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冤枉(1 / 2)
墨燃臉色蒼白,難以置信地召喚出剛剛才收攏的武器,看著一簇火光在自己掌心亮起,見鬼應召而出,躺在他的手心。
兩相比對,殺死了十八的那個武器,除了沒有握柄,簡直和見鬼一模一樣,就像從見鬼上絞下了一段——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二把見鬼?!
不及深思,忽有腳步聲自遠而近,以極快的速度飛掠而來。楚晚寧比墨燃沉靜些,略微沉吟,目光陡然一凜:「墨燃,先把見鬼收起來!」
「什麼——?」
來不及了。
一群人已經掠至了試煉之窟門口,有羽民,有各個門派在桃花源修煉的修士,人群中甚至還有薛蒙、葉惜君、師昧的身影……似乎是有人覺察了試煉之窟這邊的異樣,召集了幾乎所有的人,趕來此處。
於是當眾人陸續到達時,看到的是慘死的洞外的十八,脖子上勒著柳藤,擠到血肉裡。而墨燃與一個半大孩童狼狽不堪,顯然經歷過一番惡鬥,墨燃渾身是血,手中拿著的,正是躍淌著危險火光的見鬼……
鴉雀無聲。
不知是誰忽然喊了句:「凶、凶手!」
人群中慢慢喧鬧起來,驚慌,憤怒,竊竊私語匯聚成流,嗡嗡地震顫著骨膜。「殺人了」「凶手」「是何居心」「喪心病狂」「瘋子」破碎的字句不斷地重復著,攢動的人潮就像方才幻境裡的屍流,這給了墨燃一種錯覺,就仿佛幻境還沒有結束,噩夢還在繼續。
臨安城兩百年前的血,仿佛還在流淌著。
「不是……」他喉嚨發乾,往後退了一步,「不是我……」
腳步一頓,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擺。
墨燃混亂間低下頭,看到楚晚寧的一雙清冽眼眸。
他無意識地喃喃著:「不是我……」
楚晚寧點了點頭,欲將他護在身後。可是他此刻那麼小小一個孩子,又能做什麼?
正焦灼著,忽然感到墨燃又往前走了一步。
喊叫的人越來越多:「把他抓起來!還有那個小孩!抓起來!凶手!」
「不能讓他們逃了,太危險了!快抓起來!」
墨燃反手拉住楚晚寧,將他帶到自己後麵,擋住他,而後低著頭緩了一會兒,逐漸平復下來。
「十八姑娘不是我殺的。你們聽我解釋。」
人群中那一張張臉都是如此模糊,和前世某個他不忍回憶的時候重疊在一起。他勉強在那些人影中看到了薛蒙,薛蒙一臉的難以置信,然後他看到了師昧,師昧睜大了眼睛,臉色白的可怕,正不住搖著頭。
墨燃閉上眼睛,沉聲道:「人不是我殺的,但我沒打算逃。你們在抓我之前,總該聽我一次申辯吧?」
然而,即使墨燃這麼說了,也並沒有人會聽他的。不安和憤怒彌漫在人群之中,有女冠尖聲道:「你、你殺人被抓了個現行,還有什麼可辯的!」
「就是!」
「不管怎麼樣把他們兩個都抓起來!要是真的冤枉他們了,到時候再放出來也不遲!」
「抓起來!抓起來!」
薛蒙從最初的驚駭中回過神來,他出了人群,麵朝著那些憤懣扭曲的臉孔,背朝著墨燃,大聲道:「請諸位靜一靜,聽我一言。」
「你誰啊你!」
「憑什麼聽你的!」
「等等,這位好像是鳳凰兒?」
「鳳凰兒?天之驕子?就是那個薛蒙?」
「是他啊……」
薛蒙的臉色十分難看,近乎是蒼白的,他緩了口氣,慢慢說道:「請諸位聽我一言。這兩位都是我死生之巔的弟子,我信他二人絕不會做出殘殺無辜的事來。還請各位先冷靜一下,好歹先聽一聽他們的解釋。」
「……」
一時的沉寂之後,忽有人喊道:「我們憑什麼信你?是死生之巔的弟子又怎麼樣,你就一定對他們知根知底,了如指掌了?」
「就是,人心隔肚皮,就算是同門,又能有多少了解!」
薛蒙的麵色越來越差,嘴唇緊抿著,手指不知不覺握成了拳。
在他身後,墨燃拉著楚晚寧站著,他其實從薛蒙出來時就略感詫異,前世和這個堂弟也無甚深厚情誼,總是互相瞧不上眼,後來他成了人界帝尊,燒殺搶掠無所不為,自然就和「鳳凰兒」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兩個陣營。
因此他怎麼也沒有預料到,原來在這樣千夫所指的情況下,薛蒙居然會是背朝著他,而麵朝著別人的。
墨燃心頭忽的一熱,說道:「薛蒙,你……信我?」
「呸!狗東西,誰信你了?」薛蒙半側了張臉,沒好氣道,「你看看你這都攤上的什麼事兒!明明還比我大一歲,卻要我給你收拾爛攤子!」
「……」
罵完之後,轉頭卻以更凶惡的嗓音,朝那些人嚷道:「怎麼著?我怎麼就不了解他們了?他們一個是我師弟,一個是我堂哥!是你們懂,還是我懂?」
「薛蒙……」
「你們聽幾句解釋會死嗎?這麼多人看著,難道耽擱一會兒,他倆便能插上翅膀飛了不成?」
這時候,師昧也走了出來,不過他就顯得沒有氣勢多了,柔柔弱弱的,惶然道:「諸位仙君,我也能為他二人作保,十八姑娘定然不是他們所傷,請諸位聽一聽解釋,多謝……」
葉忘昔竟也挺身而出,他雖不為二人作保,但卻比那些烏煙瘴氣的人們要冷靜得多。
葉忘昔道:「即便要暫且拘禁他們,也當給其辯白的機會。如若不然,豈不是便宜了真正的凶手,萬一那人正隱匿於你我之中,又該如何是好?」
他這樣一說,其他人頓時麵麵相覷,眼神中都多了一絲警惕。
「……好吧!那便先容你們解釋!」
「但抓還是要抓的!謹慎為上!」
「寧可抓錯,不能放過!」
墨燃嘆了口氣,以手加額,過了半晌,居然笑了。
「沒想到四麵楚歌,竟也有人願意信我。好,好,就算被抓,就沖你們三個人,我也不生氣了。」
他簡單地把虛境實化,境內所遇之事,以及出來之後就看到十八被害一事給說了一遍。
可惜修羅境打破之後,其他人再進去就完全是一個新的幻境了,因此也不能考證墨燃所說究竟是真是假,不過若是他編造的,那他要在短時間內拚湊出這樣一個故事,也實在是難了些。
因此等他講完之後,人群之中已有大半人,顯得有些動搖。
一個身份較為尊貴的羽民低聲和下屬耳語了幾句,然後道:「墨燃,夏司逆,你二人雖有說辭,但終究沒有證據。再一切查清之前,為了桃花源的周全,還是得委屈你們被關押一段時日。」
墨燃無奈苦笑:「行行行,我就知道會這樣。你們給我吃喝供好,我也就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