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獨會李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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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蘭庭有心試探,但同樣的話落在旁人耳朵裡,不免變了味道。衙役們在一旁悄悄打量著這兩人,暗中琢磨最新的傳聞莫非是真的?唯有洪知縣有些痛心。

齊鳶可是江都縣的縣試案首啊!

雖然他前幾天還因惋惜何進之才,又對齊鳶執有偏見,因此不曾額外注意過他。但昨天倆人在山莊的一番談話,早已令他對這個小小儒童刮目相看了。

這樣的人才,才剛剛開始科考,就成了三品大員的寵童,以後讓同科士子怎麼看他?

齊鳶小小年紀,遇到了謝蘭庭這種文武兼備,優雅從容的貴人難以自持可以理解,可謝蘭庭可比齊鳶大很多啊,他怎麼能狠心誘拐齊鳶的?

齊鳶被謝蘭庭問得怔住,直覺謝蘭庭又在懷疑什麼,因此並沒有直接回答。

謝蘭庭也不催促,隻麵色嚴肅的盯著他。這情形被洪知縣看在眼裡,便以為是謝蘭庭在拈風吃醋,見不得齊鳶與其他英俊男子相處罷了。

李暄可還是個囚犯呢!

洪知縣沒忍住,再也不管謝蘭庭之前的千叮嚀萬囑咐,拱手告了罪,扭頭便對齊鳶道,「齊伯修,李暄雖一時善念,留你性命,但他叛軍出逃,已是死罪難免,按例任何人不得探望。下官念你知恩圖報乃是君子之行,因此準你與李暄在死囚牢單獨一見。為時不得超過一刻,你可知道?」

謝蘭庭不妨這番變故,扭頭去看洪知縣。

齊鳶已經鬆了口氣,立刻鄭重拜了下去:「謝大人恩準!」

說完避開謝蘭庭探究的視線,叩頭而出,趕緊跟著典簿往縣衙大牢去了。

謝蘭庭看著齊鳶急匆匆的背影,眯起眼,不悅地看向洪知縣:「洪大人,這是何意?」

洪知縣卻也正色道:「謝大人,齊伯修是我江都縣案首,也是桂提學看重的大才之人。昨天下官與他談話,也發現齊伯修有憂民之心,對剿匪防災皆有良策,因此下官隻盼著他能早早科舉出仕,造福百姓。如今外麵傳聞他與大人有些曖昧之事,雖是謠言,卻也不得不防,以免壞了二位清譽。」

他義正嚴詞地說完,隻等著謝蘭庭來一句「都是旁人捏造的」,便可以借機命令眾衙役們留心,遇到傳播流言者大聲嗬斥,維護齊鳶名聲。

誰知道等了半天,謝蘭庭卻隻眸光一閃,含笑問他:「他對剿匪防災都有什麼良策?」

洪知縣有些失望,隻得將昨晚跟齊鳶的談話再講一遍。

謝蘭庭雖然有過準備,但當洪知縣講到許多具體事務時,他仍是難掩驚詫,神色鄭重起來。

「……鄉下團而不練。」謝蘭庭蹙眉,遲疑道,「這也是他說的?」

洪知縣連連點頭:「正是,伯修說練兵士,造槍械,都耗費巨大,鄉民必然不會服從,若是州縣撥款,又難以持久。因此隻清查各家戶口,不許容納匪寇即可。城中富裕,可適當練兵團勇,這樣一旦有匪寇敵情,不至於張皇無措。此舉與下官之意不謀而合。」

「齊公子年紀輕輕,倒是很懂經世之道。」謝蘭庭微笑點頭,忽然問,「下官不曾科舉,也不知道哪本經書裡寫過這團勇之法?」

「這個……」洪知縣遲疑了一會兒,想了想,「《周禮》之中倒是有記,『以邦比之法……使之相保相愛……相及相共。若作民而師田行役,則合其卒伍,簡其兵器,以鼓鐸旗物帥而至……』,團勇便是依其古意了。」

謝蘭庭含笑點頭:「看來是下官孤陋寡聞了。聽說齊公子隨褚先生治學,將《春秋》作為本經,沒想到他對《禮》經也如此熟悉。短短幾日便能如此,的確才調無倫。」

洪知縣原本笑著點頭,聽到這裡,猛地愣住。

是啊,齊鳶前陣子學四書,縣試時兩篇四書義便一舉奪魁。這兩日剛治經,竟已精通了非本經的《禮》……這未免太令人震驚了,再有宿慧也不可能如此吧?

可是齊鳶的確是齊府的那個小少爺,這點是確確實實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洪知縣心中暗暗驚疑,突然想到了謝蘭庭今天的這番布置,所以謝蘭庭剛剛當眾發難,並非拈風吃醋,而是想要試探齊鳶?

他其實並不在意齊鳶的才學怎麼來的,自古以來奇人異事多得很,隻要齊鳶有才,那他這個知縣便要維護愛惜。

洪知縣隻擔心齊鳶惹惱了謝蘭庭。

謝蘭庭背後之人權勢滔天,若得罪這人,齊鳶豈不是要麻煩?

「謝大人……」洪知縣趕緊起身,假做愕然道,「大人可有高見?能否為下官指點一二?」

謝蘭庭看他一眼,隨後笑道:「洪縣尊有這樣的學生,乃是可喜可賀的事情。謝某除了恭喜之外,哪有其他想法?」

他說完站起身,拱手道別:「下官已在揚州叨擾大人多日,不日便要回京了。齊公子驚才絕艷,四月府試應當會有不俗的表現。下官就等洪大人的好消息了。」

洪知縣連忙應下,趨步送他出門。

等人走遠之後,心裡卻忍不住琢磨起來,謝蘭庭為什麼特意提府試?莫非府試會有什麼問題?

錢知府倒是對齊家敵意很深。可自己隻是小小知縣,對府試無能為力。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自己除了督促齊鳶好好準備,還能做些什麼嗎?

他在這邊苦苦思索,另一邊,齊鳶卻剛剛見著李暄。

半天過去,李暄的樣子已經十分狼狽,頭發也散亂著,顯然在獄中挨過打。

典簿將人帶到後便跟獄卒走遠了些。李暄戴著沉重的腳鐐,隻靠在牢房的角落裡。直到齊鳶喊了他兩聲,才疑惑地抬頭看過來。

「齊公子,」李暄問,「你來做什麼?」

「齊某有事相求,還請李兄靠近些說話。」齊鳶見獄卒離得有些距離,又覺時間緊迫,等李暄遲疑地往這邊走了兩步後,也顧不得許多,抓著牢門低聲道:「李大哥,我這次來是有事相詢,你可是從崖川出來的?」

李暄神情戒備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齊鳶低聲道:「我有位親戚也在崖川中大軍中,如今離家兩年,毫無音訊。前不久聽說你們崖川的總兵忠遠伯叛逃投敵,此事是真是假?李大哥可否告知小弟詳情?」

他說道後麵,語氣忍不住急切起來。

李暄卻冷笑一聲,反問道:「齊公子,你那親戚姓甚名誰?當初是哪一營的?你可說得出?」

齊鳶不妨他會問這個,愣了愣。

李暄卻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冷哼道:「昨天公子為李某求情,李某當真以為你是顧念我一念之仁,心中還慚愧不已。沒想到你竟是跟謝蘭庭一唱一和故意詐我,讓我汙蔑忠遠伯。你們用心何其歹毒!你們對得起崖川死去的數萬兵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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