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情緒始終不會輕易表達出來(2 / 2)
穀繹
「那人這地方有點小故障。」栗山櫻良用手指戳了下腦袋,意味深長沖他笑了起來:「精神方麵的問題,大概二十年前,他就堅定地認為自己是日本外務省大臣。」
多崎司這才想起那人穿著藍色的病服,不禁地捂住臉:「……我什麼都沒說。」
「哈哈……」
栗山櫻良很罕見地開懷大笑起來,抱著他手臂搖晃幾下:「嚴格意義上來說,部長大人也在精神方麵有問題哦。」
「不對,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在說我隻能和精神病人聊得來?」
「難道不是?」栗山櫻良清澈的眸子盯著他不放。
多崎司隻好又餵她一顆櫻桃,同時服軟:「我也是精神病總該行了吧。」
「及時發現病情,及時治療,還是可以搶救的。」栗山櫻良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隨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柔和的光,微風撥動樹影,他們在樹蔭裡相視而笑。
離開雜樹林後,是大片草坪,像是一座四周有圍欄的廣闊牧場。圍欄下有許多枯黃了的芒草從,邊緣處有一個如同鏡子般遠遠的小人工湖,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為其補充水源,清涼的溪水聲不絕於耳。
湖麵上有一艘黃色的小艇,是釣魚用的簡單小船。
沿著湖邊漫步,栗山櫻良看著清澈的湖麵,笑著說:「夏天的時候,湖裡可以撈到美味的鮎魚。」
單憑語氣,或許會讓人覺得她在這裡度過了極其愉快的六年時光。
但實際根本就不是那樣……
多崎司看著她清麗的側臉,暗自感慨畢竟是個驕傲敏感的人,怎麼也做不到像小可愛那樣坦誠直率。
湖的另一邊有一棟正麵有簷廊的小木樓。
牆壁塗著白漆,整潔雅致,房簷下懸掛兩個鳥籠和一串風鈴,屋頂上伸出一隻長方形的磚塊煙囪。
栗山櫻良深呼吸了下,看著小木樓:「那邊臨湖的位置有個露台,上麵放著桌子和椅子。我常坐在那兒凝視著湖水,看人劃船釣魚。」
多崎司也跟著呼吸了下。
這裡的空氣比東京要乾淨清潔得多,就好像是新鮮剛做出來的空氣一般。和煦的風吹來搖起了白樺的葉子,鳥兒在別處啼鳴著,通透空靈的叫聲。
「其實釣魚也是很好的舒緩情緒的方法,」多崎司看著她的臉,十分認真地說道:「你要不要試下?」
「唔,會考慮的。」
栗山櫻良同樣認真地答道。
踩著枯黃的草坪,她率先朝小樓走去,在門廊上睡午覺的狗站起來,朝她的方向看來。
是頭上了年紀的德牧。
遲疑了許久,像是在回憶什麼那樣,過了片刻,德牧甩著尾巴跑來,圍著栗山櫻良腳邊嗅了幾圈,然後「汪汪」起叫了起來。
「二郎今年十六歲了,」栗山櫻良扌莫著狗腦袋和多崎司介紹,「很聰明的哦,以前我來這裡的時候,它都會幫我把拖鞋叼出來。」
「十六歲?」多崎司驚訝地看著這隻德牧。
德牧看向他,然後在他腿上蹭了起來。
這大概是歡迎儀式……多崎司伸出手扌莫了扌莫它的腦袋:「你和部長大人年齡一樣大哦。」
栗山櫻良白了他一眼。
「它叫二郎,是不是還有個大郎?」
「有啊,不過大郎在十二歲那年就死掉了,冬天的時候死的,屍體就埋在我們剛走過來的雜樹林中。」
「等會回去的時候要不要順祭拜一下?」
「算了吧,我都忘記在哪了,況且大郎一開始還嚇過我,對它好感不大。」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黃色工作服,綁著馬尾辮的年輕女人從屋內走出,親切地和栗山櫻良打招呼:「栗山小姐來啦,昨天小林醫生還說起你來著,我還想說去你那看一看。」
「玲子姐好。」
栗山櫻良淡淡地點頭。
除了少數幾個人外,她對誰好像都是這種不冷不熱地態度。
被喚做玲子姐的女性也早已習慣,她好奇地看向多崎司:「這位是?」
搶在栗山櫻良之前,多崎司開口介紹:「我是櫻良的男朋友。」
栗山櫻良沒有反駁,沒有嘲諷,隻是給了多崎司一個冷眼後,朝著玲子姐問:「今天方便嗎?我想練習一下陶藝。」
「當然,快請進來吧。」玲子姐熱情地笑了起來。
「汪汪~」
德牧叫了兩聲,飛快地跑進屋,沒多久便叼了兩雙室內鞋放到門口的玄關處。
多崎司贊嘆道:「簡直和海軍一樣聰明。」
「狗狗嘛,越老越懂人心啊。」玲子姐扌莫著德牧的脖子,一副滿足的神情。
「海軍還是要比二郎聰明點的。」栗山櫻良小聲說,「畢竟海軍除了要聽懂指令外,還兼負著看管鹿見的使命,一般的狗狗別說看管了,說不定還會鹿見感染變笨,最後變成一隻哈士奇。」
「好啊你,居然在背後說鹿見的壞話,我要告狀!」
「去啊,看她信誰的話!」
栗山櫻良高高在上地沖他冷笑一下,看到他縮著脖子認慫後,才開開心心地換鞋進屋。
進了屋,裡邊有三個穿著藍色病服的人,在輕鬆愜意的氛圍中製作陶器。
拉坯機不停地轉動著。
刷成白色的牆下,擺著一個個的木製架子,排列著一個又一個燒製好的瓷器,除此之外房間裡並沒什麼稱得上是裝潢的東西。隻有牆壁上的圓形掛鍾、音響與一堆cd放在一隻舊木頭櫃子上。
「來點咖啡可好?」玲子姐問。
「那就不客氣了。」多崎司答道。
栗山櫻良已經輕車熟路地來到胚子存放的架子前,尋找合心意的胚泥。
玲子姐走到咖啡機,倒了一杯熱騰騰冒熱氣的咖啡,放到多崎司麵前。
「要糖和奶麼?」
「不用了,清咖就行了。」多崎司看著眼前的陶瓷杯。
杯子的把手是橢圓形的,杯口的形狀是個近似於貓貓頭的形狀,外部塗成奶黃色。很合手,觸感很親近,就像隻有家人才懂得的暖人的笑話一樣。
「這個杯子栗山小姐在八歲那年做的。」玲子姐笑眯眯地解釋道,「從一開始,她好像就對貓這種奇怪的生物有著特殊的偏愛。」
「猜到是她了。」
多崎司端著咖啡小抿一口。
手機「嗡」地震動了下,是星野花見發來的消息。
【花見:栗山夫人已經過來了,我和她現在準備去找小林醫生,你那邊呢?】
多崎司拿著手機,把剛坐到拉胚機前的栗山櫻良拍下來,發送過去。
【多崎:在玩這個,看來她是不打算參與到有關自己病情的討論當中。】
【花見:也好,談話過後我再聯係你。】
放下手機。
咖啡隱約飄起的熱氣中,栗山櫻良抬起頭,對著多崎司露出會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