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風0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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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玦望著戚潯,「如何證明白附子是我院中之物?整個芙蓉驛如今有近百人,難道不會有人也在用此藥?」

他生的一雙內勾外稍的鳳眸,雪色狐裘圍在他肩上,愈發襯的眼瞳漆黑,他看似語氣和緩,可越是如此,越給人捉扌莫不透之感。

戚潯嚴陣以待,「白附子常用做外傷醫治,且不可單獨用藥,而含它的方子大都價值不菲,尋常貧苦百姓若非必要,不會配此藥,我手中的藥渣原色尚未褪盡,這副藥多半隻熬了三次左右,一般的人家,一副金貴的藥材,至少要熬五六次藥力漸弱才會丟棄,整個芙蓉驛,除了驛丞大人家底稍厚之外,便隻剩幾位大人了,而世子是唯一受外傷的病人。」

她應對自若,心底卻在忐忑,這位是臨江侯世子,而她隻是個小仵作,他若發難,宋懷瑾也保不住她。

戚潯一顆心懸在嗓子眼上,未曾想傅玦竟頷首,「言之有理,看來我的確嫌疑極大——」

戚潯以為他被自己說服,可誰知傅玦話鋒一轉,「那你們更要用心查案了,凶手連你們都騙過,可見是心思縝密之人,多在我這裡浪費一分功夫,凶手便多一時謀劃殺下一人,再世為人多少都造過業障,不知凶手會讓他下哪個地獄?」

他的話讓眾人毛骨悚然,宋懷瑾擰眉道:「世子有時間操心別人,不如多替自己解釋解釋?」

傅玦彎唇,「若這樣的把戲能將大理寺騙過去,那你們如何敢說自己審斷天下刑獄?」他這話說完,亦看了戚潯一眼,而後又對宋懷瑾道:「如今認證物證與我不利,我便寬限你們兩日再啟程回京,望你們盡快查出個眉目。」

他目光越過宋懷瑾看向屋內,「辛原修與我並不相熟,他肅州駐軍與我鎮北軍更相隔千裡,我並無動機殺他。」

宋懷瑾想到劉義山在後山所言,便道:「世子三年前便到過芙蓉驛,還上過觀音廟祭拜,倘若有人信佛信的走火入魔,便不能以常理判斷。」

傅玦聽他提起此事,眉眼微肅,「我並不信佛,信佛的是家父,當日當日家父亡靈在此,我不過去為他求個佛緣罷了。」

宋懷瑾還要再說,傅玦道:「凶手以地獄刑懲殺人,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死者造了何種業障,若是無差殺人,何必如此故弄玄虛?」

他在提醒宋懷瑾,宋懷瑾一愣,想到傅玦與餘敏和辛原修皆不相識,哪怕他真的信佛入魔,也找不到殺他們的理由,宋懷瑾雖然因現有的指向性證據懷疑傅玦,卻也不敢故意給傅玦加罪名,一時啞口。

「的確如此,不過世子眼下仍是嫌疑最大之人。」

傅玦和藹可親的道:「無妨,你大可讓大理寺之人,日夜不分監視我們。」

宋懷瑾心底突的一跳,昨日因有人放火,他曾讓人去監視過傅玦的院子,後來一整日都無異常他便將人撤了回來,本以為做的滴水不漏,卻未想被傅玦發現了。

他還未言語,傅玦先輕咳了兩聲,今日天色陰沉,寒意迫人,他不耐再說,林巍很快將他推走。

楊斐沒多時靠上來,「宋少卿,你怎麼看?如今有人證……」

宋懷瑾定了定神,「還是要繼續查,世子嫌疑最大,卻也不能妄下論斷,且他身份不凡,我要立刻送信回京一趟才好。」

宋懷瑾回到屋內,叫來一人細細吩咐,果真是令他回京送信,待吩咐完,才又來看戚潯,「你如何想?屍體上可能發現更多的痕跡?」

戚潯擰著眉頭道:「如今死了兩人,凶手特征之一便是力大,又同樣用了八熱地獄的刑法,足以肯定是同一人為之,此人先殺餘大人,又謀害辛將軍,而他二人在十二年前一同入住芙蓉驛,我還是更傾向調查當年發生了何事。」

戚潯仔細思索,「餘大人死的時候,陌刀並不算直接證據,可辛將軍死的時候,有人看到辛將軍去北院,辛將軍指甲內又留有世子所用藥渣,怎麼想都透著古怪。」

「直接證據太多了?」

戚潯說不清這感覺,「傅世子的模樣也不像凶手那般有所遮掩。」

宋懷瑾搖頭,「他的心性非常人可比,光看表麵如何看得出?」

戚潯點頭,「辛將軍的屍體我還要細驗,還是將屍體搬去餘大人那裡,昨夜看的文書,隻看到了餘大人和辛將軍的名字,其餘字跡因放置太久,實在看不清了,稍後大人可派人再去篩查一遍——」

宋懷瑾立刻吩咐人移屍,戚潯帶著周蔚回到餘鳴的廂房,麵對兩具屍體,卻並未立刻動手驗屍,她站在長案前,看著餘鳴的屍體發怔,很快又將那把陌刀拿起比劃。

周蔚看的不解,「怎麼了?難道臨江侯世子當真是凶手?」

戚潯搖頭,「你今日未曾聽見胡立說嗎?墮入黑繩地獄之人,或斫或鋸,痛苦萬分,凶手要模仿地獄裡的刑法,會否做到極致?辛原修雖然是溺死,可我覺得,凶手一開始或許是想將他活活煮了的,這與那地獄之說一模一樣。」

「你是說餘大人被分屍,是被鋸的?」

戚潯搖頭,「看傷口便知不是鋸,還是刀,隻是胡立今日提到了地獄刑法,令我想到了此前我的一個念頭,我那時覺得餘大人被分屍,尤其月要部的傷口,像是被月要斬,你可知月要斬之刑,用的是何種刑具?」

周蔚沒見過,搖了搖頭,「月要斬是重刑,我已很久未聽到月要斬之刑了。」

戚潯道:「是鍘刀一樣的刑具,我在想這芙蓉驛之中,是否有類似鍘刀之物。」

周蔚眼珠兒轉了轉,「鍘刀?」

戚潯看著眼前這把陌刀,「驛內人眾多,因此我們的懷疑會被分散,因這把陌刀,再加上傅世子入驛內後足不出戶行跡詭異,便格外引人懷疑,可餘大人被害的重點並不在分屍,而是在凶手如何讓他在外凍死,又如何將屍體帶回屋內,還將屋子布置成了密室。」

這兩日可謂是兵荒馬亂忙的腳不著地,周蔚腦袋裡的確亂哄哄一團,戚潯一說,他也覺重新找到了重點,戚潯這時走到門口去,將門關上查看門閂,又去看左右窗欞,片刻後測算窗欞至門閂的距離,很快便做了然之色。

「窗戶有縫隙,距離門閂的位置極近,隻需要一根極細的絲線,我也可以偽造密室,眼下最不解之地,還是白日裡如何將屍體帶進來。」

她擰著眉頭又去看辛原修的屍體,「辛將軍今日卯時本要離開驛站,可他夜半明知道驛內有凶手,卻還是離開了寢處,若是你,你會在哪般境況下如此行事?」

周蔚道:「我馬上就要離開這是非之地了,當然是不要節外生枝才好,除非……除非有什麼影響到了我的利益,我的安危,否則我都不會冒險。」

「利益安危。」戚潯點頭,「他夜半出門定然是有不為人知的隱情,或許還和案子有關。」

戚潯一邊做推測一邊剝去死者的衣物,可就在她解開死者襟扣之時,卻發現辛原修的扣子扣錯了,她蹙眉,「連衣扣都扣錯,出門時是何等著急?」

將衣物除去,戚潯套上護手開始細細的勘驗,「死者辛原修,身長五尺二寸,死亡時間是在前夜寅時至卯時之間,死因為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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