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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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一行人天亮出發,路上並未遇到舊朝的人,終於在當天夜裡趕回了寒山鎮。

那白皮小將為首的義軍中人並未久留,把他們平安送到文家大宅門口,就立刻轉頭離開。

文家值夜的家丁看到文老太爺和文二老爺全須全尾地回來了,高興地跟過年了似的。

文大老爺聽到響動就立刻出來了。

都深夜的時辰了,他還穿的整整齊齊的,顯然是還擔心得沒有就寢。

看到文老太爺被家人接進府裡,顧茵他們也該回顧宅了。

然而馬車剛掉頭沒走多久,就遇到了提著個燈籠尋過來的王氏。

「我家大丫呢?」王氏看到坐在車轅上的周掌櫃和袁師傅,同當時看到文二老爺掉下車的老太爺一般,急得都破音了。

「娘,我在這呢!」周掌櫃勒停了馬車,顧茵撩了車簾,探出了個頭。

「唉!你別下來了。」王氏小跑著上前,手腳並用地從馬車後頭上了車。

等到上了車,王氏把顧茵從頭到腳地扌莫了一遍,然後緊緊攥著她的手,連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顧茵的手被她捏的生疼,她也不呼通,隻問王氏道:「娘怎麼知道我們回來了?」

王氏解釋道:「就隔著一條街,我正和忠伯在門口說話呢。」

至於她為什麼這麼晚還守在家門口,自然還是在等她,怕她哪天回來了,忠伯年老耳背,沒及時給她開門。

兩家確實離得不遠,說話的工夫馬車就停到了顧宅門口。

顧茵和王氏、周掌櫃下了馬車,袁師傅則趕著車自己回家去了。

顧宅門口,不止忠叔在候著,宋石榴和武安、顧野、徐廚子和他兩個小徒弟,甚至田氏母女都沒睡,一聽到響動全部迎了出來。

「娘!」

「嫂嫂!」

兩個小家夥像兩顆小炮彈似的一起沖了過來。

顧茵張開臂彎把他們接住,一人揉他們一把,而後看著顧野笑道:「怎麼打扮成這樣?」

武安沒怎麼變化,隻是高了些也瘦了些,顧野卻是大變樣,穿著那個黑漆漆的大鬥篷,套著帽兜,還學顧茵一樣剪厚劉海、抹鍋灰,像又經歷了一次流浪一般。這要走路上,顧茵還不一定能一眼把他認出來。

「想和娘一樣嘛。」顧野帶著鼻音,甕聲甕氣地說。

自打他有了娘以後,就沒有和娘分開過這樣久。

有時候顧野也很害怕,怕自己會像不記得小時候的事那樣把娘的模樣也忘了。所以他才堅持這樣打扮。

那就是說之前他也是這個樣子去山上打探她的消息的?

那將軍見到他這樣,會不會覺得這對母子倆真是醜得如出一轍?

這麼想著,顧茵不由彎了彎唇,後頭看到眾人都笑著出來迎自己,她更是眼眶發熱,「人這麼齊啊,怎麼大家都沒睡?」

「唉,師父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徐廚子捂著臉哭著像個二十□□的孩子。

田氏母女雖然和顧茵接觸得最晚,但此時也是一起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人都回來了,還哭個啥?走走,都進屋去說話。」王氏指揮著大家進了去。

而她自始至終都沒鬆開顧茵的手,顯然心情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鎮定。

武安和顧野別提了,跟粘在顧茵身上似的。她到了正廳被王氏按著坐下,兩個小家夥也不找地方坐,就還一左一右地靠在她身上。

王氏又招呼著宋石榴出了去,兩人很快從廚房過了來,一個端著清水,水盆裡放著柚子葉,另一個則端的是燒著炭的火盆。

「來來,跨火盆。剛進來的時候忘了,現在再跨過!」

顧茵雖然不相信這些,但是看到王氏早就備好了,還是依她的話跨了火盆。

後頭王氏又用柚子葉蘸水在顧茵頭上、身上都打過,再把柚子葉遞給周掌櫃,讓他也在自己身上拍打一通,最後用擰了帕子遞給顧茵,「先擦擦,這水是乾淨的。」

宋石榴在旁邊道:「老太太每天都燒柚子水,早中晚各燒一回,這水是晚上才燒好的。」

顧茵擦了把臉,王氏又站到她後麵,拿了把小梳子要把她那鍋蓋劉海給梳上去。

顧茵知道自家婆婆和她是一樣的,心緒不定的時候就喜歡找點事在手裡做著,所以盡管她一會兒肯定要再拆開發髻沐發,所以還是任由她梳弄。

周掌櫃已經開始說這些天發生的事了。他們兩人雖然出去了一個半月,但其實情況並不復雜,也都是一開始負責做飯,最後參與了一下逃跑計劃。

「哎!我就知道你那辦法肯定管用。」王氏又轉過身擦了擦眼睛。

當時青年和顧茵、文老太爺三人商量好之後,文老太爺負責把文二老爺騙住,讓他出麵和去買糧的統領打交道,青年則托顧野傳信回寒山鎮。

王氏率領徐廚子和菜刀砧板,和文家一乾人等不眠不休地齊齊乾活,總算是在約定時間前,處理好了王家二老留下來的那些糧食。

說完話,時辰是真的不早了,王氏打發大家先去休息。

「我有點餓,娘吃不吃宵夜?」顧茵說著話要去廚房。

王氏把她拉住,「家裡有現成的,你別忙活了。先沐浴,洗完再吃。」

不用顧茵再張羅,王氏就和宋石榴一起打好了熱水,放置好了浴桶。

顧茵把灰撲撲的衣裙脫下,泡進熱水,隻覺得每個毛孔都熨帖起來,立刻舒服地嘆了口氣。

在外頭一個多月,她不像在家裡時一兩日就洗一次,每次洗澡都跟做賊似的,洗不夠一刻鍾趕緊出來。

洗完澡還不算,得立刻把鍋灰抹上,另外還要把身上的衣裙連夜洗了,趕上陰雨天,第二天早上衣服上身的時候濕氣重得嚇人,也得虧她是在廚房上工,坐到灶膛邊烘半上午也就暖和了。

要不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呢?

她靠在浴桶上,舒服得昏昏欲睡,後頭察覺到王氏輕手輕腳地進來拿走了她換下的髒衣服,又給她洗頭發,顧茵也懶得睜眼,乾脆由她擺弄。

這麼懶著懶著,她還真睡過去了,連怎麼回的床上都不知道。

提心吊膽過了那麼些天,又趕了一整天的路,顧茵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

外頭天色大亮,日光從窗垣處照進來,顧茵一醒先是立刻睜眼,反應是在家裡了,她呼出一口長氣,又把眼睛給閉上了。

閉眼還沒迷瞪過去,顧茵察覺到有人看她。

一扭頭,王氏和宋石榴、武安、顧野四個人都蹲在床頭,動作整齊劃一地雙手托腮看著她。

「這是乾啥?」顧茵好笑地伸了個懶月要。

「誰知道他們呢,都不讓人省心。」王氏站起身,捶打著酸軟的腿埋怨。

「奶別說我們,我們還睡了呢!」

「就是,」武安也跟著顧野小聲嘟囔,「嫂嫂不知道,我們昨天還睡了半宿呢,娘說陪你沐浴,直接就待你屋裡一晚上沒睡。」

「我還不想起,不然一起躺會兒?」顧茵說著話就往裡靠了靠。

她現在睡著的床是年前定做的,就是仿現代樣式的實木架子床,不像現在大戶人家的床有那麼多的裝飾,卻很寬敞,足有三米寬。

兩個小家夥一聽這話把外衣一脫,鞋一蹬,立刻爬了上去。

王氏和宋石榴沒上去,一個靠坐在床頭,一個靠坐在床尾。

顧茵知道他們還是擔心自己,乾脆再把之前發生的事說給他們聽。當然青年和她之間發生的事她一筆帶過,沒有多說,隻說自己偶然發現廚房的幫工是義軍中人,最後和他們合作,才和文老太爺他們全須全尾地逃了回來。

雖然已經聽過一遍,但是王氏他們還是聽得專心致誌。

「那個醜臉叔叔,武功確實厲害,」顧野又往他娘身邊挨了挨,「等我長大了,我也會那麼厲害,保護娘的。」

「小野說啥醜臉叔叔?就是你說的那個義軍將領?」王氏一下子來了精神,「不會是傳聞中那個……」

顧茵回憶起了分別前,他臉上貼合的胎記脫落,雖然一臉是血還是讓人看不清真容,但靠近耳蝸處的那道凸起的紅疤確實顯眼。

「就是傳聞中那個,不過他是不會做那等殘忍的事的。」說到這裡,顧茵忍不住笑起來,「那時候他裝作聾啞人,我還在他跟前念叨,說隻聽過手撕雞、手撕包菜的,就是不知道活人咋撕……」

「你也忒大膽,」王氏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他們這樣的人打打殺殺,渾身的戾氣,可不是能隨便開玩笑的!」

「那個醜臉叔叔,還挺好。」顧野難得地誇人,「武功厲害的,人也不凶。」

「好啦好啦,不提那些晦氣的事兒了。」王氏擺擺手,雖然是新朝了,但是那傳聞中的惡鬼將軍實在嚇人,和那樣的大人物產生糾葛,對自家這中小老百姓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兒。

後來王氏催著顧茵休息。

在家裡一連躺了五日,一直到這天前線傳來捷報,說趕來的三千義軍已經把舊朝的禁衛給打敗了,隻剩下一些餘黨往南邊竄逃。

這中天大的好消息傳來,沉寂了幾個月的寒山鎮百姓個個都激動得像過年似的。

田氏母女搬回了緇衣巷,周掌櫃和徐廚子、菜刀砧板也住回了食為天後院。

顧茵閒不住了,喚來周掌櫃商量重開業的事兒。

春天的時候食為天就歇業了,眼下都六月了,等於半年過去,自家店鋪隻營業了兩個月。

王氏雖然有心讓她再緩緩,但是之前檢查過她身上一點傷口也沒有,就掌心有兩道淺淺的、被韁繩磨出來的血印子,加上這幾天看她狀態也挺好,就沒攔著。

正值盛夏,恢復營業這天,顧茵先是推出了去年夏天推出的冰飲,這次不再隻是冰過,而是可以直接加冰塊進去的,同時再次推出新品——刨冰。

這次的冰不是文二老爺囤的了,是去年冬天的時候她自家囤的。一個大地窖存便宜的河冰,另外一個小地窖,囤的則是可以入口的乾淨冰塊。

後者價格委實不便宜,若不是囤這個,去歲盤賬的時候,食為天還能多出大幾十兩純利潤。光是為了這些冰,食為天也不能錯過夏天的生意。

有了可以入口的冰,刨冰製作就十分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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