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平行番外(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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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十酉時,謝湛如約去了荊州郡城東的鶴山山下,命石清原地等待後,他獨自踏上了入山小徑。

那女郎彼時走得匆忙,他剛問完話就行來一位少年郎,與她附耳說了一句,那女郎便邊收拾他的畫邊留了句「你等我消息」給他,而後就離了人群。

後來他已將換畫一事淡忘,並且也與周閱二人定下來離開荊州郡的時日,卻不料昨日又收到對方遞來的帖子,翻開便是一股清雅的水仙香味,上書時間與地點,一手草書倒是瀟灑恣意。

往山月要走時,謝湛心底又浮起這些日夜裡怪異的夢境。

他自小多思多夢,進了大理寺後這毛病更甚,每逢夜裡,不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便是夢中光怪陸離。這幾日常夢見一個女郎與他絮絮叨叨說話,時而聲音嬌嬌軟軟,時而似在高聲嗬斥。他看不清人,卻能感覺到對方發絲拂過他脖頸間的癢,感受得到她清涼指尖落在他心口處的麻,睜眼後,心中一陣空落惆悵。

斷獄查案幾年,他不信鬼神,但自打那日宴會後,這樣的夢境一日也不曾斷過,且回回皆是同一個女郎,他為此也深覺離奇。

尤其是昨日,他突然就看清楚了夢裡人的麵容,且再後是難以啟齒的無限旖旎風光,醒來時心中一改往日空落,指尖仿佛尤存那抹溫香滑膩,連甜膩破碎的「謝長珩」「六郎」都在耳側纏綿悱惻,身體異樣久久未平復。

真是見了鬼了。

謝湛將自己活活氣笑,狠狠地冷嗤了聲。

他再是未曾經人事,也斷然不會對見過一麵而已的女郎如此難以忘懷不是。思來想去,本來不想搭理的邀約,他今兒個還就不信邪地要來赴上一回。反正過兩日就離了這荊州郡,不妨看看對方要了他的畫,還能搞出什麼名堂。同時也想驗證下,今夜的夢裡還會不會撞鬼一樣還是她。

**

時值日暮青山,夕陽西下,行到約莫一裡路的路程,見到眼前擺設時,他一眼就看出對方特意安排的意思。

臨著一股清溪,有幾壠修竹,修竹前是闊景平台,上盞一張竹席,竹席邊軟枕、蒲扇齊備,正是山光西落、皎月漸東時,是邀他來避暑乘涼的架勢。

景與他畫中景勉強相似幾分,但意境卻因真實的橙光灑照而生動無盡。

而在這絢麗無邊的霞光中,他眼前呈現的,是夕陽餘暉籠罩下,女郎一身赤色衣裙跪坐在竹席上,衣袂隨風揚,麵渡一層金光,她垂著纖長睫羽,正從挎籃中緩緩取出酒壺、杯盞、肉乾、點心等物。

她側著身朝向他,頰邊側落的碎發被晚風吹起,露出一截細細白白的脖頸,瞧著柔軟又脆弱,像極了一節新出水的嫩藕,滑地刺目,白地晃眼。

謝湛瞥了幾眼,不知為何,此情此景讓他心生一股熟悉和滿足感。

扶萱看到了身側地上的高大影子,抬眸而望,刺眼的光芒讓她虛了虛眼睛,待定下視線後,便見白衣郎君廣袖博帶,身背滿身霞光,麵目俊朗如畫,幽邃眸子居高而下看著她。

扶萱微微怔了下,看清逆光的來人是誰後,悅聲招呼道:「詹公子,你來了,入座罷。」

她用手帕象征性地掃了掃竹席,做出掃榻以待的禮節,朝謝湛安排道:「你坐這,麵向山下,今日天空晴朗,可見日月同輝。」

「多謝。」謝湛迤迤然行過去,從善如流地撩袍落了座。

見人已坐好,扶萱將酒盞遞給郎君,提壺給他斟酒,口中道:「此酒是『蜀州釀』,用小麥、大米、玉米、高粱、糯米五種糧食釀造,雖不能算瓊漿金液,然也是西蜀最好的酒了。」微頓,扶萱掰起手指算了算,道:「這一壇已埋了十二年。」

「嗯。」謝湛鼻中清冷地應了聲。

他並不在意這些,他今日來此本就是臨時起意,對方如何安排,他就如何接受,並不想耗費多餘精力。扶萱給他斟酒,他就就勢舉杯飲下。他自小品嘗過名酒無數,此酒雖算不俗,卻也不算何等極品,不過在當下日月同輝的景色中,增加了不少趣味,不顯寂寥單調罷了。

話說回來,此人的安排算是帶他入了他自個的畫,也別有一番滋味。

與謝湛表現出來的平靜無波不同,連說三句話熱熱絡氛圍,隻得了個對方三個字作回應,扶萱期待對方評價一兩句酒也好、今日安排也好的目光就這麼僵了。

兩人共坐在一席上,距離並不遠,對方不言,她就順帶打量起來他:眉目高而挺,肌膚白而淨,容貌俊而美,身形挺直如鬆如鶴,金玉琳琅,氣度高華。當真是難得一見的俊美郎君。

然這通身清清冷冷的氣質,如高山皚雪,似皎月在天。

扶萱微有遺憾,她這人雖是不認生,但看對方這番神色似不喜她在此「聒噪」,她自然也不喜與人沉默著尷尬地大眼對小眼。

颯颯晚風吹,身後竹葉簌簌作響,扶萱扭頭朝後看了眼,又見晚霞已落了大半,天色近暮,便從袖間掏出火折子,遞去謝湛身前,準備安排一番後與他告別了。

她溫聲禮貌道:「詹公子,這個給你賞完景色下山時用,燈籠在那,壺盞等物稍後擱在原地就行。荊州這裡夜間寒涼,還是莫要停留在山間過久。」

眼瞧著身旁女郎打算先行離去,謝湛一時迷茫。

往前歲月裡,他受邀帖子收到手軟,那些女郎們遞來的請帖如若他當真應下,想必誰人都會欣喜若狂,而後把握時機與他攀談一番。怎這位的架勢,瞧著,就當真是還他作畫的……一場安排?還是安排他一人而已。

眼前女郎當下這樣避他不及的態度,讓一向被人追捧的謝六郎有股莫名其妙的火氣在心腔之間燃起,似是一種羞惱的情緒在蔓延,腦中再不可抑製地想起夢中,她在他身下如何乖巧惑人,就愈加讓他整個人沉鬱煩躁了起來。

這種奇怪的、陌生的、脫離他掌控的感覺,讓他心緒復雜。

偏偏女郎美目盈盈望他,密實睫毛上翹,燦爛霞光一線線落她眼中,灑在麵上,又暖又絢地與她本就明媚艷麗的長相相融合。她瞳黑而亮,笑容燦而暖,顯得整個人亮麗無比。也顯得與他親近熟悉。

謝湛麵無表情地看她半晌,察覺心緒不寧時,猝然別目,仰頭喝了一盞酒,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他還是那個倨傲清高,冷麵無情的謝六郎。

扶家郎君何其多,扶萱自小跟在七位兄長身後玩,豈能看不出郎君臉色的變化。她心生不解:此地景色宜人,有美酒以佐,又與他畫中意境如此相似,當是不失雅趣,得這位文雅之士心悅才對,但觀其神色,倒像是對她的安排不大滿意了。

心中不知做何感,扶萱未有動作,靜靜地看著謝六郎的臉。

謝湛素來習武,五感遠遠強於常人,被身側近處一對黑溜溜的眼珠子直直盯視著,很難不讓他有所察覺。

他轉臉看人,見女郎擰著眉,眼露疑惑,看他一會後,有些猶豫地問他:「你是不喜歡在這處觀景麼?我瞧你畫中意境,還以為你會喜歡這兒呢,找了好幾處地方才定下這。你若不喜歡就莫勉強了,我們下山罷,回頭我用別的回——」

扶萱的話被打斷在一聲嚴厲的低聲命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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