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世上最好吃的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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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慈一笑,忽然就沒了說話的興致。

「沒有,您別多心。」

剛剛趕到的丹霜沉默站在她身後。

父女低聲對話,她聽見了。

太女心思變了,是為了……那位吧。

她開始覺得,身份是雙方阻礙,現在那位想必再也繼承不了遼東王位,而隻要太女是皇儲,將來登臨帝位,就絕不可能和這樣一位曾經刺殺過她的遼東王子結合。

除非太女不再是太女,兩人都拋下一切,江湖隱居。

所以太女希望陛下另有子嗣。

可是……這麼多年都沒有子嗣,以後……也不會有了吧。

鐵慈走到賀梓和朱彝身前,深深施了弟子禮,沒有多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賀梓滿意地看著她,微笑道:「你比我想象得更出色……但有些事難以一蹴而就,倒也不必操之過急。」

鐵慈知道他已經猜到了那些奏章的內容,頷首示意明白。

一行人往後宮去,到了瑞祥殿前,鐵慈看見已經被熏黑的牆壁,卻沒有倒塌的建築,心中便有了數。

深紅宮門上黃銅釘子上,掛的已經不是那些肚兜汗巾,而是各種祈福的香囊荷包。

大門已經撞開,匾額落在地上,一窩一窩烏眉黑眼披著毯子的家夥遠遠蹲在一邊,鐵慈簡直分不清誰是誰。

鐵慈並沒有靠近,遠遠看著瑞祥殿,唏噓道:「孤不過出門歷練了一趟,回來房子都差點塌了。」

蕭次輔道:「臣等自然是要為殿下好生修葺的,臣稍後就讓工部承造司過來聽殿下意旨,殿下這瑞祥殿也有幾年沒有修葺了,也略小了些。如今正好趁這機會,好生擴建一番,旁邊的玉琇宮多年空置,正好一並劃進去。」

鐵慈道:「倒也不必耗費國帑大事鋪張,隻按皇儲規格重修便是。孤宮裡也就這麼幾個人,日圖三餐,夜圖一宿。宮中諸事平靜,父皇母妃安康,群臣報效朝廷,天下百姓日子過得,孤便心滿意足了。」

蕭次輔目光一閃,聲音恭敬了幾分,道:「臣與諸臣,定然會為殿下的夙願而鞠躬盡瘁。」

「那就是了。」鐵慈道,「孤做了十一年的皇儲,安安穩穩至今,出去歷練一年,也有了許多心得。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為政當求和、求穩、求安。朝廷萬事皆安,天下也就沒有動盪的理由。孤不過是個皇太女,孤能有什麼心思呢?難道還想這天下和瑞祥殿一樣燒個乾淨嗎?孤好好做著,大家都好好做著,心都在朝廷上,也就好了。」

她一邊說,一邊仿佛有感觸一般上前,瑞祥殿的匾額已經掉了下來,燒焦了一角,歪歪斜斜擋在門口,鐵慈伸手一拎,眾臣心裡嘶地一聲,等著她被燙傷尖叫,賀梓道:「不可……」說到一半忽然停住。

鐵慈就好像沒有知覺一般,兩根手指拎著那燒得滾燙的沉重匾額。

眾人看看她手指,再看看匾額,神情漸漸有點茫然。

鐵慈拎著匾額,唏噓一聲,道:「孤的名牌,不是那麼容易毀的。」

她的手指在匾額上輕輕拂過,所經之處,焦痕不見,黑灰全無,藍底金字瑞祥殿,在日光下再次閃爍如新。

鐵慈隨手輕輕一拋,匾額就亮閃閃地掛回了原來的位置。

這一手近乎神跡,這些城府深重的大員們也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

抬頭看被燒得焦黑斑駁的宮門上,嶄新的瑞祥殿三字,若有所悟。

蕭次輔立即退後一步,大禮拜下,道:「殿下金玉之言,振聾發聵,臣等心悅誠服,凜遵殿下意旨。」

容首輔也深深躬身。

「既如此。」鐵慈接過他先前奉上的那堆奏章,隨手擱回司禮監隨行太監的盤子裡,那是留中的意思,「諸位便各自辦差去吧。」

諸位臣子並無異議,乾脆利落地退下。

賀梓臨走前贊賞地看了鐵慈一眼。

皇太女乾脆利落,毫不拖連。認清形勢之後,並不在朝堂上受人挾製,反而把人帶到被燒的瑞祥殿前,這是又一重的問罪,隨即便在這廢墟之前,就地談判。

意思很明顯,她隻想平平安安當個皇太女,鐵氏皇族安穩存續。

不要給她找事,她就不找事。

彼此各退一步,相安無事。

不然就一把火燒個乾淨。

三言兩語,表態示弱威脅都在其中,一錘定音。

在場大臣能到六部九卿,都是聰明人,尤其蕭立衡,事已至此,退得也很快。

朝堂蕭家為大,民意鐵慈占強。

軍力蕭家被削弱,鐵慈獲得了狄一葦和戚淩的支持,但盛都衛和三大營,還是蕭家更有話語權。

東南還有一個掌握兵權的蕭雪崖。

蕭家控製力被削弱,民聲頹敗,鐵慈儲位穩固,地位提高,擁護者日眾,從此以後,她不再是傀儡。也必將擁有更多的朝堂話語權。

蕭家費盡心思弄出的歷練,反而幫鐵慈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現在,大家穩穩地站在一個基本平衡的位置。

但大家心裡也都明白,事情絕不會就此了結。

單看後頭,誰恢復最快,積蓄力量更多,直到徹底能壓過另一方了。

但是,急什麼呢。

能在最糟糕局勢下翻盤的皇太女,在如今形勢利好的情形下,還畏懼什麼呢?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掌握最好資源的蕭家不能勝,便是敗了。

賀梓是笑著走的,他對未來很期待。

鐵慈則往路邊去。瑞祥殿的小可愛在風中瑟瑟顫抖,瞧起來非常淒慘,毯子底下卻在傳遞零食。

這些人一抬頭,看見鐵慈,立即嗚哇嗚哇地叫了起來。一大群鶯鶯燕燕撲上來,其中一個個子稍高的,立即停住了腳步。

鐵慈撲向那群鶯鶯燕燕……完美擦肩,一把逮住了要溜的顧小小。

「燒了我的宮,往哪跑呢?」

顧小小在她手上掙紮,「哎哎別碰我,別拉我,別抱我……」

等他喊完,鐵慈早一把拉住狠狠抱了一把,又嫌棄地把他墩到一邊,拍拍身上沾染的灰,道:「還以為你這毛病好了呢。」

「哪能呢。」顧小小道,「再說這算什麼毛病,這叫講究。你看看你,一身汗,比我還臭。」

說完就兩眼放光,上手來扒鐵慈沾滿灰和汗的衣裳,鐵慈又回到了被顧小小潔癖強迫症支配的恐懼中,一把拍掉他的爪子,回身對鶯鶯燕燕們張開雙臂,「心肝寶貝甜蜜糖兒們——」

被扔在宮中一年的心肝寶貝甜蜜糖兒們,頂著一頭焦毛,磕著瓜子,齊齊道:「呸!」

鐵儼抱臂站在一邊,望著鐵慈心滿意足地笑。

方才他就一言不發,周身透露出兒女長成,老父親可以偷懶交差的懶意。

隻有一個人,從人群中淚水漣漣地站起身來,淒淒地道:「陛下,殿下——」

鐵慈仔細看了半天,才認出來這是靜妃。

纖柔精致的妃子,現在一身灰撲撲的,頭發被燒得七長八短,捏著一條髒汙的小手絹,拉著鐵慈袖子哭哭啼啼地道:「殿下,我嚇死了,她們把我給搶出來,話還沒說幾句便放火,我頭發都給燒沒了……」

小蟲子道:「殿下,靜妃娘娘之前給太後留在慈仁宮中,我們趁太後去宮門廣場開大朝會,把娘娘給偷了回來。」

鐵慈十分欣慰。本來她還想,太後如此氣急敗壞,怎麼沒想法子拿父皇母妃鉗製自己,父皇還好些,賀太傅一定會想法子保護他,母妃就難說了,果然還是給太後拿捏在了手裡,好在自己宮裡的人給力,找了最好的時機把人弄出來了。

慈仁宮就算太後不在,守衛依舊是森嚴的,好在小小在,好在瑞祥殿這些女子們大多有些小本領,小小熟悉瑞祥殿上下人等的能力,熟悉宮中情形,能代替她做好指揮,是她最得力的男閨蜜。

隻有靜妃還在喋喋不休地訴說別情,訴說自己因為她受到的驚嚇,訴說慈仁宮的冷遇,訴說見到鐵慈後的驚喜,鐵慈微笑耐心聽著,隨手找塊石頭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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