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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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萬般難受,可瞧著曾祖母以及妻子擔憂的目光,宋福生壓下一切的情緒。他平復著自己的心緒,最後才對來人回話時,能夠不帶上自己的怨和恨。

甄家的管事說的明白,這一回汪氏、白氏就是遭的無妄之災。對此,廣善伯府表示歉意。這賠禮給的足夠。可這些賠禮能換回兩條人命嗎?不能。

宋福生收下了對方的賠禮,不收,那便是代表他家是怨恨廣善伯府的。收下,就意味著事情的結束。往後宋家不能再拿著汪氏、白氏之死去跟廣善伯府論一個真正的究竟明白。

宋家之前還是喜事臨門。

如今又是異鄉人歸家,歸家時,卻是帶著死亡的消息回來。在錢家村裡多少還是有些議論的。這些村民議論的不外乎就是汪氏、白氏可惜了。這好好的日子過著,做人上人啊,這舉人老爺家的老太太、太太當著。多舒坦的日子,這沒享受幾天,這人沒了。也是真真是福薄了些。

宋家。

汪氏、白氏的喪事,宋福生是堅持著主持完畢。等著汪氏、白氏下葬後,宋福生病了。這一回,那是病的很重。

一病,就在床榻上養上兩個多月。等人再一起能好好的出門時,宋福生整個人瘦的跟竹杆兒一樣。高挑的身材,卻是穿著衣裳隻見得那衣裳跟掛著似的,全然一陣風吹來,也是顯得一個空落落。

於是,洪福十五年,這一年過去了。洪福十六年,春。

宋福生想了許多。

宋福生想明白一些道理。他祖母、他母親的死亡,他想,他也有一分責任的。當初去京都奔喪,他應該阻止的。

借運之事,宋福生沒對任何人講過。這事情他一直守口如瓶。人活一世,有命亦有運。命數、命格,這是老天爺給的。

而運,卻是隨勢而變。

宋福生借運,他當然知道想償還因果不是那麼容易的。他以為,他夠倒黴的。哪料想,這黴運也是不那麼簡單。便是他的身邊人,也會跟著命數的改變,而改變著。

錢氏,宋福生的曾祖母。錢氏贖身為民籍,爾後,曾孫成為舉人老爺。錢氏享了福運,可錢氏的底蘊確實是比著兒媳、孫媳的福德深厚。或者說,在回了錢家村後,錢氏的福運與錢家村也是聯係在一起。

錢家村,錢氏一族幾百年的繁衍,這自然有其的氣數。錢家一輩一輩的都出過讀書人,也是出過讀書種子。祖輩做官的皆有。

可以說,宋福生做了舉人老爺,他的身邊人裡命數影響中,宋福生的曾祖母錢氏是最壓得住的人。命數,這能壓住一時的氣運。

那麼,宋福生接下來的親人裡。

他的祖母、母親,或是在錢家村裡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由著命格、氣運相互融合。也許也是可能一步步的由命數消化掉一時的氣運。

可偏偏去了京都。京都,貴人最多的地方。

那裡的氣數糾纏。或許就是在那兒壞了事。汪氏、白氏的命格不夠,命壓不住運。可這一結果,宋福生恨惱的就是他自己,若他能想到這一點的話。他一點阻止祖母、母親。

可讓宋福生走出了祖母、母親離逝的傷心的,也恰恰是這一點。

宋福生擔憂起他的妻子樊杏花。

前世他二人成親的時間很晚,他的一雙兒女出生在他十八歲之時。那是兩年後啊。現在杏花懷上了他的孩子。那麼,這一個孩子在前世時是沒有存在的。

一切皆改變。

杏花呢,杏花腹中的孩子呢。會不會受他改運的牽連?

宋福生病一場,病的利害。他幾乎在生死線上走一遭。除了心中的恨,心中對自己的惱。也是借著祖母、母親的死亡,他在罰了自己。

運數反噬。宋福生自己受下了。

這一回,宋福生自己都感覺到了,他的身體真的差了許多。想再養回來,亦是需要時間慢慢調養。

這一路行來,宋福生目的地是錢族長的家中。

錢族長對於宋福生的到來,還是非常驚訝的。當然,也是非常歡迎的。畢竟,宋福生可是十裡八鄉裡唯一一個考中的舉人老爺。

這可是錢家村的依仗啊。

「舅姥爺。」宋福生對錢族長的態度一直非常和善。他家在錢家村安定下來,錢族長幫襯良多。彼此之間一直走動的近,這自然也顯得親切幾分。

「原來子德,快,屋裡請。」錢族長叫的宋福生的字。宋福生,表字子德。這一個表字,還是宋福生中舉後,錢家村修舉人牌坊時,宋家辦一場喜宴。當時,縣令是在場年最長,官最高的。於是,由得縣令這一位七品老爺贈予宋福生一個表字。

宋福生和錢族長進屋中。二人落坐後,宋福生說明來意。宋福生的來意也簡單。他想在家開一個私塾。

宋福生之間,他的私塾不是長期開辦。

隻在家中給祖母、母親守孝,這才是想辦一個私塾。銀錢,亦是不收取的。隻要是錢家村的村民孩子,又或是錢家村民家親戚的孩子,那都可以來家中入學。

隻宋家的前院子,那是房間有限。

宋福生一個人亦是授課人數有限。所以,這學生的資質可以就要挑一挑。宋福生想教導的,自是那等有意科舉,有意考場的學子。

錢族長一聽,當時就是一個欣喜。這是一塊肥肉送到嘴邊,這對錢家村的村民而言,那是人人得利的事情。

咋一聽起來,就是宋福生想給錢家村的村民們送福利啊。這等好事能拒絕?錢族長想,他若敢拒絕,族長八成,不十成都要趕他下台,把族長之位讓賢了。

錢族長心裡樂嗬,表麵還要說道:「這會不會太打擾子德您的學業?」錢族長可是知道的,宋福生這一位遠房的孫外甥,那可是有意考春闈的。

「守孝之時,亦是教導一些童子學業,亦是行一些善事。無妨、無妨。」這是宋福生想了許久,想到的積福之法。

世間之善事。有些善事,那是想做了就要資本的。宋家的家底薄啊。宋福生就是想做善事,亦沒本錢。於是,宋福生就想著一句俗語雲: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

讀書能改命。

那麼,他教導童子讀書,這何嘗不是給別人一個改命的機會。

機會,一個能爬上去,改變一個童子的命運,又何嘗不是改變一個家庭,又或者一個家族的命運。

在這樣一個時代裡,一個讀書人若是心正,那能改變自己外,也是能改變周圍人啊。

這才是宋福生想到的,那是行善的法子。或者說,宋福生就是想著這一點子善行,去一去自己身上的黴運。

宋家要辦學。

雖然,就是宋舉人老爺這守孝期間,那是教導童子學業。可這等美事,多少人往常那是想都不敢想的。畢竟,不收銀錢,那是有科場一試之心的。

這鄉下裡,讀書真是一件費銀錢的事情。先生的束修,這要花一大筆銀子。進學的筆墨紙,這也是一筆銀錢。

總之,等著進場科考時,又要花錢的。

反正在這一個時代裡,想供出一個讀書人,那是難、難、難。畢竟,不是讀書了,就一定能中舉啊。

宋家。

如今宋家的主子們,全是住到二進宅子裡。二進的小院裡,正房三間帶兩個耳房。於是,正房的堂廳東邊,一間屋一耳房,那是住著錢氏。另一邊的一間屋一耳房,就住著宋福生和杏花這一對夫妻。

至於二進院的東廂房、西廂房各三間,如今收拾起來,一邊收拾起來,將來留給孩子居住。另一邊則是做了暫時的庫房。

前院。

亦是跟二進後宅同樣的格局。隻前院多的,便是倒罩房。李小山、宋小花夫妻就是住了一間倒罩房。

宋家的二進宅子。前院的東廂已經改成三間的教室。西廂則是做了宋福生的書房。

宋家這邊忙碌起來時,已經是宋福生收下二十名學生。

這二十人裡,十人是錢家村的孩子,是錢氏的娘家侄曾孫輩,侄玄孫輩。說起來,那輩份有跟宋福生同輩的。亦有比宋福生矮一輩的。

倒是另外的十名學生,卻是錢家村的村民親戚家的孩子。

這二十人說是有心上科場。

宋福生考校一翻後,對此大概心中有數。這裡麵真正學問紮實的,還是有幾人頗不錯。其餘諸人瞧著,倒是差了許多火候。對此,宋福生不是特別是介意。

讀書這種事情,特別是這一個八股取士的時代裡。坐得住,能讀的進去,亦是非常重要的。光有天份可未必能在科舉場上走下去。

夏,五月。

離著錢家村隔了好幾個村落的地方。一戶姓甄的人家。

甄尚德有妻有子,甄尚德讀書亦是舉家在供著。這些年裡,甄尚德好歹考中一名童生,在鄉下裡也算得一個名人。可惜,一直沒考中秀才,倒讓家中之人有些怨言。

甄尚德是父母最年長的孩子,他其下有四個弟弟。

甄尚德這些年裡花銷家裡的銀錢,他自己倒是沒什麼愧疚的。畢竟,他年,他真考中後,家中自然能沾光添彩。倒是甄妻這些年裡,在家中可是少陪些好話,不外乎也是跟甄父甄母說一說甄尚德若是考中秀才、考中舉人,家中如何翻身,如何得意。

甄尚德對於弟妹們的怨言,偶有聽到。

可甄尚德更清楚,他家就他有讀書的天份。他父、他母的希望一直在他的身上。隻要父母支持,弟弟們就會被壓住。弟弟們都不敢有怨言,弟妹們就是一進抱怨,也不敢真的多嘴。至少,是不敢在他麵前多嘴多舌的。

這一日。

甄尚德去縣中,他一直給縣中的書鋪抄書。掙一些筆墨費,也是在書鋪裡能免費看一些書籍。要說對舉業,甄尚德還真用足心思。

多年以來,可能就缺了那麼一點子考運。熟識的同窗,還有學院的先生,那都品過甄尚德的文章,都說他考中一個秀才當是手到擒來。

可這些年裡,總這不巧,那不湊的。

對此,甄尚德也是有些暗恨。畢竟,當年在學院裡比不得他學來精進的同窗,可有人已經考中秀才。他呢,還是區區白身的童生。

「一卦解運,不靈不要錢。」

「一字解運,相逢即是緣。」

「……」有一個道士在喊話,爾後,還是攔了甄尚德。他道:「居士,貧道瞧您近年缺運,當是走背字啊。可是要解一卦,不靈不要錢。」

甄尚德是什麼人?

豈信這等野道的胡言亂語?要知道子不言怪力亂神。

讀書人的事兒,這些道士就是瞎說。多少時候,那就是解的當事人的一個心裡話。真說人心坎兒上,那也是查言觀色的結果。

真靈?

真靈,那野道士早發財,早去貴人的高門大院。這還需要在集市上混一口中吃食?甄尚德不信。

可這架不住有人信。

在甄家,甄尚德就是遇上他在集市上,那是攔他一回的野道士。甄父、甄母還是好吃好喝的給野道士供上。

那口更稱一聲「靈德上人。」

當時,甄尚德就是臉綠了。這是騙吃騙喝到他家。

甄尚德心中暗恨野道士。可當著爹娘的麵,他從來是孝子賢孫,那等做戲一直是做的表麵光。總之,不會落人口實。

「靈德上人,幸會。寒家遇上上人,能一解家父家母之憂。我在此,亦謝過靈德上人。」嘴裡說的客氣。甄尚德在心中已經打算好了。一會子,一定想法子打發走這法號叫「靈德」的野道士。

靈德上人,這是甄父甄母的尊稱。

可說起靈德道士,那多法力深厚,那不至於。要真法力深厚,就像甄尚德以為的那般,真利害的人物早有人供奉。哪會如他一般走街串巷的那是有口吃的,都是汲汲經營。總之,也是開張混點吃食。沒混上時,就是飢一頓的飽一頓。

可在甄家這兒,靈德上人還是借著他祖上師門傳下來的一件法器。那是瞧出一些門道來。

「貴家當發跡。可奇就奇在,貴家的運數似乎消失了。不,應該是被人什麼給借走。」靈德上人也是瞧著甄尚德的麵相好,這才是想結交一翻的。

一個麵相帶著官運的人。

那多難得瞧見啊。不,應該說,這等還是貧酸樣的官相,那是太難得瞧見。這一碰上,靈德上人就趕緊的想巴結上。

早湊巧,晚湊巧。這湊上,靈德上人就是準備扒拉成自家的飯碗。

於是,這一算,就是算出問題來。靈德上人是一個心地不錯,至少,他自認為不錯的道士。得了甄父甄母的好吃好喝,還真給甄家出了一個主意。

祭祖。

祭祖祈福。

甄家這邊要祭祖。

宋家那邊,宋福生最近的黴運是少了。宋福生就算著他家的孩子什麼時候出生。

五月,天最熱時候。

這一天是五月的中旬,那是烈日炎炎。

宋福生教導學生的課業後,後宅傳來一陣的喧鬧。宋福生給學生們布置課業後,這便提步去後宅。

然後,宋福生就瞧著了宋小花匆匆請了隔避不遠家,那做產婆的一個錢家婆子。接著輩份來講,宋福生還要叫一聲舅姥姥。

這一位舅姥姥來了。那是進了產房內。宋福生倒關心妻子樊杏花。

可宋福生卻是不能進屋子的。這時代的規距,女子生產,男子不能進產房,隻能在外邊等候著。

也是這時,宋福生感受到一陣的心悸。冥冥之中,宋福生有一些感應。宋福生不在留在院中等候。宋福生去了他前院的書房中。

那一個刻了甄尚德的名字的木牌,以及纏了甄尚德名字的木牌,如今是看不出來半點字跡的。那已經是一塊暗紅色,隱隱成黑色的小木牌。

宋福生心中一嘆。

他已經有些明白過來。

關上門。

宋福生做的就是燃了香,然後,供起木牌,他是念了祈禱詞。宋福生想結了這一樁因果。至少,表麵上是如此的。

於是,宋福生在念著祈禱詞時,他點了火盆,把那一塊木牌,以及那木牌上的那一根頭發,全數的扔進了火盆中。

一切燒掉。這是一個開始。

「福生功德仙尊,福生功德天君,福生功德上神,福生功德天尊……」宋福生念著祈禱詞,他割開自己的手腕。

血在流著。

宋福生用沾血的手指在自己的月匈堂上劃著符文。這是轉運。宋福生在為自己的家人轉運。以他自己的福運,來進行轉運。

宋福生想到的,隻是讓他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

本是養病的身子,哪怕養了這些日子。可宋福生還是感覺到了吃力。他的額頭見汗,他的身體都有點顫抖。

眼前有些發黑了。

可這一場祈禱的儀式,那是不能中斷的。

等著一場儀式結束時。

宋福生才是給自己止住血。然後,他清理了屋中的一切。

在後宅中,一個小嬰兒的啼哭聲傳來時。宋福生沒在場。彼時,他暈厥在自己的書房中。還是錢氏抱過小玄孫。

錢氏想讓曾孫瞧一瞧這一個小嬰兒。這可是曾孫的孩子,是錢家這些年裡,唯一添上的男丁。可瞅來瞅去,院外少了曾孫。

前院的教室中,也是沒瞧著曾孫的影子。

錢氏把小嬰兒抱回自己曾孫媳婦的屋中,還是安慰了杏花。又是給產婆送了紅封喜事。一切妥當後,錢氏才尋著自己的曾孫。

然後,錢氏就見到暈厥在書房的曾孫。錢氏當時就嚇唬一跳。這當場準去請大夫了。還是宋福生及時的清醒,才是製止一切的發生。

「曾祖母,我沒事兒。就是好好養一養,歇一歇的事兒。」宋福生自己看的開。

可錢氏真看不開。要知道,如今家中的一切,要就是壓在曾孫的身上。家中的頂梁柱可就是曾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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