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燭火在昏暗的屋子裡微微搖曳，略帶暖意的燭光在一張蒼白憔悴的臉上跳動。
喬喬進了屋子，便聞到空氣中濃重的蠟油味兒與渾濁的腥氣。
「這裡為何這麼昏暗？」
女仆在一旁輕聲道：「夫人不讓點太多燭火。」
「喬？」簾幔後的大床上傳來一個女人沙啞的聲音。
喬喬上前一步，聲音溫柔道：「夫人，是我。」
「你來了……」
喬喬走上前。
大床上鋪著一層又一層綢緞軟被，過長的蕾絲花邊垂落在地麵上。
這樣華麗富貴的床榻上卻躺著一個乾瘦憔悴的女人。
喬喬微微俯下身，溫熱的手掌輕輕撫扌莫在達西夫人的頭上。
達西夫人慢慢睜開雙目，她像是孩子看著母親一般，專注地注視著喬喬。
她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這裡的空氣實在不好聞，讓你難受了。」
喬喬搖了搖頭。
她自然能夠嗅的出來，這屋子裡的腥氣都是來自血腥味兒。
達西夫人緩緩從被子裡伸出手。
隨著她的動作，寬大的袖擺滑下，露出消瘦如骨的胳膊。
喬喬立刻伸出雙手，捂住了她探來的手。
「沒有事，夫人您稍微睡一覺就會好起來的。」
達西夫人露出苦笑，「我的身體，我是知道的，」
喬喬將她的手捧在月匈前，溫柔地注視著她。
達西夫人沐浴在這樣的目光下，心中有許多話忍不住要說。
「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死亡一直在我的頭頂盤旋。」
「夫人！」女仆驚恐地喊出聲來。
達西夫人低低咳嗽了兩聲。
喬喬探過身子，溫軟地手掌貼合著她骨瘦如柴的背脊慢慢滑動，幫她順下這口氣。
達西夫人低聲道：「你先出去吧。」
女仆應了一聲，告退離開。
門關上後，這個密閉的屋子裡就隻剩下兩個人。
達西夫人輕聲喃喃：「喬。」
「夫人，我在這裡。」
喬喬坐在床邊，依靠著床頭。
達西夫人緩緩移動過來，頭枕在喬喬的小腹上，雙手環著女孩兒纖細的月要肢。
她慢慢閉上眼睛，長舒一口氣，好像唯有這樣，才能將她身體裡的病痛排出去，將她麵對死亡的恐懼稍微消減。
「謝謝你，喬，如果沒有你在這裡，我真不知道這最後的日子，我該怎麼辦……」
喬喬的手指插入達西夫人淡金色的長發中，以手作梳，溫柔地梳攏下來，將她的長發捧在掌心。
「人總會死亡，死亡並不恐怖。」
達西夫人下意識顫抖了一下，抱著喬喬的手臂也一下子縮緊。
喬喬深吸一口氣，將一縷黑色的恨意吸到自己的身體內。
痛恨死亡嗎？
她安撫性地撫扌莫著達西夫人的頭發。
「所有人都將會在另一個地方再度相遇。」
「我聽過這樣一個故事，每個人在臨終前都會看到來接引自己的天使，那天使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曾經逝世的親屬長輩，你會看到你的父母來接你，到那個時候，你會變成當年的那個小姑娘，挽著父母的胳膊，一步步走向光……」
達西夫人睜著渾濁地雙眼，看著床架上的流蘇，淚水溢滿了她的眼眸。
她啞聲道：「但是，我放不下我的孩子。」
「喬！」
她抬手按住喬喬的手，手指微微顫抖。
「我知道你很厲害，你雖然比菲茨威廉要小，但是，你一直很沉穩，就好像他的姐姐一般，我能把我的他托付給你嗎？他的身邊沒有女性長輩，他的父親又是那樣嚴肅深沉，我怕……怕他在我走後沒有一個可以安慰他、照顧他的人。」
達西夫人握緊喬喬的手，含著淚道：「你一定可以的，喬，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清楚的知道你是多麼厲害。」
「如果你答應我的話，我願意將我嫁妝的贈與你，喬，別急著拒絕我！」
她急切地解釋道：「我知道你想要進入教會，是的，你是一個心中無塵的好姑娘，你不在意這些錢財，即便你將來隻有幾百英鎊的財產，你也不會在意這些。」
係統：【雖然主人不在意，但被你這麼一說，不顯得好心酸嘛。】
喬喬聽著係統的吐槽，臉上溫柔如水、聖潔如光的神情卻沒有一絲半點變化。
達西夫人忙道：「喬，至少讓我為你做點什麼，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菲茨威廉將來會繼承達西家的一切，而我的小兒子……可憐的喬治，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去，如果、如果他能活下去的話，我嫁妝的一半會給他；如果他不在的話，那我所有的嫁妝都贈與你。」
「我這並非是要與你交易，而是一個將死的母親的請求。」
「喬，替我照看一下菲茨威廉。」
「你也需要一條後路，一條你一旦無法在教會待下去的後路，喬，至少不要讓自己陷入無後路的境地。」
「教會……教會並不是那麼簡單的，那裡就像是我們國家的菜譜一樣糟糕。」
「喬，如果你真的打算走這條路，達西家可以支持你作為教區的牧師，可要繼續往上走，那日子會十分艱辛。」
喬喬卻在此時笑了起來，「這一點，我當然知道。」
她的手蓋在達西夫人的額頭上，用輕柔的聲音道：「有光的地方自然也有黑暗，我隻想要盡我所能愛世人。」
達西夫人看著小小年紀便如此信念堅定的喬喬，一時說不出話來。
喬喬溫聲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可是，我不需要。」
「我來時不帶來分毫，我走後也不會帶走什麼，我對生活無所求。」
「可是……」
喬喬他的手指順著達西夫人的臉頰滑下，將她的碎發攏到而後。
她微微一笑，「您也放心，喬治是一個堅強的孩子，他值得您留給他更多。」
達西夫人家境優越，嫁的丈夫也是不凡，她常常出入上流社會，也曾見過一些下等人，但是，無論是上等人，還是下等人，就沒有一個人不在乎錢和利益的，她從未看到像喬·威克漢姆一般發自真心不在意這些的人。
如果天使在人間，那一定是喬的模樣吧？
達西夫人心中百感交集，心緒幾度起伏，可是，當她與喬對視時，她的心又驟然安穩下來。
即便她年紀小，身上卻有一種沉穩脫俗的氣質，就好像在她身邊再怎麼糟糕的事情都不算什麼了。
真是想讓人永遠地將她留在身邊，留住這人間難得的安寧。
「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