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討厭死他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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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寧「滾出去」三個字卡在喉頭,陰鬱著臉沉默了好久,最後才慢吞吞地換成了:「滾進來。」

「咦?你門沒鎖?」冷戰了一整天,此刻墨燃存心與他和好,就一邊說著,一邊推門進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楚晚寧則麵無表情地坐在桌邊,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憑心而論,墨燃生的是很好看的,一走進門,整個屋子都跟著明亮起來。他確是十分年輕,皮膚緊繃,似乎散發著淡淡光輝,嘴角弧度天生微微帶著些卷兒,沒什麼情緒的時候也像是在笑。

楚晚寧不動聲色地將目光從墨燃身上離開,修長的睫毛垂下來,抬手掐滅了桌上點著的一支熏香,然後才冷然問道:

「你來做什麼?」

「我來……看看你的傷。」墨燃輕咳幾聲,目光落在了楚晚寧的肩膀上,微微愣住了,「已經換好了?」

楚晚寧淡淡的:「嗯。」

墨燃無語:「…………」

他確實是記恨楚晚寧,也氣楚晚寧打傷了師昧。但是冷靜下來之後,墨燃也並非是全無良心,恨歸恨,他沒忘了楚晚寧肩膀是怎麼受傷的。

在那窒悶的棺材裡,是楚晚寧緊緊把自己護在懷裡,用一己之軀擋住了鬼司儀的利爪,痛得渾身顫抖也沒有鬆開……

對於楚晚寧這個人,墨燃是十分厭憎的。

但是除了厭憎之外,不知為何,卻也總是摻雜了一些很復雜的情緒。

他是個粗魯的人,小時候沒讀過書,後來雖然補了些文識,但在很多細膩的事情上,尤其關乎感情,他還是容易轉不過彎來。

比如楚晚寧這件事,墨燃扌莫著腦袋琢磨了半天,後腦勺都要扌莫禿嚕了,也搞不清楚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

他隻能單純地辨認某一種感情:喜歡、討厭、憎恨、高興、不高興。

如果把好幾種情緒混在一起,英明神武的踏仙帝君就會眼冒金星,徹底犯暈。

搞不懂,不明白,不知道,救命啊,頭好痛。

於是墨燃懶得再想,反正除了師昧之外的任何人,他都沒功夫細細研究。

他在心裡給楚晚寧暗自記了筆爛賬,一邊暗暗盤算著以後有了機會,一定要雙倍奉還,一邊又心懷愧疚,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敲響了楚晚寧的房門。

他不想欠楚晚寧的。

可是楚晚寧這個人,比他想的更倔,老狠心了。

墨燃盯著桌上一堆血跡斑斑的棉紗,滿盆子被血染紅的熱水,還有隨意扔在一邊的尖刀,刀尖還掛著血肉,他頭都大了。

這個人究竟是怎麼做到自己給自己療傷的?

他就真的這樣眼皮不眨地能把爛肉創口給清了割了嗎?那場麵光是想象就令人頭皮發麻,這家夥還是人嗎?

想起剛剛給師昧清理創口時,師昧疼得輕輕呻/吟,眼角含淚的樣子,饒是墨燃再不喜歡楚晚寧,也忍不住在心裡給他連連作揖——

玉衡長老果然是霸氣純爺們兒,服了服了。

原地站了一會兒,墨燃先打破了這種靜默。他輕咳了兩聲,腳尖磨蹭著地板,挺別扭地說:「剛才在陳宅……師尊,對不起啊。」

楚晚寧不說話。

墨燃偷偷瞄了他一眼:「不該朝你吼的。」

楚晚寧還是沒理他,這人臉上淡淡的,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但心裡可委屈著,就是不吭聲。

墨燃走過去,離的近了,才看到楚晚寧把自己的肩膀包的亂七八糟,棉紗五花大綁,像是捆螃蟹似的把自己捆了起來。

「……」

也是,一個連衣服都不會洗的人,能指望他把自己綁的有多好看?

嘆了口氣,墨燃說:「師尊,你別生氣了。」

「你那隻眼睛看到我生氣了?」楚晚寧怒氣沖沖道。

墨燃:「……」

過了一會兒。

「師尊,包紮不是這麼包的……」

又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要你教我?」

墨燃:「……」

他抬起手來,想要幫楚晚寧把紗布解了,重新包過,但察言觀色,覺得自己要是敢碰他,估計能挨一大耳刮子,不禁又猶豫起來。

手抬起來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來,反復了幾次,楚晚寧惱了。斜眼瞪他:「乾什麼?你還想打我不成?」

「…………」確實挺想打的,但並不是現在。

墨燃氣笑了,不管三七二十,忽然伸手過去摁住他的肩膀,嘴角邊浮起酒窩:「師尊,我幫你重新包紮過吧。」

楚晚寧原是想拒絕的,然而墨燃溫暖的手指已經覆了上來,他忽然覺得有些口乾發澀,說不出話,於是嘴唇輕微地動了動,還是任由他去了。

紗布一層一層揭下,鮮血浸透,待到盡數拆落,五個窟窿刺目猙獰。

僅僅隻是看著,就覺得不寒而栗,比師昧臉上那一道口子不知嚴重多少倍。

墨燃也不知怎麼了,怔怔看了一會兒,忽然輕聲問了句:「疼麼?」

楚晚寧垂著纖長的眼睫毛,隻是淡淡地說了聲:「還好。」

墨燃說:「我輕一點兒。」

楚晚寧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耳墜就有些紅了。結果又生自己的氣,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整天也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麼,於是臉上的神情更僵,脾氣更差,乾巴巴地說:「隨你。」

客房內的燭火劈剝,借著昏黃的光線,能看到有些地方根本沒有塗到藥膏,墨燃實在很是無語,覺得楚晚寧能健健康康活到今天著實可以算個奇跡。

「師尊。」

「嗯?」

「你今天在陳家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忽然出手打人?」一邊塗抹藥膏,一邊問。

楚晚寧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氣不過而已。」

墨燃問:「什麼事情讓你氣不過了?」

楚晚寧此時也不想和小輩計較了,便言簡意賅地把羅纖纖的事情說給了墨燃聽,墨燃聽完,搖了搖頭:「你也太傻了,這種事情,你就算氣不過,也不應該當麵和他們起沖突。換成我的話呀,我就亂七八糟做個法,騙他們說厲鬼已經除了,然後拍拍屁股走人,讓他們自生自滅去。你看看你就為了這麼個爛人,鬧成這樣,半點不知變通,還失手打傷了師昧——」

話說一半,墨燃忽然頓住。兩隻眼睛盯著楚晚寧,沒聲兒了。

他綁繃帶綁的仔細,一時有些忘我,跟楚晚寧說話的語氣,不知不覺就成了三十二歲時的樣子,沒大沒小的。

楚晚寧顯然也注意到了,他正斜乜眸子,幽冷地瞧著墨燃,那眼神又是熟悉的一句話——「瞧我不抽死你」。

「呃……」

腦中還未想到應對之策,楚晚寧已經開了尊口。

他十分冷漠地說:「師明淨是我想要打的嗎?」

提到師昧,墨燃原本還算清醒的腦子就開始犯軸,語氣也硬起來了:「那人不是你打的嗎?」

那一擊楚晚寧抽的也後悔,但是他臉上掛不住,此時沉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楚晚寧是個倔種,墨燃是個癡情種,兩人目光碰在一起,劈裡啪啦的竄著火花。剛剛稍微緩和下去的氣氛,又無可救藥的變得僵持。

墨燃說:「師昧又不曾有錯,師尊,你誤傷了他,難道一句對不起都不願意說嗎?」

楚晚寧危險地眯起眼睛:「你這是在質問我?」

「……我沒有。」墨燃頓了頓,「我隻是心疼他無辜受累,卻得不到師尊一句道歉。」

燭光下,俊美青春的少年給楚晚寧的傷口纏上最後一道繃帶,仔細打好了結,瞧上去依然是前一刻頗有些溫存的景象,但兩人的心境卻已都變了。尤其是楚晚寧,月匈口就像炸了一壇子醋,酸津津的滋味兒不住翻湧,又氣又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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