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第四十一章
時隔一個禮拜後見麵的情侶是在朝陽即將升起時分才見到的。
李東旭天還沒黑就到了韓棲遲發給他的地址, 盧東石的工作室, 一等就等到朝霞。韓棲遲讓金在恩先走，助理走的心不甘情不願的, 因為她們得立刻去棚裡做最後確認，韓棲遲本來就熬了個通宵，也就路上這點時間能眯一會兒, 這個時候陪男朋友那真的作大死。可韓棲遲讓她走, 她也勸不住, 就隻能走了。
韓棲遲獨自去找李東旭，男朋友已經在車裡睡著了, 她敲了敲車窗，李東旭被驚醒, 推開車門跳下車伸了個大大的懶月要舒展身體，坐僵了。韓棲遲很抱歉讓他等那麼久, 李東旭在她話說到一半時就按照她的腦袋揉了揉打斷她的話, 說她沒有讓他等那麼久，是他自己要等的。
「也沒有很辛苦，拍攝熬大夜才是辛苦呢，能在車上睡已經很好了。」李東旭撈過韓棲遲的月要把人摟在懷裡，頭埋在她的頸脖處深吸一口氣, 濃烈的煙草味, 可以猜到韓棲遲這一晚有多忙。他突然覺得「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韓棲遲親親他的耳廓「有一點，但還好。」
「一點是多少？」
「是我擔心你會等太晚，注意力不集中。」
「你很會麼~」
李東旭笑著親了她一下「要回家還是我們先去吃早飯, 餓不餓？」
頭靠頭的距離太近，近的能看清楚女孩子臉上的疲憊，即便有妝容遮擋，眼裡的血色也擋不住，李東旭有些心疼，又不能說什麼，他比韓棲遲清楚這個勸什麼照顧好身體，事情在忙都沒有人重要根本沒意義。沒意義的話都變成的長久不見的深口勿，口勿裡有蜜桃的甜香，不是形容詞，是真的有桃子的香味。
並不知道金在恩說了什麼的韓棲遲詫異的看著李東旭，這家夥早前還為時刻保持聯係而糾結，現在居然說接送是打擾？至於什麼睡不睡的，反正也睡不了多久，不睡就不睡唄。
「乾嘛解釋這個，我懂啊，休息就是不想聯係任何人。」韓棲遲側身笑看他「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還為休息的事情爭執過，現在你知道了吧，休息就真的是不想聯係任何人，但那並不是針對我或者針對你，隻是我們需要留足夠的時間給自己。」
「可是」
李東旭等她坐進去，扶著車門笑她「那她怎麼不分兩個給你？」
李東旭掃了她一眼，看到她的表情，笑了「乾嘛，我說的不對嗎？」
「月底前我們別聯係了吧。」
「美術團隊如何工作我隻知道大概，但演員沉浸在劇本裡是被打擾會很煩躁。」李東旭表示他很理解那種煩躁，因此「如果我沒理解錯，你應該跟我一樣。那這次我來適應你，我跟著你的步調走，你不想聯係，我們就暫時不聯係，但等你休息了，等你沒那麼忙，也渡過了需要自己一個人待著的時間，我們再重新調整能讓我們都適應的步調，最好能讓彼此都舒服的，不用勉強遷就的。如何？」
李東旭快速轉頭看了她一眼又扭回頭去看路，嘴角不自覺的勾起，慢吞吞的開口「是啊，我們需要留足夠的時間給自己。」說完就笑了，笑聲由小變大。
韓棲遲整個人都嗨了，連連點頭剛想說話手機響了，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金在恩，大概是問她什麼時候到，按斷電話邊開門下車邊對李東旭講「我們說定了啊，不準反悔！」
「想叫就叫了。」
車門在兩張笑臉前關上，女孩子笑著沖車前跑走，路過車前時還不忘對李東旭招手。李東旭也同她招手，等她背對自己，臉上的笑意逐漸消散變成一聲嘆息，感覺自己是真的需要反思。
「我殺青了你也知道，最近沒那麼忙。」李東旭開著車跟韓棲遲說「接送的話我可能會打擾你，就像現在這樣，你應該睡覺的，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但我來了，你就不會睡，對吧。」他想起了金在恩早前說過的關於韓棲遲待人接物的禮貌問題，那時半信半疑，現在倒是明白，金在恩還真沒說假話。
「我認真的。」
「我吃一個就夠了啊，吃不下，餓過了，也困，不怎麼想吃。」韓棲遲表示要不是金在恩硬塞了她一個，她連那一個都不想吃。
「那叫我做什麼？」
李東旭大笑「不反悔！」
「沒什麼。」
笑著打斷她『可是』的李東旭讓她好好想想「你說過啊，你說你很努力在遷就我，現在的狀況同那時肯定不同了，但我好像也應該反思一下，你很努力的在追上我的步調，我也應該努力去適應你對吧。我很開心你說休息的時候大家都不應該打擾，真的很開心。我也想跟你說，工作的時候我也不喜歡別人打擾，那會讓我分神，我不喜歡那樣，你也不喜歡，對不對。」
「嗯？」
一個禮拜，不長不短，說不上什麼久別重逢，對情侶來說就更沒有生疏這回事了。即便有，一個擁抱，一個口勿也都能消弭。比起一個禮拜沒見會不會生疏，李東旭更想解決韓棲遲的休息問題，光嘴上說說你要注意休息肯定不行，男朋友更喜歡實際行動。比如，他問韓棲遲，有沒有他可以幫忙的地方。
「就是沒什麼。」
「切。」
韓棲遲微張著嘴，驚喜從天而降，驚大於喜，不敢相信「你真的覺得分神不好嗎？」
李東旭笑看她「不是完全不聯係，你隨時可以聯係我，但要是太忙或者像今天這樣很辛苦那就算了。」指著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機對她說「我給你發短信，你要是有時間就回，沒時間也沒關係，電話你覺得方便再給我打也一樣，這樣能幫到你忙，讓你專心工作。」
李東旭想說什麼？他不知道，有太多的話想說可被奇妙的情緒堵住了喉嚨，說不出來。
「韓棲遲？」
韓棲遲收回放在車門上的手「什麼意思？」
這話說的李東旭擔心她的身體能不能扛得住，怕她看出來自己表情不對，先關上門繞去駕駛位，拉開車門時吸了口氣再吐出，坐進車內笑臉就揚起來了。韓棲遲還真沒發現，論起損耗身體為拍攝讓路這種事李東旭也不是沒做過，沒什麼好說的。
想說謝謝你理解，可那不用說，韓棲遲就是那樣的，那有什麼好說謝謝的。想說你真好，那好像也不用說，韓棲遲本來就很好。想說我真的很喜歡你，這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他那麼喜歡她，喜歡的那麼明顯，還有什麼要說的呢。所有想要說的話都變成了『韓棲遲』，這個名字就代表了一切，剩下的什麼都不用說了。
韓棲遲依舊不會換氣這個高端技能，但李東旭這次很克製沒有親到對方需要換氣的程度，蹭著女朋友的鼻尖壞笑，笑的韓棲遲不解。他就說她招數很多，韓棲遲不懂。
「別聯係？」
韓棲遲詫異的望著他「你認真的嗎？」
「什麼沒什麼？」
牽著她的手帶她往副駕駛走的李東旭說「身上的煙味那麼重，嘴巴卻那麼甜，是為了見我做好了準備嗎，韓棲遲~你學壞了啊~」
說起休息，李東旭想起來「我沒有故意不聯係你，你懂吧？我就是」
車內的話題自然的切到了一個禮拜沒見的情侶們分辨做了什麼，李東旭講妹妹和妹夫掐架的二三事，韓棲遲說劇組裡出了什麼搞笑的人物，你一句我一句的也沒什麼重點，聊到哪算哪。有時聊著聊著還會說起最近吃到什麼好吃的，然後又岔到哪裡有什麼美食店下次可以一起去嘗嘗。
韓棲遲訕笑「我又沒說不對。」岔開話題問他「你不是在休息嗎，休息時間那麼短就結束了？」
「都不行，我得去棚裡。」韓棲遲捏著他的耳垂，讓他低頭，踮起腳尖親他，貼著他的額頭嘆息道「月底就開機了，要確保萬無一失才行。」
閒聊中目的地到了，韓棲遲讓李東旭別下去了，她直接要進去忙，李東旭也沒必要再送這一程。李東旭說好，看她解開安全帶準備走，突然想到了自己如何幫她減輕工作上的疲勞。
韓棲遲微楞，轉而笑開「盧東石的朋友送給他的兩箱桃子，說是從日本特地人肉帶回來的什麼精品，他跟我們炫耀來著說超好吃，走的時候想給我們一人分了一個，結果有人起哄上去搶，都被搶完了。」想起盧東石懊悔的表情，笑的更開心了。沖開車門的李東旭笑的不行「金在恩搶到四個，一個人吃了三個，早飯都不用吃了。」
李東旭一直把韓棲遲當個小姑娘，需要引導，需要幫助，需要教會她如何是正確的戀愛。可今天才發現，韓棲遲不用教，做錯的，起碼沒那麼正確的對待戀愛關係的人搞不好是他。
韓棲遲不用教，會不會戀愛隻是個人觀感，什麼叫做會戀愛都說不好。那姑娘或許在大多數人的觀感裡是不會戀愛的，比如他，他就覺得韓棲遲不會，覺得韓棲遲的很多想法都太直了，一點都不帶轉彎的。可事實證明，韓棲遲是個很好的女朋友，非常好。從不無理取鬧，從不為莫名其妙的事情爭執，從不會要求他要如何如何，這個人好到讓他過往的戀愛經驗都變成了無用的經驗，那些經驗在韓棲遲身上不起作用。
一個禮拜不聯係？兩天不聯係就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在冷戰的前奏了！不大吵一架就得慶幸自己撞大運了！
可韓棲遲能理解，不是虛情假意的嘴上說著理解實際上還是不滿意，她真的能理解。她不止能理解繁忙的工作之後每個人都需要有屬於自己的時間，她還能理解他不能理解的事情。
李東旭不理解的，就是每個人都需要有獨屬於自己的時間，他沒辦法理解的是戀愛中屬於自己的時間。他也那麼做，可他不理解。所謂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就什麼都懂，發生在別人身上就沒辦法感同身受。大家好像都是從自己身上找存在感，關注的焦點都是自己，我如何，我想怎麼樣，我認為的戀愛應該怎麼樣，我知道的戀人是怎麼相處的，都是我，我我我，我。
韓棲遲不是，韓棲遲可以理解，我跟你不一樣，你有你的視角，我有我的。她不止能理解，她還會努力去接受，去適應你的視角跟我不一樣。我會告訴你我的視角，我的觀點，但假如你不能接受，而我們又需要在一起，那我就努力去適應你的視角。
韓棲遲很努力，李東旭很驚訝他現在才發現韓棲遲那麼努力，更驚訝韓棲遲不說，她不說自己努力了多少，也不提我努力了那麼多，你是不是應該有所回報。李東旭懷疑韓棲遲不覺得那是一種需要回報的努力，那孩子搞不好認為自己在做的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管是時刻保持聯係，還是在忙碌的工作中抽出所有時間讓他不會感覺到被忽視了，都是如此。
韓棲遲很少抱怨，也很少說責怪的話，除了他們剛開始的為怎麼戀愛才是正確的戀愛有過一點小矛盾之外，之後就再也沒有過。李東旭很認真的回憶也想不到韓棲遲跟他抱怨過什麼，沒時間陪伴，這個往常最大的矛盾點，在韓棲遲這個根本不存在。信任度不足也不存在，韓棲遲幾乎是完美的，完美的戀人，至少對他來說，韓棲遲就是那個完美的戀人。
那他呢？他足夠完美嗎？好像不是。
李東旭想起他們剛確定關係的那一晚，他跟孔侑抱怨是報應的身份倒錯的感覺，如果按照那晚的情況思考，韓棲遲是他，而他有個如同自己這樣的女朋友的話，那會讓韓棲遲不舒服的一切就都有了答案。韓棲遲說得對，那確實聽煩的，時刻保持聯係什麼的，大家都有事要做，都有工作要忙，怎麼時刻保持聯係？很煩啊。
不是不喜歡，喜歡還是喜歡；也不是針對誰，沒有針對任何人。純粹就是時刻保持聯係這件事本身，很煩。
那要怎麼辦呢？
李東旭微嘆一聲「要努力啊。」
時光如流水轉瞬即逝，忙起來，時間過的就更快了。
月末，開機倒計時隻剩四天，今天美術團隊才算真正的收尾，隨著韓棲遲檢查過所有細節，以一句明天可以讓攝製組入場布線得到眾人的歡呼，總算是能收工回家好好睡一覺！按照慣例，今天美術組聚餐，鬧到多晚都行，除了要跟攝像團隊對接的人，其他人都能放兩天假再回來待機，預防出問題就行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聊著等下聚餐吃什麼，休息是回家睡覺還是出去浪，金在恩在跟韓棲遲聊，她是不是分手了，戀愛不告訴她就算了，分手也不告訴她就過分了。
「先不提我沒有分手，就算我分手了，告訴你做什麼。」
「跟你一起去打死渣男啊！」
金在恩剛說完發現不對「什麼叫你沒有分手，你沒分手？」
韓棲遲奇怪的望著她「為什麼感覺你時不時的就盼著我分手呢？我當然沒分手了，誰告訴你我分手了。」
「不是，你們不是不聯絡嗎？」金在恩一愣「這話我是不是說過，怎麼感覺這段對話那麼熟悉？」
斜眼看她的韓棲遲假笑「你說過，不止一次，每次都說我分手了，你乾嘛那麼期待我分手，對你有什麼好處？」
「什麼叫什麼好處，我是正常懷疑好嗎，誰戀愛像你那樣，我就差二十四小時跟著你了，你跟李東旭」金在恩算了算「得有小半個月沒見了吧？感覺電話和短信也沒有以前勤快了，乾嘛，倦怠期？」
韓棲遲疑惑「什麼是倦怠期？」
「就是介於感覺沒了，沒新鮮感了，激情消退想要分手但又差那麼點意思的時期。」金在恩表示「翻譯一下就是等對方說分手，自己不想做壞人。」
韓棲遲沉默兩秒，上下掃視金在恩，看的金在恩怪怪的，問她乾嗎。
「你的心是真髒啊。」
「你的心才髒呢！」
抱臂站直的韓棲遲以身高壓製心髒的助理「怪不得你戀愛都不長久，你個渣渣，還什麼不想做壞人，虧你說得出來。」
金在恩才不認「搞搞清楚，我又沒強迫誰，戀愛自由好不好，什麼就渣了。」抬著下巴望她「說你呢別說我，你們都不聯係談什麼戀愛。」
「你管我，我戀愛談的好好的。」韓棲遲嗤笑「聯不聯係都能談戀愛，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先上床，爽了再戀愛，不爽了就分手，你就是渣！」
「自願！我這個是自願！你情我願的事情！」金在恩讓她搞清楚重點。
韓棲遲剛想懟回去，金在恩的電話響了，助理伸手示意她暫停，等下再說。接起電話說了兩句，表情有些奇怪，韓棲遲問她什麼事，金在恩擺擺手讓她等下，又跟電話那邊的人嗯嗯啊啊說了幾句，掛了電話就盯著韓棲遲，嘴裡嘖嘖有聲。
「沒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