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晝與黑夜的相逢（2）（1 / 2）
昨夜的刺痛滯留在記憶中，清醒臨界時間一到，鬆澈就被激得直接瞪大雙眼，他從床上彈起，大口大口吸著氣，他的後背被汗水完全浸濕，粘稠和冷意讓鬆澈倍感難受。
好消息：今天沒有賴床。
壞消息：疼醒的。
睡著前的那種疼痛是尖銳的、連續的，連帶著灼燒般的熾熱，鬆澈幾次想讓自己昏過去以躲避這種痛覺。
鬆澈抬手捂著自己的腹部，眼中的場景有那麼一瞬間是那條陰暗的小巷，那把刀捅進他的腹部，眼前隱約可見一個凶神惡煞的麵孔，鬆澈汗毛炸起，那場麵的沖擊力恐怕會讓他連續做幾天噩夢了。
鬆澈使勁眨了眨眼，那心驚的場景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個陌生的房間，記憶沖擊後，鬆澈腹部也不再有疼痛的感覺，他撩起衣服一看，腹部上的肌肉都呈現出健康的狀態，鬆澈試著收緊核心，也沒有感受到任何痛感，雖然有了解速生凝液的效用，但鬆澈長久以來的生活經驗告訴他，那應該是魔幻小說裡才可能出現的事情，但現實往往就是比你的想象力更加魔幻，「不要小瞧了生命的奇跡。」賣給鬆澈速生凝液的那個商販就是這麼給鬆澈推銷的。
「還真是貴有貴的道理。」那一瓶第二版速生凝液是鬆澈花了大價錢才在黑市裡買到的，僅僅一小瓶就花去了鬆澈大半年的積蓄，而且因為這個速生凝液還是第二版，而不是最新的第三版，鬆澈以此跟那商販來著好幾次的價格拉鋸戰，但均以失敗告終，最後隻能原價買下，邊走邊難受。
但看現在的效果，再去買的話哪怕是一年的積蓄他也願意啊，如果沒有這瓶速生凝液，他怕是支撐不到白晝行者找到他了，畢竟那個位置那麼偏僻，等找過來，怕是鬆澈屍體都涼了。
鬆澈又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是一件簡單的病服，而且因為出汗，整件衣服都已經濕透了，鬆澈直接一伸手把衣服給脫了下來，鬆澈又看了看自己的下裝，好家夥，內褲也換了。
鬆澈知道更換衣服的任務應該是由機器人來操作，但一想到自己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暴露在其他人人的視野中，任由對方上下其手，鬆澈還是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像是所有秘密都被看光了。
鬆澈有些心虛地又打量繼續打量起他所在的這間單人病房，病房內除了他坐著的這張白床，還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和一個衣架，衣架上是他原本的衣服。
牆紙是米色的，不像白色那般刺眼，病房內很安靜，想來選用的隔音材料效果非常出色，鬆澈哪怕集中注意力去聽，也隻能聽到一點微微聲響，還沒他從床上坐起時發出的哢哢聲一半大。
鬆澈走下床，來到被窗簾遮掩的窗台，窗簾不是那種全密閉的，而是有許多小孔，麵料也是很薄，外麵的燈光能透過小孔照進病房中，這也是病房內唯一的光源，甚至剛入夜的時候，也是外麵人流流動最為頻繁的時候，一盞盞被點亮的燈像是畫布上新點上去的顏料，通過小孔與其他燈光形成化學反應，成了一個復古的像素動畫。
鬆澈拉開窗簾，那些像素點上轉變為了真實的畫麵，在遊戲的歷史發展上做到這一轉變一共花了100多年。鬆澈呆呆地看著窗外，這是他心心念念的視角，是他一直想要處在的方位。在這裡還剛好能看到鬆澈居住的公寓樓，他找到了他的臥室位置，但被玻璃的反光讓他無法看清房間裡麵是什麼狀況，但他能想象到，這個角度打量他房間，會是怎樣的情景。
散亂的被子和床單，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沒喝完的咖啡，衣服和襪子扔在地上，其中一些衣物甚至是他三天前忘記放進洗衣機裡洗的。在窗邊放著一個坐墊，坐墊旁是幾本攤開的母星故事集，閒來無事的時候，鬆澈就會坐在那裡看著白晝事務所或是讀書。
鬆澈無數次想過，也許將來有一天，他會站在白晝事務所那裡，俯瞰著這座城市，還有他的家，現在他做到了，明明有這個想法也沒多久，畢竟他擁有這份工作，住進那座公寓樓也是不到一年，但卻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一切真正的起因可以從兒時追憶起，他把對於白晝，對於母星念想在壓製太久太久了，其間又經歷過無數次內心的掙紮，有時候鬆澈挺佩服以前的自己的，掙紮了「100多年」，但掙紮的主體對象一直沒有變，這也稱得上是不忘初心了吧？
鬆澈內心的激動和感慨一下子達到了頂峰，「真美呀……」鬆澈把額頭靠在玻璃上，思緒一下子飄回了幾天前，一個，他想法的轉折點。鬆澈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敲門幾次無果。關休直接讓cub用臨時權限打開了病房的門。
「誒？」關休抱著果籃，歪頭看向行為奇怪的黑豹子，那強烈的情緒都要糊到關休臉上了，關休好奇地開口：「你很開心？」
正沉浸在自己內心世界的鬆澈，聽到關休的聲音直接嚇得從地上彈了起來，一跳到牆角，才回頭盯向聲源處，隻見關休一身防塵服，像是核輻射處理人員，身旁還跟著一隻可疑的漂浮水母，鬆澈的緊張又加重了些許，待鬆澈看清關休的麵容後，鬆澈才微微放鬆。
鬆澈輕聲問：「白晝行者？」
關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剛剛我敲了幾次門都沒有聽到回應聲，所以我就直接開鎖進來了，抱歉，嚇到你了。我是關休，白晝事務所清掃部門的工作人員，今天就是我發現了你。」
「還不快來給救命恩人磕個頭！」Cub語出驚人，直接喜提關休一巴掌。
「關休你又打我，我又說錯啥了？古裝劇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Cub飄到窗邊，進入深夜悲傷狀態，還放起來特別哀的歌曲。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關休沖鬆澈搖了搖頭，「抱歉。」又嘆了口氣，把果籃放下後走向窗邊把Cub抱著，給它水母體下塞了一個上好的電池，Cub才美滋滋停下，開始吸吸吸。
鬆澈笑了一聲，被Cub給逗樂了，「這個小水母是服務智能？」
鬆澈以前就知道生活服務型人工智能的存在，以為他們像是嚴肅的管家，沒想到居然是一個活寶。
「是的，就是……它有時候喜歡整些事。」關休把Cub同樣放到桌上，「對了，介意我開無塵模式嗎？」
「當，當然可以，你請……」鬆澈聲音略帶顫抖，關休感覺有些奇怪，好像這個黑夜行者，認識自己？
難不成他曾看過事務所網站上的照片？如果是的話，那就不奇怪了，畢竟每張照片上我都挺顯眼的。關休心裡笑著。
無塵模式開啟，鬆澈就感覺自己體表的汗都被烘乾了，「無塵模式居然還有這樣的效果嗎？」鬆澈驚奇地想，他公寓裡也有這種功能，但說明書上說營造有助於進行現場手術的環境時使用，所以鬆澈從來沒有打開來試試。
想來網絡上流傳的話還是很有道理，如果你不按照說明書來用一件東西，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像最安全的評估等級也不是常見的審查規範，而是食品級，能用來裝吃的東西，這安全等級不是直接拉滿嘛。
「以後你在家裡要是來不及洗澡的話，你也可以試試無塵模式哦，至少能讓你睡覺的時候不會黏糊糊的。」說著關休脫下身上的防塵服，鬆澈這才意識到關休的絨毛到底有多白，僅僅是露出的那一部分都大量反射屋內的光線，使得關休像是個小燈泡一樣。
鬆澈眼瞳縮了縮，雪白的絨毛讓長久接觸黑夜行者的他略有不適，隨後鬆澈對上了那片白色中僅有的一點黑——關休的眼睛，那是一雙很純粹的眼睛，不夾雜惡意的眼睛，鬆澈在恆峰和韓瑞身上都有看到過。
除此之外，這是鬆澈第一次正眼打量關休，方才他有些心虛，雖然激動，但也不太敢正眼看關休，但現在鬆澈仔細看了，而後得出的第一印象就是，關休可真好看！簡單，直接的評價。
就像關休猜測的那樣，鬆澈之前在事務所官網上看到過他的照片，那時候他就覺得這個穿著奇特的白晝行者很好看，如今看見真人，才發現照片限製住了關休，現實裡的關休他那雙眼睛，輕輕一顫都是不一樣的風采，更加靈動而活潑。
關休幾乎是方方麵麵都長在鬆澈的審美上，完美符合他心中對白晝行者的幻想，而且關休身上的氣質也跟本地人完全不同，至於那是不是在母星居住多年受古老文化熏陶後的氣質，鬆澈就不得而知了，但這並不妨礙他將關休的形象代入前天的夢裡，那段幻想的戀愛對象一下子變得清晰，不是關休本人，卻長得跟關休十分相似。
鬆澈一下子又變得不敢直視關休，「我居然有顏狗這種屬性嗎？好怪好怪。」鬆澈捂著嘴，自言自語。
「好了，這樣咱們能坦誠相見一些。」關休把防塵服掛在衣架上，「至少不會像是輻射調查人員在檢查輻射區的變異生物的感覺，哈哈哈。對了，你最好還是把上衣穿著，你服用了速生凝液，身體會陷入一段時間的虛弱期。」
鬆澈經關休的提醒才想起來自己沒有穿著上衣，趕緊把衣服穿上，腦子卻有點想歪了，既然「坦誠相見」，把衣服脫了不是更好……
「行，我們該正式的訪談啦，你是，鬆澈先生對吧？」關休掃了眼手中的紙質資料，裡麵有關於鬆澈的詳細內容，「在加曼德公司工作，畢業於銀岸大學。」
「是……」
這是詢問中一種常用的技巧，讓對方知道，己方掌握足夠多的關於對方的信息，這樣更容易讓說實話，畢竟如果說謊，說著說著，要是剛好說道資料裡有的內容，就會被指出來，容易造成新人崩塌，到時候，可就不是這樣非正式的詢問了。
資料裡的東西也確實很多，關休沒看完，就主要看了第一頁，引起關休注意的關於鬆澈父親的內容，他父親姓名旁邊有一個標紅的括號內容：服刑時表現優異，獲以減刑，即將刑滿釋放。
鬆澈盡管是傷員、受害者，但根據調查，鬆澈畢竟是進過黑市的人，他內心真正的樣子很難去下定論，而這件事初步定論與那個團夥有關，所以關休必須給他一定程度的壓力。
「是，是的。」鬆澈雙眼閃了閃，也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是怎麼一回事，很配合地說，「關休先生有什麼要問的，我都會如實說的，不過，在此之前，我能吃點水果嗎？抱歉，我肚子有點餓，昨天晚飯沒吃。」鬆澈的肚子恰逢時機地「咕」了一聲。
「可以啊，隨便吃，果籃裡的都是給你準備的，坐床上吧，放鬆點，隻是例行詢問，又不是把你當作罪犯。」關休笑嗬嗬地說，拉著鬆澈的手臂到床邊坐下，鬆澈一直看著關休抓著自己的那隻手，關休的手比鬆澈要小很多，感覺是鬆澈一隻手就能包住的，而且非常熱。
鬆澈坐下來以後就開始吃起來，蘋果、桃子、雪梨、西瓜、哈密瓜，都被鬆澈一掃而空，他真的很餓，從來沒有這麼餓過，昨天在隕石資料所拿到隕石碎片後，鬆澈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和韓蕊聊了起來，又借用了店裡的設備對隕石碎片進行觀察，這一呆就是快到了睡眠時間，店裡都要打烊了，鬆澈這才離開，而後又遭遇了那樣的事情，驚恐加上失血還有服用速生凝液，疲憊和飢餓疊加到了一種沉重的地步。
吃完後，鬆澈隻是有點飽腹感，還是覺得不夠，「要是有點肉就好了，老實說，我不太喜歡吃水果。」
「不想吃也不行哦，你至少在之後的兩天都要以新鮮的蔬菜水果為食，還不能吃肉類。話說你們黑夜行者都是普遍喜歡吃肉類的食物嗎？」
「大多數都是吧，因為肉類熱量高，給身體提供足夠的熱量，晚上的居住星都是比較冷的，多吃肉會舒服很多，不過到也有少數素食主義者，我見過幾個，但他們看起來都不太健康。話說不能吃肉的話，能再給我加點水果嗎？我能給錢。」鬆澈扭扭捏捏地問。
「不能，這是根據我們對你進行的體檢所規劃的最適的量。」關休拿出一份數據單擺在鬆澈麵前，「機械設備根據溯源檢測判斷，你最重的傷是在腹部，這一塊本身也是生命之光最易流逝的部位，你外敷了部分速生凝液，還吞服了一些，很聰明的做法，讓你的內髒耶得到了很好的恢復。」
說到吞服，鬆澈就皺起了眉頭，一副不堪回憶的樣子，速生凝液第二版好是好，就是味道，是真的怪啊。
關休被鬆澈那滑稽的表情逗樂了，「速生凝液第二版的味道不好受吧，哈哈，第三版就沒有那種怪味道，唔，扯遠了，咳咳。雖然傷勢痊愈了，但因為你生命之光被強製激活調動，營養水平也下降了，所以還得通過科學的配方來進行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