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第 7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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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元昭帝弒兄奪位,引得朝中議論紛紛,後來為了平息朝臣議論。元昭帝便勉強留下了兄長的獨子,隻是這位獨子雖性命無憂,卻被人廢去一條腿。

這人便是楚王。

楚王這些年在封地一直表現的謹小慎微,治理藩地也隻是無功無過。這次他看中了名妓趙卿雲,想要納對方為妾,還千裡迢迢入京陳情,以免惹元昭帝不快。

而元昭帝也對這位皇侄也十分寬和仁厚,因楚王行動不便,元昭帝這次還準許他中秋之後再回封地。

這樣一位膽小的藩王,身體不佳,這些年也未有子嗣,的確不值得元昭帝警惕,對其優待還能搏一個好皇叔的名聲。

朝臣們對此也都心知肚明,然而現在謝蘭庭卻以晉安王比楚王。

楚王會反?

魏勝心中驚詫,下意識去看另一邊攤開的衛所輿圖——若以京城為中心,大寧衛在北,青州衛在東,莊浪衛在西,如今儀真匪寇在南,再加上楚王封地……假如這人真有反意,幾地合兵為陣,那京城危矣!

「大人,」魏勝倒吸一口涼氣,「若真是如此……」

「魏大人可有得力的副將?」謝蘭庭卻神色漠然地打斷了他的話,淡淡道,「下官湊巧路過這裡,倒是可以隨大人的副將一同逆江而上,看看沿途風景。」

魏勝愣住,隨即反應過來——謝蘭庭的意思是他要親自帶兵越寨而攻?!

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魏勝當下也不管京城和楚王如何了,立刻激動道:「有!我這就安排!」

翌日,魏勝撥了得力副將,隨謝蘭庭一起,帶了三千精兵,一百二十艘船朔江而上。因賊寇駐地距離金陵的新江口水操營比較近,魏勝又給新江營提督去信,請新江營共同剿匪禦敵。

——

望社總社的集會當日,千名士子齊聚虎棲山,攜文交友。虎棲山乃逸禪先生所有,上麵建有棲園。棲園後是一處書院,院中明倫堂前的闊地便可容納上千人,明倫堂內則於東西設好了二十五張席位,二人一席,給今日參加總社雅集的士子們。

這五十人便是前幾天各分社選出的代表。其中北方各分社、廣東福建等南方諸省各十五人,江浙分社、江西分社則各十人。

這五十人在殿中鬥文時,其餘士子即可在殿外觀戰,也可自行遊園爬山,飽覽金陵風景。

劉文雋沒能被選中參加鬥文,因此入園後便跟其他人約著爬山去了。喬景雲帶著齊鳶孫輅等人往裡走,一路上不斷有人跟他打招呼致意,孫輅見狀微微一笑,調侃道:「看來喬兄人緣很好。」

「望社起於金陵,浙江文風又省,所以我們江浙二省的成員最多。我經常來回活動,自然認識的人也多。」喬景雲大方地笑笑,隨後又嘆了口氣,「但這兩年江西分社的社員越來越多。就連總社鬥文都單獨給了江西十個名額,抵我江蘇和浙江總和了。」

「還不是因為幽社首。」另一人低聲道,「幽玄公子的母舅家是江西的,自從他做社首後,幾個表弟都入了江西分社。」

「這隻是一方麵。」喬景雲搖搖頭,慢步道,「他有意扶持那邊不假,但最重要的還是朝廷中江西人士最多。這兩年的考官有三分之一都是江西人。再者江西人都很注重同鄉之誼,在京城中也要比鄰而居。幽社首與他們走得近,日後入朝為官,仕途當然要更坦盪。」

而其他各地分社成員,與江西分社關係近的也會受到提拔。因此幽玄有意偏袒,眾人默認,江西分社當然水漲船高,在這麼多省份中獨占了五分之一的名額。

假如這次社首之職也被江西爭取了去,那以後望社便要成為他們斂才結黨的營地了。

那幾人忿忿不平,然而卻不敢深講。齊鳶對此倒是心知肚明,張禦史那天說的比這個直白多了。

「聽說今年朝廷又要為江西增設科舉之額,給事中的折子都遞上去了。」另一人壓低聲道,「結果最後被閹黨給攔了……」

「閹黨還會乾人事?」

一聽跟科舉有關,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

齊鳶在人群最後默不作聲,心裡卻很清楚緣由——那群江西朝臣擁護的是太子,而閹黨權貴則是擁護二皇子。兩派之爭,說到底也是為了儲君之爭。

這次張禦史讓自己阻撓江西人,所以他果真是蔡賢一黨?謝蘭庭是蔡賢的義子,張禦史與謝蘭庭私交不錯,按說這樣推斷沒錯。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又總覺得哪裡不太對,仿佛暗中還有另一股勢力隱藏在兩派身後,正悄無聲息地日漸壯大。

辰時末,參加鬥文集會的五十個人已經先後抵達了明倫堂大殿。明倫堂前麵的空地上也聚集了前來觀戰的各方士子,看樣約有三四百人。

齊鳶跟孫輅因不是望社之人,因此坐在了喬景雲的左側,師兄弟倆再次同席,不由相視一笑。

一刻鍾後,殿外忽然喧鬧起來,殿中交頭接耳的士子們紛紛回頭,看向殿門口。齊鳶也抬眼去瞧,正巧與一位老者的眼神撞上。那老者身旁還跟著三個人,一位是仙風道骨手持拂塵的老先生,令兩位較年輕些。

眾士子已經站了起來,向幾人作揖,齊鳶立刻明白了這幾人的身份——剛剛看向自己的老者應該是楓林先生。旁邊道士打扮的是呂逸禪,兩位年輕人一俊一醜,也不知道哪個是幽玄公子。

大家各自落座,等上首幾人行過禮後,就見那位身著玉色道袍的醜公子率先開口:「望社成立之初,曾每月舉行嘉會,所為詩酒唱和,期臻雅道,相延至今已有八年。如今我等恰逢盛世明君,今日雅集,不若學前人之心,效蘭庭金穀之會,遇景命題,即席分韻。今日諸君所做詩詠,皆會刻入《望社選稿》。」

話音剛落,就聽殿中嗡聲一片,眾士子們都傻了眼——今天鬥文大會,大家當然都是為了科舉文章而來。命題作文可以,但現在卻說要是命題作詩?

齊鳶心裡也覺納悶,心知這位便是幽玄公子,又扭頭去看喬景雲。

喬景雲此時臉色慘白,今日這番如當頭一棒毫無征兆地瞧了下來——他們江浙的幾名文人士子都擅長八股製藝,除了自己對律賦略有涉獵,其他人幾乎一竅不通。現在比文改成作詩,這讓他們怎麼比?

更何況律賦跟詩詞不完全相同,自己會的那點也未必能派上用場。

再看對麵江西分社的社員,雖也有驚訝神色,但不見慌亂。

齊鳶見喬景雲神色巨變,心中暗自思索,又去觀察各人反應。議論間就見對麵有位中年人先站了起來,沖眾人一禮,隨後看向幽玄公子。

「幽社首,趙某有一事不解。」中年人道,「我等參加總社集會是為研習經史,以求早日擺脫場屋之困。今天社首卻突然要我等飲酒作詩,是為何故?」

「趙兄,」幽玄微微一笑,隨後肅然道,「望社之前的確是以時文解經為主,然而四書之題可出者有限,各經亦是如此。我社每年擬題鬥文,不知道多少優秀經義流傳出去。這兩年已經有人將集會之文抄謄應舉,考官又無法辨認。因此幽某認為為今年望社雅會可以詩賦詞畫為主,各位可私下共研八股。」

原來提出質疑的就是江西分社的趙文炳。齊鳶眉頭輕挑,多打量了對方一眼。

「幽兄,」喬景雲咬咬牙,也站起身拱手問道,「若是以詩詞為主,那今年社首怎麼選?」

幽玄道:「雖然以詩為題,但仍效科舉之法。」

他說完伸手示意兩側席位,「如今各位對麵列座,可分體賦詩,詩成者出席。」

喬景雲一聽果真如此,幾乎氣笑:「若是以詩賦為評,社首為何不早說?如今能做時文又能賦詩者,天下能有幾人?」

北宋之後,科舉中的試帖詩被取消,至今詩詞與科舉的關係不大,許多時文大家都不擅作詩。幽玄這一招一下讓分社各員無用處之地了,任誰都難以接受。

殿上很快吵成一團,對麵江西分社的趙文炳也表示不能接受。齊鳶和孫輅作為外人,自然不做評價。

過了會兒,突然聽上首有人沉聲道:「各位,聽我一言。」

逸禪先生輕甩拂塵,踱步而出,看向眾人:「此次幽公子突然改製,的確欠妥,然而幽公子此舉另有深意,剛剛所說效仿前人古心,不過是委婉說辭而已。我等原以為事出反常,各位才俊都是聰慧之人,或能將緣由猜出一二,沒想到,有人隻顧爭奪眼前的社首之位,全然不顧諸生安危。」

他說到這,淡淡看了喬景雲一眼。

喬景雲怔了怔,等明白這位名儒在指責自己後,頓時臉色通紅,氣得渾身發抖。

呂逸禪冷哼一聲,繼續道,「望社如今聲名極盛,朝中亦有社員以望社為傲。然而朝中閹黨猖狂,如今見社員無不科舉,便以望社亂政意圖汙蔑打壓各位。去歲有人所做策論,便被閹黨拿去做了文章。如今鄉試在即,幽社首怕這短短幾月再生事端,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殿堂之中寂靜無聲,喬景雲也被這番說辭給堵地說不出話。對麵也有人開始點頭應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後就聽有人開始奉承幽玄公子深思遠慮雲雲。唯有江浙的十人個個忍氣吞聲,閉嘴不言。。

齊鳶垂眸,端起茶水輕啜一口,在殿上的氣氛開始活躍後,他才突然笑了一下。

這一聲笑得很輕,落在旁人耳中也不突兀。然而其中譏誚意味太過濃重,殿中突然已經,所有人都朝這邊望了過來。

上首的四人也齊齊轉頭,看向齊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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