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巨木、幼草之辯(1 / 2)
紫竹苑。
右側一間竹屋內,閻象和衣躺在錦褥鋪就的木床上,卻感覺不到絲毫舒適之意,反而有些輾轉難眠。
漆黑的空間中,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不時眨動,其間神色變幻不定。
及至子夜時分,閻象忽然旋身而起,並自枕頭下扌莫出了一件物什。
隨著「鏗鏘」一聲,一抹雪白的刀芒忽然刺破了黑暗。
雪亮的刀刃上,有冷光不斷閃爍。
閻象將刀刃放在眼前,就這般靜靜注視著。
刀刃上映照著一副神色復雜、不時掙紮的麵孔。
百餘息後,那副麵孔忽的一定,好似下定了決心。
其後,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一個小瓷瓶被從內衣口袋中翻了出來。
幽藍色的粉末傾倒出少許,而後緩緩塗拭到刀刃之上。
瓷瓶歸位,短匕入鞘,屋內再度陷入黑暗。
將牛皮刀鞘揣入懷中,閻象緩緩起身,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地朝著門口輕聲行去。
「吱呀~」
一聲輕響,門扉被拉開,左右環顧半晌,未曾發現人蹤後,沉著踏出。
閉門,轉身,仰頭望了下月光黯淡的蒼穹。
此時,就著月色,可以看到那副麵孔上的一抹冷厲與決絕。
他好似已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驀地,一抹自嘲的弧度忽然自嘴角牽起。
或許史書上不會有關於他的絲毫記載吧。
畢竟,那位尚未乾出驚人之事來,而自己,也毫無稱道之處。
隻是,這世間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哪怕寂寂無名,哪怕無人曉大義。
……
竹林隨風搖曳,碎石小道清冷無蹤。
某一刻,閻象的身影自拐角處如黑貓般無聲出現。
掃了眼百餘步外的主屋,閻象深吸一口氣,繼續前行。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輕咦聲忽然響起。
「咦?閻先生,怎地還未安歇?」
閻象剛剛抬起的右腳頓時再也無法落下,渾身緊繃、保持著金雞獨立之姿勢,委實有些怪異。
同時,細密的汗珠更自額頭上快速浮現,滴滴拉拉地從蒼白的臉上滾落。
一瞬間的驚魂後,閻象有些僵硬的轉頭看向右側。
直到此時,他方才發覺,在竹林邊沿的石墩上,竟靜靜坐著一人。
而那人,正是趙毅。
此時的趙毅正雙臂抱月匈,一臉疑惑地望著他。
閻象瞄了眼趙毅身側插著的一杆鐵槍,眼珠勉強轉了轉,輕輕咽了口唾沫。
他從未想過,原來咽口唾沫也會這般艱難,就好似是吞下一抹粘痰一般……
「啊,是承剛兄啊……」
閻象忽的身子一抽,繼而又一鬆,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心有餘悸地苦笑道:
「某還以為是太平道中人意欲對小中郎圖謀不軌呢。
畢竟,今兒個小中郎可是殺了一個身份不凡之人。」
說著,閻象的身體已然徹底放鬆下來,同時搖頭嘆息著朝趙毅主動靠近過去。
「某正是擔心有人會行刺小中郎,這才起來轉轉、瞧瞧。」
趙毅頓時恍然大悟,笑道:
「原來如此,我道先生為何這般小心翼翼。
實不相瞞先生,其實在下也是有此擔心,故而才決定守夜安護主公,免得被宵小鑽了空子。」
趙毅說著,抬手招呼道:
「先生請過來小坐一會兒吧。」
「恭敬不如從命。」
閻象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走上前來,而後一臉坦然地坐在了旁側一個石墩上。
「先生如此關懷主公之安危,主公若是知曉,必然會感懷良多。」
趙毅溫和笑著,提起石案上的酒壺,朝著閻象身前一個竹杯倒了半杯米酒。
而後,趙毅端起手邊竹杯,示意道:
「難得先生如此大義,不若共飲一杯?」
閻象臉色微僵,眼中驚疑之色一閃而逝。
抬手,緩緩將竹杯握住,而後卻是歉意道:
「守護小中郎之安危乃本分,算不得什麼。
隻是,在下晚間腹中有些鬧騰,到得此時尚不見好轉。
這酒,還是……」
趙毅頓時臉色一板,不滿打斷道:
「米酒香醇、可安五髒,先生既然腹中不適,更該暖暖肚腑才是。
又或者,先生是瞧不起承剛,不願同承剛把酒言歡?」
閻象臉皮微抽,握著杯子的手不由緊了一緊。
心中百般念頭快速劃過,閻象終還是訕訕一笑,端起了酒杯。
「承剛兄何出此言,在下對承剛兄可是欽佩的緊,又哪裡會瞧之不起?
承剛兄所言倒也有些道理,那便共飲一杯吧。」
「哈哈哈,承剛果真不曾看錯先生。
請!」
趙毅哈哈一笑,而後雙手捧著酒杯朝閻象前遞示意,繼而一口悶下。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