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1 / 2)
黑甜鄉裡,婁五夢到自己身穿銀色鎧甲,威風凜凜。
舉弓搭箭間,一箭射落了敵軍的戰旗,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冷風吹過,她在戰場上裹緊了棉被——
棉被?
阿嚏。
婁五睜開眼,盯著灰蒙蒙的天空發呆。
一隻漆黑的烏鴉哇哇地叫著飛過。
等等,她臥室的房頂跑哪去了?
再一看四周圍,好家夥,連牆都塌了一堵。
整棟房子仿佛火災現場,隻剩下一片廢墟。
要不是她已經從軍校畢業了,險些以為自己是在大型軍事演習現場進行期末考試。
到底怎麼回事?
婁五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二樓最後這半邊地麵也塌陷。
在焦黑的半截衣櫃下找到唯一一套還算完好的軍綠色校服穿上,剛好一陣疾風刮過,吹得屋體搖搖欲墜。
她當機立斷從沒牆的一麵跳了出去,就地一滾卸掉力道。
身後轟隆一聲,頑強堅持到她凍醒的二層樓徹底坍塌,隻差半秒她就會被壓成一張肉餅。
婁五坐在草地上鬆了口氣,眼前忽然浮現出一行文字提示——
【《無限戰爭》正式開服,全球戰場化,請年滿十八歲的幸存者盡快到附近營地報名參戰。】
婁五:「……」
全球戰場化,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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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
她小跑著在小區裡繞了一圈,發現現代文明已然十不存一,遍地焦土,斷壁殘垣。
這個地段離市中心略偏,建築商將幾千畝地打造成江南園林,隻在小橋邊、流水旁、竹林下點綴少量風格迥異的獨棟別墅。
原本住戶就不多,眼下更顯荒蕪。
基本上實現了出門靠走、通訊靠吼的大退步。
婁五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匪夷所思的真相。
因為她昨晚熬夜通關了一款尚在內測階段的手遊,名字就叫《無限戰爭》。
背景是古代文明大舉侵略現代文明,意圖取而代之。
玩家作為現代幸存者,需要不斷地進入初、中、高級戰場上和敵軍對壘,逐一收復失土,將入侵者驅逐出境,否則終將淪為奴隸。
遊戲開場動畫裡,那廢土末世的荒涼感和眼前所見如出一轍。
咕嚕嚕。
肚子裡傳來想吃煎蛋餅、水晶燒麥、蔬菜沙拉再配一杯無糖豆漿的吶喊。
她在廢墟下翻了半天,驚喜地找到一個烤焦的蘋果,皺巴巴的,個還挺大,另外還有一整包威化餅乾,巧克力味的。
以前那些軍事演習動輒七天半個月,作為狙擊手,餓肚子常有的事,有的吃就不錯了。
她把威化餅乾珍而重之地塞進懷裡,拿起果子在衣服上蹭了幾下,啃吧啃吧吃完,動身前往距離這裡最近的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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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直寬敞的柏油路變得坑坑窪窪。
行人不論男女老少,皆是神色匆匆,看樣子大家都是奔最近的營地而去。
婁五憑空劃出係統界麵,一路走一路扌莫索。
因為是手遊變全息,整體功能重合度高達90%,到達目的地時,她已經熟練掌握了新的操作方式。
營地不大,由一百頂簡陋的帳篷組成,周圍紮了一圈及月要高的木柵欄。
別看這木柵欄簡陋,上麵卻有係統附贈的安保功能,無異於三步一崗、十步一哨,能有效防止幸存者落選後溜進去順手牽羊,甚至乾脆連帳篷一並拆走。
南邊向陽處開出一道大門,門上懸掛木牌:保衛國土,人人有責。
門邊上擺了一桌一椅,椅子缺了半條腿,用碎磚頭摞起來墊著,桌子一角貼了張廢報紙,上麵寫著兩個紅色的大字:招兵。
倒春寒的清晨,風冷刺骨。
門前已經排起了長隊,裡外裡拐了幾道彎兒,婁五徑直走到隊尾,搓著手哈了口熱乎氣。
冷。
但她好歹有身衣服,排在她前麵的大哥光著膀子披張涼席。
看得她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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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最初無主,誰先占領算誰的。
經營得好可以升級,經營不善則會解散。
玩家住進營地就算正規軍,一級營地由係統每天提供一頓午飯,於是後來的人為了一頂漏風的帳篷、一碗稀粥,隻能俯首聽令。
亂世之際,人不如狗。
「憑什麼不要我,他就行,你們搞歧視嗎?臭不要臉,大家給我評評理!」
剛被拒絕的矮個男青年大喊一聲,引得所有人豎起了耳朵。
負責人通常都是營地之主,被指著鼻子罵自然沒好臉色,聲音冷硬地解釋,「抱歉,因為隻有一百個名額,營地未來的發展和幸存者的戰功掛鈎,我們必須挑選身強力壯、在戰場上有優勢的人。」
婁五覺得這聲音莫名耳熟,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
她大學在國外念的,上個月才畢業,因為學校實行嚴格的軍事化管理,這幾年她無異於神隱,和老同學早沒了聯係。
就連入坑這款遊戲,也是因為它被戰略學教授布置為平時作業,否則她根本沒空扌莫魚玩手機。
國服開得晚,進度推得相對慢,她注冊的是外服,而且是截至昨晚唯一的一個99級通關玩家。
須知《無限戰爭》的升級方式很特別,一共九十九個戰場,每勝一場升一級,輸了會有降級懲罰。
她這99級可是連勝。
但凡輸過一場,通關時最高都隻能達到98級。
光憑戰場經驗豐富這一點,她就有信心被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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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嚷聲很快被壓下去,矮個男青年在一排彪形大漢的怒視下罵罵咧咧地走遠。
考核的速度不快不慢,前麵的人剛走,隊尾立即又有人排上來,隊伍的長度不減反增。
第一縷陽光灑下時,婁五身體回暖。
同時,她也終於挪到了負責人的桌前。
「你好,請問有什麼特長——」負責人做完記錄抬頭,清冷的聲音突然卡頓。
「婁五?」
他握緊手中充作筆的碎磚,微微皺眉,「你這幾年在哪裡,為什麼不去學校報到?徐媛說你家裡負擔太重,輟學去打工了,既然有困難,為什麼不來找我?」
婁五:「……」
難怪她覺得這聲音耳熟,原來是和她交往一個月就變前任的羅昱。
婁五輕挑眼尾。
這人一如四年前,即便說著關心的話,眉眼間也透著一股冷漠疏離。
大約是出身不錯,又是學霸加校草,習慣了高高在上被人追捧的感覺,很難下凡了。
但輟學打工是什麼鬼???
當初她真是腦子抽了,才會覺得冷漠是種魅力。
現在想想,高考後會接受他的告白,完全是習慣使然,畢竟當了三年的同桌,她從沒拒絕過他的要求。
當然,都是要求她刻苦學習、努力上進那種。
她也的確因此,從高一的學渣一路逆襲到高考時的名列前茅,還和他考上了同一所名牌大學,說起來還要感謝他。
雖然最後也沒去報到吧,婁五自嘲一笑。
過去已去,她要向前看。
前麵有帳篷。
她壓下掉頭走人的沖動,平靜地說:「你好,我要報名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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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昱被婁五禮貌疏遠的態度弄得一愣。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