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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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英國公府主院,眾人正坐在一處說話。

親人再見,肯定得問起對方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王氏先繪聲繪色講了這些年他們婆媳從擺攤到開店,再到躲過廢帝風波……其中有多艱辛,三言兩語還真說不清。

王氏說了好大一通,把自己嘴巴都說乾了,也把顧茵說的不好意思了。

在王氏的描述裡,自己簡直成了天下頂頂厲害、無所不能的人。

「娘有些誇張,」顧茵臉色微紅,「其實我就是偶然在夢中學會了一些廚藝,然後做做飯,過過日子罷了。娘自己也很辛苦的。」

王氏的說話風格,武重和武青意再了解不過,雖然肯定有誇大的成分,但肯定沒有生編亂造的。

「大丫辛苦!」武重艱難地激動道,「好孩子。」

武青意看向顧茵的時候,目光也變得越發柔軟。後頭他又看向她的手——這雙手這麼小,這麼軟,柔弱無骨,卻支撐起了一家子的生計,做到了一般男子都做不到的事。

後來宋石榴和顧野先後進來了,王氏立刻把顧野拉到身邊,「小野快見你爺,你爺現在可是大官!」

武重被她這麼促狹一說,臉上一臊,道:「小野,阿爺給你和武安,準備了……準備了見麵禮。」

隨後他扌莫出兩個玉佩,正好武安也沒正式拜見他爹,兩個孩子一起方方正正地給武重下跪,又磕了個頭。

「阿爹!」

「阿爺!」

兩個小家夥的嗓子一個賽一個的清亮,把武重喊的又紅了眼睛。

王氏和顧茵看著都笑起來,武青意也笑,隻是邊笑邊看顧野。

這小崽子也不知道咋回事,自己和他相處這麼久,還是一口一個「叔」的,眼下喊爺爺倒是喊的親熱。

是自己還做的不夠好麼?這麼想著,武青意的眉頭又微微蹙起。

其他人都沒注意到,顧野被他多看了兩眼,卻是知道的。

不是他要區別對待啊,是爺奶本來就在一處的,阿爺又身子不好,肯定得讓他高興一些。但是爹嘛,是要和娘在一起的,這個可得好好把關。

顧野若無其事地回看過去,還對武青意笑了笑。

武青意見了也跟著勾了勾唇。還是個不怎麼懂事的孩子呢,不能和孩子較真。反正天長日久的處著,父子感情是能慢慢培養的。

也正是這時候,下人進來稟報了一聲說沈寒春暈過去了。

「請大夫瞧。」武重說完就擺擺手,讓人下去。

因為武重的身子,府裡不止有老醫仙和沈寒春兩個大夫,另還有兩個正元帝賞賜下來的前朝禦醫。

武重對府裡下人都不怎麼親近的,隻對沈寒春稍假辭色。下人們見人下菜碟,把沈寒春當成半個主子,如今顧茵和王氏等人來了,有了對比,這才知道自己是表錯了情。

平白被擾了一家團圓的氣氛,武重還不怎麼高興地看了那下人一眼。

那下人離開後便去了沈寒春居住的小院子。

沈寒春其實已經醒了,但因為驚懼過度,還顯得有些病懨懨的。

看到去傳話的人過來,她強撐出一個笑臉,「國公爺怎麼說?可是一會兒要來瞧我?」

那下人之前還一口一個「春姑娘」喊著的,此時卻是皮笑肉不笑道:「國公爺讓沈姑娘請府裡大夫看呢。小的多嘴說一句,國公爺自個兒身子也不好,又不是大夫,這樣的差事沈姑娘往後還是別托到小的跟前了。」

沈寒春上輩子沒少見過這種兩麵三刀、一時三變的人,但此時還是有些氣憤地道:「怎麼就是我托到你跟前?」

明明是對方主動要幫她跑腿的。

那下人也不接話,籠著袖子就離開了。

隻留下沈寒春氣得捏緊了拳頭。

下人們從前喚她「春姑娘」,那就是認她做半個主子,如今再喚她「沈姑娘」,都知道英國公府姓武,這就是突然把她架到客人的位置上了。

武重,好個武重,真和武青意是一對親父子!一樣的冷心冷情,狼心狗肺!

沈寒春謔的站起身,但腦海內又浮現起那雙無甚感情的狹長眼睛,她膝頭發軟,又噗通一聲坐了下來。

正院裡,孩子們喊完了人,王氏說完了自家婆媳的事兒,自然問起武重父子這些年的境遇。

這事兒武青意之前已經都在路上交代過了,但是他們父子日常不在一處,境遇自然也不同。

而且王氏有心要讓武重多說說話。她家小野從前還不會說話呢,練到現在說話也很流暢了。

如今也就王氏能逼著武重多開口了,在一家子期盼的眼神中,武重張嘴了。

「其實也沒啥,一開始做小旗,一年後又升、升任了總旗……三年前,升了千總。」提到過去未受傷前的那段過去,武重臉上展露出了另一種自信的風采,但說到此處他忍不住嘆息,眼神一黯:「可惜……可惜後來受了重傷。」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他又咳嗽起來。

王氏給他捋著背順氣,武安跳下椅子給他端水,顧野則從自己的小荷包裡拿了個無核的梅子乾,餵到武重嘴邊。

武重順過了氣,喝了小兒子端的水,吃了個大孫子餵的梅子乾,臉上也帶起了笑,接著道:「受傷後,聽聞壩頭村洪水,中了風,就到如今了。如今的好日子,還是靠青意。」

武青意立刻道:「爹這是說的不對,您是為了就陛下才受的傷。」

正元帝之前的意思就是把國公位給武青意,另外封個侯爵給武重。

一門兩父子,一個國公一個侯爵,實在是烈火烹油,武青意這才跪求著讓他收回成命,隻把國公封給武爹。

「唉,大郎說的對!」王氏笑道,「戲文裡咋說的,這叫救駕之功!你這傷可不是白受的,咱家的功勞也有你一半。」

察覺到孩子們濡慕的眼神,武重心中鬱結一掃而空,還罕見地昂了昂下巴,自豪道:「那是,當年青意可不如我。」

一家子說笑了半天,王氏把手往武重麵前一伸。

當著幾個孩子的麵,怪讓人不好意思的。武重老臉一紅,還是把手覆了上去。

王氏疑惑地說你乾啥,又把他的手拍掉,說:「拿錢啊!」

得,合著是要那個。

武重看他一眼,讓人把送來了家裡的庫房鑰匙。

王氏揣起庫房鑰匙,拉起顧茵就走。

被下人引著去庫房的路上,王氏還同顧茵耳語道:「大丫,咱家真發達了。往後這鑰匙就你收著。你不是想開新店?你拿著銀錢自己買,看中哪裡買哪裡!」

在寒山鎮的時候,她就想著要給顧茵買個鋪子。

雖然那會兒是為了給兒媳婦添產業,好再嫁,眼下自然不是為了再嫁,但王氏是個重諾的人,一直把這件事記掛在心裡。

英國公府開府沒多久,武重和武青意父子也不是講究人,家裡的金銀珠寶就都堆在一個大庫房裡。

看到一個個到人小腿高的大箱子把開闊的庫房堆得滿滿當當,王氏眉開眼笑,忍到讓下人下去了,她才笑出了聲,豪氣乾雲道:「娘剛說的不對,這麼些好東西,買一間哪兒夠?你喜歡的都買,買它一條街!」

顧茵也跟著笑。哪兒有人不喜歡銀錢呢?自家再不用為生計發愁,那真的是再好不過的事。

王氏說完就去開箱子了,第一箱是各色珠寶,她抓了個大金鐲子就往顧茵手上套,第二箱子是大件古董,她不懂分辨,就讓顧茵自己看,讓她挑喜歡的放自己屋裡。第三箱子是字畫卷軸,王氏沒動。第四箱是一些紙張發黃的書,她就說回頭都塞武安屋裡去。第五箱是布匹料子,她選了個顏色好看的,說回頭給顧茵裁新衣。

接著第六箱,第七箱……一口氣開了泰半,王氏汗都出來了,奇怪地嘟囔道:「金銀呢?難道家裡就沒有能直接花用的?」

自然是有的,最後一摞疊在一起的、個頭小一些的箱子,最上頭的一個裡頭裝著的就是一箱子銀元寶。

王氏又笑起來,再開下頭的……然後她臉上的笑就戛然而止。

第二箱裝的是金元寶,但是空了一大半,隻剩不到兩層。

其他幾個箱子更驚人,居然是空的!

王氏一口氣把剩下的十來個全開了,臉黑的比鍋底還黑,拉著顧茵回了主院。

那邊廂,武重知道武安和顧野都學了本事,倆孩子正一個表演舞拳,一個表演背書給他看。

武重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一會兒看看小兒子,一會兒看看的大孫子。

要不是他現在身子差了,真恨不得把倆孩子都摟懷裡掂掂。

他正享著天倫之樂,冷不丁,王氏一陣風似的刮進來了。

「這個年紀了,你慢些。」武重笑著笑著,發現老妻麵色不虞,立刻止住了笑,小心翼翼地問她:「咋了這是?誰、誰惹你?」

武安和顧野可比他有眼力見兒,兩人從王氏的腳步聲就察覺到不高興了,早就停下來站到一旁去了。

王氏把鑰匙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你惹我了!」

吵架沒好話,他們夫妻久別多年,沒得剛見麵就因為錢財傷了和氣。尤其武重說話不利索,怕是急起來解釋都解釋不清。

顧茵先讓王氏坐下,又解釋道:「娘方才和我去了庫房,看到家裡金銀珠寶和古董字畫都沒動,隻是金銀那些所剩不多。」

又勸王氏:「爹和青意是什麼樣的人,娘難道不知道嗎?咱們農家人最是儉省的,娘先不忙生氣,咱們先問問清楚。真要是他們亂花銷,我就和娘一起……一起生氣。」

王氏聽到這話忍不住抿了抿唇,「咋的光我一個人生氣不夠,還得加個你一起生氣唄?」

顧茵笑了笑,「那我能乾啥?我總不能和娘一道把爹揍一頓吧。武安快來,背背律法,這要是揍了當朝國公,我得關幾年?」

「別聽你嫂嫂胡唚。」看到武安還真要張嘴被律書了,王氏總算是笑起來,「聽你的,我先不氣了,咱們好好問問。」

武重方才是真的急了,從前家裡鬧出這種陣仗,非吵上大半天不可。

他方才張嘴想解釋,但焦急之下,喉嚨又如同往常那樣像塞了團棉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也的虧兒媳婦像老妻說的那樣,今非昔比了,三言兩語還真把她勸住了,不然怕是今日這團圓的好日子,就要因為一樁誤會鬧得不可開交。

看到武重的臉都被憋紅了,顧茵端起他麵前的茶盞,走到廊下讓人換了新的,後頭也不讓下人進屋,她又親自端到武重麵前,「爹先潤潤嗓子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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