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跪雪奉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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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牆上忽然出現了一隻手。

那隻手猛地將靠在牆上的賀梓給拽了過去!

二門砰地一聲撞在牆上,蕭宬帶人沖了進來。

與此同時,牆麵無聲翻轉合上。

「」牆那邊,賀梓後背貼在牆上,震驚地看著麵前的老仆。

這牆在老孔家那邊明明翻不過來的!

還有,他這個平日裡偷懶耍奸,遇事摳腳的老家人,到底是個什麼來路?

隔壁傳來蕭宬怒極的咆哮聲,老仆對著兩人震驚的目光,撇嘴一笑,示意兩人跟他走。

在賀梓的書房裡,老仆上下看了看掛滿牆壁的畫,道:「原來長這樣啊。」

一邊欣賞畫,一邊左揪一把,右抓一把。

兩位大佬就瞪大眼睛,看著老仆月要也直了,皮膚也光滑了,除了還是滿頭銀發,已經變成了一個年輕人。

但還沒完,年輕人繼續抹了一陣,這回變成了一個年輕女子。

銀發少女有一雙微微上挑的眸子,弧度明麗,看人時簡直稱得上勾魂攝魄。

她神情卻是自如隨意的,指著兩位大佬,道:「這裡不能久呆,追兵很快會反應過來。你們想去哪裡,我送你們去。」

賀梓和孔萬良目光一碰,賀梓道:「我要去通知同僚,躲過今夜的抓捕。」

孔祭酒道:「我要去組織國子監學生,攔住蕭家。蕭立衡隻要還想在盛都掌權,就不能得罪這全盛都的文人!」

「這可麻煩了我一個人怎麼送兩個老頭有了!」少女忽然一拍手,躥到外麵雪地裡,片刻拿了兩個筐和一個扁擔來,把扁擔架在自己肩上,筐一邊一個,對著兩位大佬,風度翩翩伸手一引,笑道:「請君入筐。」

兩位大佬:「」

這姿態太美我們不敢看。

片刻後,銀發少女挑著一根扁擔,左筐一個祭酒,右筐一個太傅,掠入了盛都風雪之中。

她腳程極快,穿得也單薄,迎風穿行,似乎完全不怕冷,還覺得很痛快似的。

國子監最近,她將孔萬良送入國子監的鍾樓,老夫子站在鍾樓頂端,夜半敲鍾,鍾聲穿越茫茫風雪,抵達國子監三千弟子的沉酣之中。

國子監燈火大亮,無數黑衣儒衫人影湧入廣場。

另一個方向,銀發少女背著賀梓在屋脊上穿行,這一片都是重臣居所,賀梓眯著風雪,居高臨下下望,道:「凡是府中有動靜的,咱們就不用通知了。」

此時夜深,天氣惡劣,除非準備做壞事,否則府中都該安睡。

經過首輔容府,前院後院都安安靜靜,唯獨最偏僻的家廟那一處,燈火明亮,不斷有人影悄然閃過。

賀梓在少女背上嘆了口氣,「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

少女輕笑一聲。

隨即經過常大學士、謝大學士、端陽侯、成國公等等大學士和勛爵的府邸,都毫無動靜。

少女按照賀梓囑咐,闖入主院,屋簷下掰根冰錐子,寫上「蕭家越獄,速速躲藏」,射入人家內室去。

將人驚起也就行了。

都是大戶人家,家家有護衛,隻要有準備,就不至於被人所趁。

身後動靜被一路炸起,賀梓舒了一口氣。

比想象中情形要好。

勛爵都沒參與進去,大學士也大多都很安分。

蕭家在這一個多月之中,被朝廷以雷霆暴雨八麵埋伏之勢打擊得毫無還手之力,鐵慈準備充足,以至於重臣之中,並無出來為他作保的人。

蕭家大抵也是寒了心,選擇向外勾結,沒有再試圖串聯朝臣。

倒是經過李大學士府中,有點有意思的動靜。

李慎衣著整齊,身後跟著很多護衛,一副要出行的模樣。

但是階下有人長跪於雪地,攔住了他。

氣死風燈光影搖曳,照亮那人滿肩覆雪,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賀梓站在屋頂上,聽見李慎那個平日裡沉默寡言的人,被氣得咆哮:「李蘊成,你半夜發什麼瘋!」

李蘊成跪在階下,捧著一堆書,道:「父親,兒子不過是想請您看書。」

李慎瞪著他。

「你瘋了!」

「請您看看這些前朝史書中,頁頁寫滿殷殷鮮血,看看千古之下,叛亂、謀反、附逆、作祟者都是什麼下場。」

李慎的肩膀忽然僵硬。

「看看多少滿門老少於故紙間哀嚎,多少貳臣於青史中掩麵,多少簪纓之族流散於風煙,多少世家風流濺血於法場。」

「看看這榮華如露亦如電,得失隻在一心間。」

「看看這些鍾鳴鼎食之家,一朝起高樓一朝樓塌了;看看多少人一步登青天,又一步落深淵。」

「父親。今夜風大雪亦寒,正宜閱青史黃卷。」

李蘊成捧著那堆高高的,已經翻得卷邊的書卷,一個頭重重磕在雪地上。

李慎怔怔立在廊下。

一個中年婦人淚流滿麵走出來,跪在了李蘊成身邊,李蘊成扶住她,道:「母親。」

婦人按住了他的手,看向李慎,道:「老爺,妾身不懂什麼。妾身隻想請您,看看您的兒子。」

長久的沉默。

廊上立著東閣大學士,廊下跪著李家母子。

良久。

李慎肩膀一垮,默然轉身。

李家母子相攜站起。

李府燈火,漸次熄滅。

賀梓站在屋頂上,看完了全程,沉默半晌。

李慎看似大學士位居最末,入閣時間不長,其實卻是除了蕭立衡之外,交遊最廣闊的人。

他自小吏做起,數十年盛都經營,步步穩紮穩打。

在內閣,在朝中,都擁有不低影響力。

他由蕭立衡一手提拔,也是受蕭家恩最重的大學士。

當此非常之時,如果他們都出不了麵,或者被控製,李慎完全有控製內閣乃至控製朝臣的能力。

卻在今夜,無人知曉時,因那少年捧書一跪,便可能將史書悄然改寫。

時也,命也。

良久,賀梓唏噓:「大丈夫有幸妻賢子孝。」

在往六部尚書宅子去的路上,賀梓伏在少女肩上,問:「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少女清透又明艷的麵容露出一絲狡黠的笑,道:「宮主。」

賀梓:「」

這什麼有病的名字?

然而這個姓卻讓他心中一動,試探地問:「我與姑娘素昧平生,姑娘如何會扮成老仆執賤役於我府中?今夜為何又願意這般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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