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有些心亂(1 / 2)
玉衡長老破戒受罰,這件事就像插上了翅膀,都不用等到第二天早上,當晚幾乎整個門派的人就都知道了。
兩百杖棍,換在普通人身上,隻怕能被活活打死。即便是修仙之人,也夠喝上一壺的。
薛蒙得知之後蹭的一下跳了起來:「什麼?!師尊去戒律庭了?」
「少主,你快去和尊主說說吧,師尊本來就帶著傷,兩百杖棍,他哪裡受的住啊?」
薛蒙都快急瘋了:「我爹?不成,我爹還在踏雪宮沒有回來,飛鴿傳書最起碼也要第二天才能到。你們怎麼不攔著師尊?」
墨燃和師昧互相看了一眼。
攔著楚晚寧?
這世上有誰攔得住他呀?
「不行不行,我這就去找他。」薛蒙急吼吼地就往戒律庭方向跑。還沒進院子,就看到一群戒律長老的弟子在大殿門口堵著,正竊竊私語著什麼。
「杵著乾什麼?都給我讓開!讓開!」
「少主!」
「啊,少主來了。」
「讓一讓,少主來了。」
弟子們很快分立兩邊,給薛蒙讓了路。青天殿大門敞開,楚晚寧跪坐其中,身板挺直,閉目不語。戒律長老手擎鐵杖,正誦讀著死生之巔的律法,每念完一條,鐵杖就在楚晚寧背上狠抽一棍。
「本門第九十一律,不可濫傷無辜,不可仙術對凡俗,杖棍之下,你可有怨?」
「無怨。」
「本門第九十二律,不可擅自妄為,不可逞一己之快,杖棍之下,你可有怨?」
「無怨。」
戒律長老不敢手軟,隻能秉公執行。九十多棍下來,楚晚寧白色衣袍已盡數被鮮血染透。
薛蒙最是敬重楚晚寧,見狀雙目直暴血絲,大喊道:「師尊!」
楚晚寧置若罔聞,依舊合著眼睛,眉宇微微皺著。
戒律長老往門口一看,壓低聲音道:「玉衡長老,少主來了。」
「我不聾,聽到了。」楚晚寧嘴角湧出淤血,卻沒有抬眼,「他小孩子吵鬧,不要去管。」
戒律長老嘆了口氣:「……玉衡,你這又是何必?」
「誰讓我弟子總不聽話。」楚晚寧淡淡的,「若我今日不按律受罰,以後有何顏麵再管教他人。」
「……」
「你繼續吧。」
「唉……」戒律長老看著他蒼白纖長的頸,從寬大的衣領緣口探出,薄煙般輕柔地垂著,不由道,「那至少輕一些?」
「……此舉與欺瞞何異。」楚晚寧說,「放心,不過兩百棍而已,我承受得了。」
「玉衡長老……」
「戒律,你不必多說了,繼續。」
鐵杖終是再次落下。
薛蒙聲音都扭曲了:「戒律長老!你他媽的還不停下?你把本少置於何地?你打的是我師尊!!是我師尊!!!」
戒律長老隻好硬著頭皮當沒聽見。
薛蒙簡直肺都要氣炸了:「死老頭子你沒聽到嗎?本少命令你停下!你、你要再敢打他,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想不到什麼可以說的,畢竟隻是十五歲的少年,就算再怎麼「天之驕子」,實力和資歷都遠不及長老們,便隻能臉紅脖子粗地憋出一句蠻不講理的話——
「我告訴我爹爹去!!!」
戒律長老:「……」
楚晚寧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九十七棍。九十八棍。九十九棍。一百棍……
衣衫都被抽破了,鮮血猙獰刺目。
薛蒙再也忍不住。他急紅了眸子,莽莽撞撞就要往裡麵闖,楚晚寧卻忽然睜了眼,抬手一揮,一道結界瞬間劈斬下來,擋在門口,將薛蒙彈得倒退幾步,差點兒摔在地上。
楚晚寧咳著血,轉動眼珠,一雙淩厲如電的鳳目斜乜著。
「丟人現眼,滾回去!」
「師尊!」
楚晚寧厲聲道:「死生之巔的少主何時能夠命令戒律長老徇私枉法了?還不快滾!」
薛蒙瞪著他,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麵像是有水珠子在打轉。
墨燃在旁邊扌莫著下巴,嘴角依然打著那種似有似無的卷兒:「哎呀,不妙,鳳凰兒要哭了。」
聽到這句話,薛蒙猛地回頭,狠狠剜了墨燃一眼,那雙含著淚的眼眶紅通通的,卻硬忍著不讓眼淚滾下來。
沒有抱怨,也沒有再頂嘴。
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低下頭,咬著牙把身上的灰塵撣乾淨,然後朝著青天殿跪下:「師尊,弟子知錯。」
楚晚寧還在受著鐵杖的拷打,背脊一直不曾彎曲,隻是臉色蒼白,額頭沁著細密的冷汗。
薛蒙倔強道:「但我不走,我陪著師尊。」
說罷,一跪不起。
墨燃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薛蒙薛子明,天之驕子,卻獨獨在楚晚寧麵前卑微到骨子裡去。在別人麵前是鳳凰,在師尊麵前能變成一隻鵪鶉。要不是確定薛蒙不喜歡男人,墨燃都要懷疑這家夥大概是看上楚晚寧了,才會這麼死心塌地九死不悔。師尊打他左臉,這小鵪鶉能賤兮兮地把右臉也湊過去。
服了,服了。
真是狗腿的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