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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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則?!」

薑離呼吸微窒,「你可肯定?」

付雲慈澀然道:「我與他定親四年,早年更可稱一同長大,他的聲音我不會聽錯,當日碑林中百多塊丈餘高的石碑林立,我聽到他的聲音先是歡喜,想著他是否為了他祖母而來,可還沒等我現身,他所言便令我五雷轟頂——」

付雲慈攥緊身側錦被,痛聲道:「我……我聽到他在與一女子私會……」

薑離眉頭大皺,「可看清是誰?」

付雲慈含淚搖頭,「那女子說話聲極低,我未聽清言辭,隻聽徐令則說他先行一步免得叫人撞見,又說馬車就在北門外,讓那女子慢一步出來,我彼時思緒混亂,竟無捉奸之勇,等我反應過來,便聽見一道腳步聲遠去,我走出石碑,看見個背影纖瘦的紫衣女子走向北門,我猶豫一陣,到底不想自欺欺人,便悄悄跟了上去。」

付雲慈呼吸急促起來,「我出了北門,二人都不見了蹤影,而周圍隻有那片竹林最為僻靜,當時天陰欲雪,我到了林中,光線更為昏昧,短短一條路我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刻鍾,卻仍是未見人,而這時,天上也飄起碎雪來……」

「我猶豫著要不要回去,又想著最後再找一圈,便往竹林盡頭走去,眼看著要出竹林了,我終於看到遠處半坡上停了輛青帷馬車,我彼時氣血上湧,想沖上去問個清楚,可就在這時,一道腳步聲在我身後響起——」

她語聲輕顫,人也發起抖來,「我意識到危險已經來不及了,隻覺後頸一痛,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自始至終,我未瞧見徐令則和那女子正臉,亦不敢置信,徐令則會與那新娘屠夫有關……」

薑離傾身為她拭淚,「所以你昨日醒來,又害怕又不敢說。」

付雲慈微微頷首,「我確信沒有聽錯,可……可我也並沒有當麵抓到二人,我與他婚期將近,此事一旦讓父親母親知道,勢必要鬧得不可開交,再加上說我是被新娘屠夫襲擊,我自不好輕易讓他背上殺人凶犯之名,而他若真是新娘屠夫,那……那簡直比他與人私會更為可怖,這麼多年,我到底心悅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薑離沉定道:「你既不敢置信,那便更要探個究竟,與人私會是你親耳所聽,後來的意外也自有法子查個明白……」

她默了默,還是問:「後來你是如何逃脫的?」

付雲慈麵色微白,瞳底驚恐更甚,薑離見狀,用未受傷的左手將她手握了住,「付姑娘,付世子沒有說錯,你是我回長安救的第一個性命垂危之人,我很想幫你,你若不願讓其他人知曉,我自己便可替你探查。」

付雲慈驚懼一滯,有些怔愣地看著薑離,薑離彎了彎唇,「你說我像你故友,那想來我們是有緣的,更何況我也是女子,我明白你的顧慮,那些遭遇對至親尚難啟口,更何況是對全是男子的官府中人?」

薑離目光輕柔,語調更是溫和,幾句話說在付雲慈心坎上,令她委屈更甚,心結卻微微一鬆,她低泣道:「那日……那日我醒來天色已黑了,我、我的衣襟被解開,有人呼吸粗重地貼靠在我身上……」

付雲慈牙關一咬,似回憶不下去,薑離握緊她的手,「付姑娘,那夜被欺負的是前日之你,非此刻之你,你再不會經歷同樣的苦楚,但我們要替那夜的你討還公道,將那惡人繩之以法,那惡人已害了五位無辜的姑娘……」

回憶與口述似再親歷一次羞辱,薑離所言卻讓付雲慈抽離出幾分。

她深吸口氣,艱難道:「我、我察覺到一隻明顯是男人的手在我月匈前動作,我猛然清醒,一把將身上人推了開,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在一輛馬車裡,而那人反應極快,一巴掌便將我打翻,後來……後來我拚命喊叫,又與他拉扯推搡,一開始他似乎不願要我性命,可漸漸地,我聽見那人呼吸聲越來越重,某一刻,一道寒光一閃而過,我月匈口鑽心一疼,也在這時,我從馬車門口跌了出去……」

「我跌在地上,因怕極了,竟覺不出痛楚,看著遠處似有火光,我立刻朝那火光奔去,我一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知跑到了何處,而身後腳步聲迅疾,更嚇得我不敢回頭,也不知跑了多久,我跌滾在地,意識亦恍惚起來,最後我隻記得自己倒在雪地裡,身上又疼又冷,我以為我活不下來了……」

她疾快地喘了口氣,像一場噩夢終於結束,「徹底清醒時,便是那天早上了。」

待她平復片刻,薑離復問:「是以,在馬車裡,你未看清凶手麵容,也未聽見他再說話?那此人是不是徐令則呢?」

付雲慈點頭又搖頭,「馬車裡漆黑一片,那人麵上似還蒙了黑布,我隻能看到個大概輪廓,是個身形清瘦的,且我那時腦子混沌,也無暇多想,他自始至終不曾說話,至於是不是徐令則……我辨不清楚,但我、我更傾向於不是他。」

薑離蹙眉,「何以見得?」

付雲慈怔怔望著帳頂,「說不上來,可能是呼吸,也可能是力氣,徐令則是習武之人,不可能製服不了我,與我搏鬥那人,雖然力氣不小,可我拚死掙紮之下,他竟讓我逃了,至少他應是不會武藝的……」

薑離沉思著,「我此前便有過懷疑,如今得了你的肯定,便更該查了,要查明徐令則與何人私會、是不是新娘屠夫,都不算難,你隻需安心等消息便可。」

這般一言,付雲慈又哽咽道:「我已聲名狼藉,倒也無法苛責他人。」

薑離不贊同地搖頭,「你是為人汙蔑,既是謠言,便定有澄清之日,裴少卿適才說已經查到了幾分眉目,你等好消息便可。」

付雲慈哀嘆道:「謠言是假,我遭玷辱卻是真,姑娘在江湖長大不拘小節,但我長在長安,太明白女子聲名盡毀的下場,女子貞潔與性命一般緊要,自古失了貞潔之人,倘若去死還可得一二同情,可若連死也不願,那便是恬不知恥不配為女子,我如今……」

薑離嚴肅起來,「付姑娘,何為貞潔?堅韌不屈為貞,品德高尚為潔,你如今隻是受了傷,便真到最壞一步,女子的貞潔也從不在羅裙之下。那謠言正是要用『貞潔』二字摧你心誌,你若為此絕望尋死,豈非正遂始作俑者之願?」

付雲慈聽得怔愣,片刻後,她眼底陰翳微散,慚愧道:「枉我自幼讀書,卻不比姑娘堅強通透,姑娘說的不錯,我不該自棄……」

她往外間看一眼,「再怎麼樣,也要知道是誰在害我。」

薑離心底微鬆,這時付雲慈又道:「今日之事,請姑娘先瞞著我父親母親,阿珩性子沖動,但幸好有裴世子看著他,若他和裴世子問姑娘,姑娘便不必隱瞞吧。」

薑離點頭,付雲慈道:「裴世子與我交集雖不多,待阿珩卻極好,他人素來中正,值得托付,隻是如姑娘所言,那些經歷,我對著男子是萬萬說不出口的,如今得姑娘開解,若能讓裴世子抓住那惡賊,也不枉我受這一場劫難。」

聽見此言,薑離一顆心算徹底落了地,「你放心,我明白怎麼做,那徐令則如何辦?他適才說不信外頭謠言,但需聽你親口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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