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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這是我經歷的第二世。
如果沒有班主任的臨時通知,我本會死在這裡。
到死還背負著小偷的醜名。
手鏈分明就是許之玫偷得,為了要我的命,她還真是處心積慮。
額頭上的傷口還未結痂,身上也很痛。
想到前世我悲慘的結局,前所未有的報復心和復仇欲在我心裡升起。
既然一再的退讓,也不能讓加害者滿意。
那麼,把許之玫拉著,跟我一起共赴地獄如何?
隻是想到這種可能性,我就興奮的紅了雙眼。
在地上歇了一會兒,恢復了些許體力,我這才掙紮著起身離開。
剛從走廊出來,身後就傳來了賀君何的聲音。
見我渾身濕漉得像個水鬼。
他不耐得皺起了眉:「你就不能老實點兒,剛回學校就跟人打架?」
等我轉身,看到我滿臉的的血跡。
他才愕然得睜大了眼。
「你,這是被人打了?誰乾的!」
我咧開嘴苦笑,輕聲回他:「不管是誰乾的,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賀哥哥。」
久違的稱呼讓賀君和的神情有些恍惚。
自兩年前他踩斷我的手指,我再也沒這樣叫過他。
不再理會賀君和一臉的欲言又止。
我轉過身一瘸一拐得離開了。
10
在校醫處簡單得處理了傷口,我回到班裡。
同學們嘰嘰喳喳得討論著剛剛見到的影後文薔有多漂亮多知性。
連許之玫提起她都是一臉孺慕。
作為這個國家最有影響力的女演員之一,文薔的知名度不言而喻。
這些年她已經不拍戲了,現在是一名優秀的導演。
但仍然不妨礙民眾對她的喜歡和支持。
想到這個名字,我的心裡泛起一層漣漪。
就是因為文影後突然來了學校,班主任才把大家叫去了禮堂。
她間接救了我一命呢。
最近文影後在排演話劇,為此,她想在學校公開征集小演員。
每個班的藝考生都可以參加。
許之玫笑嘻嘻得告訴我:「小芸的手鏈找到了,就在健美課的更衣室裡,之前誤會妹妹了,你不會生氣吧。」
「我生不生氣的,重要嗎?」
懶得理會許之玫的做戲,我直接回到了座位。
沒想到我會出聲反駁,許之玫訝然得看著我,眼裡閃過一抹怒色。
張芸她們在討論話劇分配的角色。
這是一個農村少女被強奸至死,妹妹聯合律師狀告加害人的故事。
許之玫理所當然的拿到了最出色的妹妹一角。
剩下的角色也很快分配完畢。
隻除了一個。
在話劇前篇出現,被強奸致死的少女黃瑩。
出場時間太短,戲份又稱得上黑暗,沒人願意演。
老師正考慮著要不要把這個角色直接刪掉。
許之玫眸色一閃,笑著沖老師說:「不是還有一個藝考生沒參加嗎?」
幾步走上前,她強拽著把我拉到老師身邊:「妹妹說,她也想試試呢?」
轉過頭,她威脅似的盯著我。
「是嗎,許雨靈要演黃瑩?」
許之玫的手攥得我胳膊發痛。
像被嚇到了似的,我低著頭吶吶得應了聲,到底是沒敢說出反駁的話。
「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否則我玩死你。」
許之玫湊到我耳邊惡狠狠得說道。
我怯懦得低著頭,生怕被她發現我臉上的笑。
是啊,這樣才好玩。
如果不惹怒她,我怎麼能拿到當眾表演的機會呢?
演黃瑩有什麼的。
重要的是,我想被那個人看到。
11
排練的幾日,我害怕得渾身顫抖,又不敢吭聲,隻像條死魚似的躺在地板上。
連扮演加害人的男同學都嬉笑著說:「你這樣像個死屍似的,真有強奸犯也看不上你。」
班裡響起哄堂大笑。
許之玫這才放下心來。
排練當天,許之玫甚至惡意截下了所有化妝師。
用她的話說就是:「演戲嘛,女主角的妝容肯定是要精致一些的,妹妹演得是個死人,隨便塗一塗就行了,相信妹妹不會跟我爭吧。」
我當然不會跟她爭了。
老師猶疑著問我,要不要她幫忙化妝。
我直接拒絕了。
等輪到我們時,我用清水洗了把臉,素麵朝天得就上了台。
賀君和和影後文薔都在台下。
報幕聲響起:「少女黃瑩一直被家暴的父親打罵,這天她獨自在家時,被父親的賭友找上門奸殺……」
舞台上,纖瘦的少女被壓在髒汙的地板上。
她的身上伏著一個蠕動得身影。
男人的手探向她的裙擺,少女掙紮著給了男人一個巴掌。
像是被激怒,身上的男人抓起少女的頭發,「砰」得一聲磕到了地板上。
不等少女反應過來,又是第二下。
聲音幾乎傳遍禮堂。
原本嘈雜的禮堂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
少女被磕得沒了動靜,像條死狗一般任由男人施為。
隻在實在痛到不能忍時,才像蝦米似的弓起脊背,似乎想借此保護自己。
但實在沒辦法,她太過纖瘦。
嬌小的身形幾乎被淹沒在高大的男人身下。
漸漸的,她沒動靜了,連呼吸得起伏都那樣細微。
男人穿起褲子離開,臨走前還啐了黃瑩一口:「小賤人,裝什麼貞潔烈女,還不是被老子睡了。」
聚光燈跟進。
人們這才看見受害者的臉。
素麵朝天的一張臉,足夠漂亮,也足夠纖弱。
觀眾絲毫不懷疑,這張臉會為少女引來那樣的禍事。
此刻,這張臉被痛意逼得滿是冷汗。
白皙的額角上還流淌著驚心動魄的血色,為那張臉增了一分迷艷。
她迷茫得看著觀眾席,似乎想透過光影看向什麼。
放大聲音,才能聽到她嘴裡囁嚅著說出的話。
她說的是:「媽媽,我好痛……」
極致的樸素乾淨,極致的悲慘,也極致的動人。
少女就那樣離開了,像是朵翩躚的粉蝶,在人們心頭灑下些許動人的痕跡後,便自顧自得離去。
場上一片安靜,不少女生低頭抹了抹眼淚。
等到後麵妝容精致的許之玫上場時,在場的眾人幾乎沒有反應過來。
我下台時,後台詭異的沉默。
有跟我關係還行的同學湊上前:「許雨靈,你演的真好。就是,就是像真的一樣,真的太慘了。」
「我有預感,咱們班的話劇肯定會排演成功。」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額頭上的顏料已經乾了。
去化妝鏡卸妝時,我又看見了賀君和。
見我輕鬆將臉上的「血漬」卸掉,他似乎鬆了口氣。
但又出聲嘲諷道:「演得跟真的一樣,不知道的以為你真的被打過。」
我將臉上的水珠細細擦乾。
而後轉頭看著賀君和:「興許,就是真的呢?」
12
演出結束後,我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文薔派助理給我遞來了名片,邀請我參與賀歲影片的《無數》的拍攝。
裡麵正好缺一個被家暴至死的少女的角色,也叫黃瑩。
我早就知道,排演話劇是假,選小演員才是真。
將手指伸出,彎曲。
還是有些阻力。
我看著自己的手指怔怔出神。
賀君和踩碎了我兩根指骨,美術這條路已經作廢。
直接通過小演員的身份出道甚至保送藝術大學。
就是我能為自己爭取的,最好的路。
13
帶著雀躍的心情回到家裡。
剛一進門,迎麵過來的就是媽媽的兩個巴掌。
「之玫說你故意搶了她當小演員的機會。」
「你怎麼就這麼賤,非得跟之玫搶?你搶了她十幾年的人生還不夠嗎?」
許之玫坐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得看著我。
爸爸正抽著雪茄,聞言嘆了口氣:「就是個白眼狼,根本就養不熟。」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會因為他們的態度傷心,現在卻隻覺得好笑。
「您女兒自己沒選上就怪別人太出色。」
「有那功夫,不如把平時裝模作樣的演技拿出來用用,也不至於演得那麼垃圾!」
我忍不住回嘴道。
「媽媽,你看她,平時她就是這樣欺負我的。」
許之玫委屈的低泣著。
寶貝女兒傷了心,媽媽更生氣了,她指著我的臉罵道:「你還反了天了,我早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年前你就故意害得之玫畫不了畫,現在又攔著她當小演員,滿肚子陰謀算計,沒爹沒娘的東西,我非得教訓教訓你!」
「來人,拿鞭子過來,今天我要動家法!」
在女德學院我被打得夠多了,傻了才留在這裡挨打。
趁著下人拿鞭子的功夫,我一閃身躲進了雜物間裡,反鎖了房門。
「你給我開門!許雨靈,有本事你一輩子都別出來,我要你好看!」
媽媽拍著房門在外麵叫囂著。
轉過身,我掐了自己一把,抽噎著撥通了文影後的電話。
「您好,現在方便來我家接我嗎?媽媽要拿鞭子打我……」
14
沒過多久,影後急匆匆得趕來,製止了一臉怒火得爸媽。
「孩子被選上當小演員是好事,您怎麼還動氣了呢?」
「另一個孩子也很棒,隻是我們目前隻缺一個受害者的角色,聽說之玫是您剛找回來的親生女兒,千金小姐演被家暴致死的受害者,不合適吧。」
「我們有小演員集訓營,差不多要三個月。之後的幾個月雨靈住在劇組就可以了。」
一番話講得媽媽臉色青青白白。
礙著文影後的麵子,她還是同意了。
隻在出門時朝影後叮囑了兩句:「我們家的這個養女,從小是慣會撒謊的,性子也不好,您多擔待點。」
「不行的話就抓緊讓她回來,別丟了許家的人。」
說是叮囑,字字句句都是對我這個女兒的厭棄。
我沒什麼衣服可收拾的,拿著自己的小書包就跟著影後上了車。
「你跟家裡的關係不太好?」影後看著我,眼神復雜。
我抱著書包縮在座位上,悶悶得應了聲。
「媽媽說,我搶了許之玫十幾年的人生,所以死了也是欠他們的。」
許家真假千金的話題之前鬧的滿城皆知。
大家都傳許家純善,沒想到事情真相是這樣的。
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我,影後換了個話題。
「你演得很好,非常契合受害者的形象,劇組的老師們都誇你呢。」
被信任的長輩誇獎了。
車廂裡少女的聲音顯而易見的帶了些興奮。
「是嗎?在鈴蘭女校裡我總是被打,我知道總挨打的人是什麼反應,我會努力演好的。」
「總在學校被打……嗎?」
影後的聲音多了些不可置信,她轉頭看向我,目光中帶著些隱隱的疼惜。
似乎才意識到自己不慎說了些什麼。
我白著臉坐在位置上,把自己往座位裡藏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