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前前未婚夫記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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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過去,往那群人旁邊一坐。戴麵具雖然奇怪了點,但大乾子弟遊春,戴麵具也是常有的事,而且今日張公子邀請的人多,有的是朋友帶朋友,張公子以為是朋友帶來的,客人們以為是張公子邀請來的,因此眾人也就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多問,繼續高談闊論,談起了那係列明月詩,開始了對常遠的新一輪吹捧。

常遠一開始還淡淡否認幾句,後頭就不斷笑著搖頭了。

鐵慈坐在一邊和人八卦,說起大乾歷來才子多出於江南文脈之地,會川卻屬於燕南,燕南僻處南疆,文風向來不盛,今年如何讓一個南疆人拔了頭籌?

便有人道這位常公子和別人不同,為人十分四海豪闊,提前大半年來了盛都,廣交好友,一擲千金,還認識了不少權貴子弟,結伴遊玩稱兄道弟。且本人能量也不小,先後幫好些士子解決了難事,頗有些扶危濟困的俠氣,因此很快就聲名鵲起,人人皆知。

鐵慈現在對燕南頗為敏感,聽到這般說法,看一眼那常公子,眉頭一挑。

忽然一個聲音問:「常公子的明月詩句句都是佳句,但都不是整闕,還請公子賜下完整詩句才好。」

常遠怔了怔,倒也沒推辭,還真續上了幾句,聽著倒也平仄準確,對仗工整,畢竟被稱為才子,這點功底還是有的。

隻是和原作比起來,當然差得遠。

眾人卻不覺得,畢竟佳句已出,詩詞一道千變萬化,怎樣續貂聽起來都不算突兀。

丹霜卻是從小陪著鐵慈背過唐詩宋詞三百首的,聽著聽著就不由冷笑,道:「什麼玩意!」

她這話一出,便如冷水入油鍋,場中氣氛一冷。

常遠慢慢轉過頭來,上下斜了丹霜一眼,看她不過婢女打扮,目光就落在了她身前的鐵慈身上,淡淡道:「那還請這位兄台賜教?」

「不敢不敢。」鐵慈道,「在下一介武夫,不會寫詩。」

不遠處有人忽然轉頭向鐵慈看來。

旁邊立即有人冷笑道:「既然不會,緣何婢子發笑?」

「不識禮數!」有人憤然道,「張公子,你這詩會集聚盛都才子,你府內連下人都氣韻清華。怎麼就能容這般醃臢人物混入其中,還讓這不入流的小婢大放厥詞!」

「對常公子不敬,滾出去!」

丹霜怒道:「一個欺世盜名的騙子,還跑來這裡充才子來了,不敬?呸,他配嗎?」

「他不配誰配,你這婢子好生不知禮!還不速速退下!」

常公子皺眉看看鐵慈,見她衣裳普通,月要上連個玉佩都沒佩,隻掛了個怪裡怪氣的筆,通身上下飾品全無,全然不是他慣見的盛都豪門子弟做派,周邊的人好像也都不識此人,便放下心來。

詩不是他做的他當然知道,他還知道這詩似乎是位極貴的貴人所作,貴到眾人傳言都不敢傳的地步,想來是哪位閣老或者王室子弟。丹霜開口的時候他下意識警惕了一下,怕撞上正主,但如今看鐵慈通身都沒貴人的氣派,自然便不在意了。

本來他也確實頗有才學,不屑做這頂替之事。隻是他此行並不僅僅是參加會試。他早早上京,金銀開路,交遊這些貴介子弟,是要為燕南的大事鋪路的,因此這一頂才子王冠戴到頭上,自然也就笑納了,而且,光芒越閃亮越好。

心中想定,他搖手淡淡笑道:「不要為難人家,在下確實算不上才子。說不定這位公子深藏不露,能出驚世佳句呢?」

眾人便哈哈大笑起來,又都贊他雅量。

卻有人細聲細氣地道:「說不定呢。」

眾人便都轉頭去看,見是一個蒼白荏弱的少年郎,穿得倒華貴,有人認出來,道:「嘿,齊大學士家的公子!」

鐵慈一看這人,頭皮立炸,這不是她的前前未婚夫嗎!

前前未婚夫弱不勝衣地立在當地,一雙眼睛水盈盈地上下對著鐵慈打量,x光似的。

畢竟是自幼訂婚的前前未婚夫,比這些普通書生和豪門子弟更多機會和鐵慈接觸,這是認出她來了?

鐵慈生平三大怕:靜妃的傻,齊慕曉的淚,雪團兒身上長虱子。

她立即站起,道:「不敢不敢,不能不能,在下告退了。」

她來本就是打聽一下這個常遠,這人本來在她的招攬人才名單中,此刻聽出了些別的意味,也就算了結了。至於詩句冒認,她沒覺得那是她的,倒也不必義憤填膺出來拆穿。

和拆穿騙子相比,躲避前前未婚夫更重要些。

但在那些才子眼裡,這便是鐵慈心虛落荒而逃了,都大聲哄笑起來。

「看,動真格的就逃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咱們常公子的好詩,還有人敢當麵攻訐!」

「嫉妒唄,想出風頭唄。一介武夫無才無貌,不出格些,哪能得小姐們青眼呢!」

丹霜忽然大步走回,一腳將那笑得最大聲的人踢飛,冷聲道:「死到臨頭不自知!」

那人翻個滾爬起來,怒道:「賤婢!」

丹霜:「賤人。」

「你罵誰賤人!」

「誰欺世盜名誰就是賤人,誰跟風追捧自以為是誰就是賤人!」

常公子臉色一冷,起身道:「誰家府邸教出你這等狂妄無知的婢子!你又是說誰欺世盜名!」

「你啊!」

「胡言亂語!此詩不是我寫的,難道還是你家主人寫的不成!」

「當然!」

一陣安靜,隨即哄笑聲起。

沒人當真,畢竟都覺得,如果真的被竊奪了詩名,那肯定第一時間便跳出來更正了,哪會避走呢。

常公子輕蔑地道:「憑你們也配。」

鐵慈忽然停住,轉回頭,看著常公子,嘆了口氣。

「不想裝逼,但總有人把臉湊上來。」

她後退一步,喊:「容溥!」

不遠處橋上,和張小姐相看無言的容溥轉過頭來。

鐵慈:「這有個王八羔子偷你的詩!水調歌頭!明月佳詞!」

眾人:「……」

常公子臉色霍然慘白。

但暴擊還沒完。

容溥看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裡正沒好氣,也不過來,遠遠地道:「不是你作的嗎!」

眾人:「……!!」

常公子的慘白變成了暗紫。

但凡是暴擊必定三連,容溥話音未落,橋下的船靠了岸,清秀少女一邊脫鬥笠一邊詫聲道:「不是皇太女作的嗎!」

眾人:「??!!」

常公子踉蹌後退一步。

今日之暴擊尤如黃河之水綿綿不絕,對麵花亭裡正在聊天的閨秀們忽然齊齊起身,掀簾子的掀簾子,放扇子的放扇子,齊齊嬌聲道:「這不是皇太女春闈前一天在折桂樓當眾所作的嗎?咱們當時都在,這哪個不要臉的欺世盜名!」

眾人:「!!!」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做了什麼?

常公子一張臉已經毫無人色,抬頭看向前方的麵具少年。

鐵慈一笑,脫了麵具。

宛如最後一拳,狠狠擊在人群中央,盛都貴介子弟還是有認識皇太女的,當即有人驚呼下拜。

這下再無疑問,眾人呼啦跪倒一地,張公子一邊扶著椅子行禮一邊哀聲對趕過來的妹妹道:「你請了殿下為何不說!」

張小姐倒是滿臉放光,眨眨眼睛道:「我雖然下了帖子,但我也不知道太女會來啊,她以前都不參加這些的。」

鐵慈對她一笑。

之所以參加,是因為當初城門接應,張小姐也在其中。

常公子軟在地下,蒼白著一張臉看鐵慈,鐵慈不看他,隻對那群盛都子弟們道:「歷練一年,眼力見識毫無長進,給個裝模作樣的外鄉人騙得團團轉,真是丟盛都浮浪子弟的臉。想當初逼孤下水的牛氣呢?」

盛都子弟們滿臉通紅。

常公子給鐵慈磕頭,顫聲道:「殿下,殿下,草民不知是您……」

「知道是我所以不敢再竊我詩名。」鐵慈淡聲道,「不是我呢?是不是就和方才一樣,理直氣壯順水推舟了?」

常公子滿頭汗滾滾而下。

鐵慈轉頭對赤雪道:「回頭和禮部說,如果這位上了榜,直接黜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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