他痛苦的捂住心口,搖搖晃晃的站不住,錢鏡明上前一把將楊瑞扶住,又有人拉過椅子令他落座。

這時,彭氏卻掙脫戴氏,上前重重的落下一巴掌,彭氏紅著眼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害梧兒!你這個畜牲!」

楊鬆被打的臉騙過去,一縷墨發散下來,令他從衣冠楚楚變得狼狽起來,他抬手抹了一把唇角,望著快要發狂的彭氏,忽而露出個笑來,「為什麼?母親,當然是因為你啊,因為你這個狠毒的惡婦,這些,都是你這個惡婦的報應。」

他語聲仍是溫順,可說出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彭氏揚手還要再打,楊鬆卻一把握住她手腕,往後狠狠一推,令她一下跌在地上,其他夫人老爺見狀立刻指責起楊鬆來,戴氏扶起彭氏,亦痛心道:「鬆兒,你何至於走到這一步?」

楊鬆抬手拂了拂那縷墨發,「何至於走到這一步,那你們要問問我的父親和母親,看看他們是如何待我這個兒子的……」

「你,你一個庶子,一個賤人生下來的孩子,我讓你平平安安不缺衣少食的長這麼大已經是開恩了,我們待你怎麼了?我們哪裡虧待你了?!你記恨我,便來殺我,為何要害我的梧兒?」彭氏捂著月匈口大哭。

楊鬆不為所動,看著她崩潰的模樣,麵上有明晃晃的快意,「你已是風燭殘年,我殺你做什麼,楊梧死了,比你自己死了還讓你難受,那我自然要選讓你最難受的法子。」他又看向楊瑞,「父親,往後伯府無人承爵,您一定很痛心……」

楊瑞知道楊鬆為何作惡,本對他還有一絲憐憫,可聽到此處,卻怒從心起,喝罵道:「你這個孽障……當初,當初就不應該讓你娘生下你!」

楊鬆咧嘴笑了,眼底卻有淚意,「是啊,當初的確不應該生下我,可你後悔也來不及了,你護不住自己的女人,又教不好自己的兒子,你這樣廢物,就該斷子絕孫。」

楊瑞要被氣的嘔血,待要動手,卻根本無力站起,錢鏡明將人按住,也對楊鬆投去指責的目光,楊鬆這時撫了撫襟前走到宋懷瑾跟前,「宋少卿,我跟你們走。」

宋懷瑾隻覺再這般鬧下去實在無益,先令謝南柯和周蔚將楊鬆帶出去,這才道:「伯爺,夫人,你們也稍作平復,待將人審完了,我自會對你們有個交代。」

他說完轉身便走,留下堂中一眾華服權貴們麵麵相覷,本就和定安伯府關係親近的尚且能勸一勸,關係遠的便神色各異起來,麵上再如何的克製悲戚,也擋不住眼底看了一場大戲的矍鑠光亮,可想而知今日之後,京城權貴們宅中又要添新的談資。

戚潯跟在宋懷瑾身後離開,剛走出正門,卻見不遠處有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圍看的人群之中,正是江默,二人四目相對,她不知怎麼隻覺江默的眼神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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