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又見到了那家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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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寧向來不是那種循循然善誘人的師父,墨燃也不是五六歲的開蒙稚子,問出這種耍寶問題,楚晚寧根本懶得搭理他,垂眸冷然不語。

他拋出去的海棠花施加了疾風咒,很快便將整個桃花源探查了一番。不消片刻,一張金色的符咒從天而降,落在他手中。

「始祖深淵?」

始祖深淵就是那個每日都會有怒梟竄出、修士趕著去拔毛的地方。羽民先前說,那深淵地下是無盡的赤焰真火,除了自古以來生活在深淵中的那些怒梟,無論誰失足掉落,都會被熔得連渣都不剩下。

楚晚寧在自己和墨燃身上施了一層結界,以隱匿蹤跡,不讓羽民覺察。

兩人到了始祖深淵,見裡麵深不見底,透著詭譎紅光,崖壁上密密麻麻棲宿著成千上萬的異鳥,這時這些鳥獸都在沉睡,一個個腦袋埋進翅膀裡,遠看就成了無數密集的小點。

按楚晚寧的意思,若是珍瓏棋局就設在深淵內,那麼羽民說的什麼烈火,什麼掉進去就會燒得連灰都不剩下,就應該全是編出來的。

「可怎麼確定這下麵的火不會把人燒死?」墨燃盯著底下蟄伏著的幽光,喃喃道,「怎麼看怎麼都像是真的。」

「先丟個東西下去。」

「那我去打隻兔子。」

「不必。」楚晚寧起身飛掠,白衣招展間已遠在旁邊的桃林之中,不消片刻,他宛如九天謫仙般飄然落回原處,手中多了一枝桃花。

墨燃明白了,桃花自然是比兔子更加嬌嫩,若是這桃花能承受住所謂的「烈焰」,活人進去顯然是毫無危險可言的。

楚晚寧指尖撫過桃枝,默念咒訣,隻見灼灼夭桃瞬間被一層柔和的晶瑩藍光所籠罩,他點了點深淵,低聲道:「去吧。」

桃花慢慢飄落,一尺,兩尺,十尺,百尺。

花枝的影子是早已瞧不見了,但楚晚寧施的法咒可以讓他感知到桃花的情況,他闔著雙目,過了一會兒,睫毛簌簌重新舒開眼眸。

「桃花無恙,可行。」

既然楚晚寧如此肯定,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墨燃立刻與他一同飛身掠至始祖深淵,兩人身法都不差,十分順利地就一路來到了最底部。在看清大深淵底下的光景時,縱使心理早有準備,墨燃依舊感到一陣惡寒。

他知道深淵內的紅光究竟是什麼了。

隻見得大深淵內部,密密實實地杵著幾千個木架,每個木架上都吊著一個羽民,那些羽民渾身赤·裸,姣好的胴·體鮮血淋漓。他們每個人嘴裡都塞著一隻散發著刺目紅光的淩·遲果。幾千道紅光匯聚在一起,從上麵往下看,很容易相信這就是深淵底下的赤焰真火。

楚晚寧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博聞廣識,自然知道這種紅色果實是修真界人人談之色變的禁果,把它含在將死之人的口中,就可以將最後一口氣延長三百六十五天。

也就是說,明明瞬間就可以解脫的人,卻要經歷極其漫長的死亡,原本一眨眼的心髒猝停,會變成無休無止的折磨,是謂淩遲。

墨燃盯著那叢林般層層疊疊的羽民活死人,喃喃道:「……鎖魂陣。」

以活物作為人柱,將怨氣禁困其中,縱使珍瓏棋局中困了成千上萬的死魂靈,也半點氣息都不會漏出去!

難怪他百般探查,卻連一點點珍瓏棋局的禁術怨氣都覺察不到。

墨燃不禁愈發栗然,他在想,上次在金成池的那個假勾陳,和桃花源的幕後黑手是同一個人嗎?

從金成池的經歷看來,假勾陳僅僅能使用珍瓏棋局簡單地操控水底精魅,應該隻學了些皮毛而已,但這次桃花源外頭遍布的假羽民,除了頭腦蠢笨,情智不高,和本尊已毫無區別,甚至還能施展羽民法術,這禁術的水準完全堪稱中上流,難道假勾陳竟然精進得如此迅猛?

楚晚寧來到鎖魂陣的正中央,那裡矗著一根晶石磨成的石柱。

石柱上麵也綁縛著一個羽民,隻不過這個羽民已經死了,她嘴裡含著的淩遲果早已萎縮,身體也開始腐爛。不過從她身上披著的明黃色金絲繡鳳袍、還有她眉心呈星芒狀的咒印,可以看出來她先前的身份。

「這是……」

墨燃驚道:「這是真正的羽民上仙!」

「不錯。」楚晚寧望著那舉目難盡的人柱陣,薄唇輕啟,「這裡被抓來做鎖魂陣的羽民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羽民上仙還活著,又怎能忍受如此血海深仇。更何況方才我與外麵的那個上仙交手,卻覺得她實力不如彩蝶鎮的鬼司儀。若我沒有猜錯……隻怕桃花源的羽民早已被滅族,外麵那些都是受了珍瓏棋局掌控的走屍。」

「!」果然如此!楚晚寧想的和他不謀而合!墨燃大驚之下,返身就要回去。楚晚寧寬袖一揮,攔住了他。

「你去哪兒?」

「我要把這件事告訴伯父他們,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危險了。」

「莫要輕舉妄動。」楚晚寧搖了搖頭,「如今人在暗處,我在明處。桃花源內修士眾多,我們並不知道背後的人究竟是誰,貿然行事隻會讓情況變得更棘手。」

「嘻嘻。好久不見,楚宗師還是那麼謹慎呀。」

一聲輕笑帶著幾絲俏皮,自半空中傳來,卻像驚雷一般炸響在始祖深淵。兩人色變抬頭,一個血肉模糊的羽民幼童晃盪著雙腿,坐在崖壁探出的一根樹枝上。見他們回頭,這死去的孩童歪過腦袋,一雙流著血淚的眼珠子軲轆轉了幾圈,嘴角露出了燦笑。

墨燃驚道:「珍瓏棋局!」

楚晚寧暗罵一聲,陰沉道:「又是一枚白子。」

「嘻嘻嘻,對呀,就是一枚白子嘛。」那羽民小孩瘮然撫掌道,「不然你們以為我會用真身守在這裡嗎?我又不傻。」

墨燃道:「你果然就是金成湖那個假勾陳!你這個瘋子,你到底想做什麼?」

「嘻嘻,你算什麼,區區一個築基小修,也配質問於我?叫你師父來問。」

「你——!」

楚晚寧廣袖輕揮,伸出纖長手指,摁住氣得頭頂冒煙兒的墨燃。抬起眼簾,他冷聲問道:「閣下所謀,究竟何為?」

那羽民晃盪著雙腿,明明已是個死人了,卻因為受到禁術操控,像是牽線木偶一樣不住做出各種花樣。

「我謀的呀,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楚晚寧聲音更涼:「那閣下為何幾次三番要取我徒兒性命?」

「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可湊巧要你小徒弟的靈核來完成呀。」孩童笑眯眯地說,「千怪萬怪,怪他靈核奇佳。甚至比宗師你都要好得多。在金成湖我就知道,他是絕妙的木靈精華,若非如此,恐怕我更中意的還是宗師你呢。」

他講話油膩膩的,如此稚嫩的嗓音,言語間卻又是成人腔調,不由地令墨燃大為惡心,怒道:「我要倒了八輩子血黴被你抓住,就他媽立刻自爆靈核,你想都別想碰我!」

「我也沒想碰你呀。」小孩子還是那副氣死人的甜蜜腔調,「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追著你跑。世間男子均愛美人,你師尊長的比你好看,我更樂意碰他。」

「你!!!」墨燃毛都要炸了,「就你個連麵都不敢露,整天拿白子當傀儡的醜東西,你也配碰我師尊?」

但那小孩子白了他一眼,似乎壓根懶得再搭理他,扭頭又盯向楚晚寧:

「楚宗師,當初在金成湖,我就勸宗師莫要再追查下去。但宗師偏偏不聽,叫我好心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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