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雪地幽靈(1 / 2)
片刻後,各營將領在馬車前聚齊,兩位王子被圍在中間,十二王子臉色發白,十五王子臉色發青。
「……我不知道,我睡著了,什麼都沒聽見。昨晚我們睡得很早,但是睡著很遲,我可以確定直到醜時初,十四還在翻身,但後來我就不清楚了……」
「……我喝醉了,我沒聽見什麼……」
「兩位殿下有發現什麼異常嗎?任何一點異常都行。」
兩人都搖頭。
「慕容翊既然要殺人,為何卻放過兩位殿下?」
「哎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是說我們和慕容翊勾結嗎?空口白牙的你也灌了黃湯嗎?」
繡衣使主走過來,指著馬車壁道:「凶手沒有進馬車,在馬車外用匕首穿過馬車壁,殺了緊靠馬車壁睡覺的十四王子。」
馬車壁上一個穿透的洞,四周鮮血淋漓。
又是奇葩的殺人方法。
但這樣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另外兩位王子沒事,凶手沒進馬車,十四王子倒黴。
虎賁衛首領又問守衛士兵,「你們昨夜輪番守夜,本座再三囑咐務必好好看守,你們都做什麼了!」
「將軍冤枉,我們真的沒有睡覺!」守衛大呼冤枉,「眼睛都沒敢眨一下!」
「那慕容翊還能從你們眼皮子底下隱身不成!」
「你們昨夜有看見誰經過馬車嗎?」繡衣使主忽然問。
「沒有……啊……」守衛怯怯道,「殿下解手算不算?我看見十二殿下下馬車解手。」
十二王子平靜地道:「人有三急,總不能在馬車上解決或者憋一夜。」
這確實是人之常情,不能作為懷疑的理由。虎賁衛首領也無話可說。
再說凶手是慕容翊毋庸置疑,懷疑很可能要成為下一個受害人的王子們,實在有點無稽。
這事也便揭過了。
問來問去無果,守衛賭咒發誓沒看見任何不相乾的人經過馬車,十二王子死得離奇,但有之前死得更離奇的兩位在,眾人對這樣的結果似乎都已經麻木,商量了一陣,也隻好用白布將屍首裹上,和之前九王子七王子的屍首擱在一起,先運回汝州再說。
虎賁衛首領,原本強勢的一個人,遇上接連三位王子的死亡,大王還沒醒,頓覺心理壓力巨大,眼看著不過區區幾日,鬢角便發了白,此刻他倒有些後悔之前排擠繡衣使主,如今倒落得所有的責任都在自己身上,還不知道等大王醒來要怎麼交代。
他嘆息一聲,勉強打起精神道:「不能再出事了,兩位王子,還是和我們住在一起吧。我或者使主,兩位各選一位。」
十二王子看了兩人一眼,道:「那就偏勞方將軍了。」
十五王子卻滿不在乎笑道:「我一條爛命,就不連累幾位大人了,我就住在車上,喝酒方便,多派些人保護就是,雖然保護也沒什麼用。」
他這話說得眾人臉色發青,卻又不能和一個醉漢計較。繡衣使主不被信任也不見生氣,無聲一笑,站到了一邊。
虎賁衛首領又勸說了十五王子幾句,見他油鹽不進也就算了,心想反正大王向來瞧不上這個醉鬼,自己要作死怪得誰來。
便請了十二王子往前邊去。他卻不住馬車,日常親自護衛在大王車輦之側,當下撥了一輛馬車緊跟在大王車輦後麵,又將十五王子的馬車遷到後麵,命大軍團團護衛了,才下令繼續趕路。
十二王子安靜地上了車,簾子深垂,一言不發。十五王子又拍開了一壇酒的泥封,撩著簾子高聲歌唱,截然不同的風格。
虎賁衛首領騎在馬上,凝視著兩位王子的馬車,出來的是五位王子,現在隻剩下了兩位。
風雪呼嘯,光影濛濛,似乎有無數的白色幽靈於其間遊盪,唱一首誰也聽不懂的喪歌。
虎賁衛首領目光掠過三輛大車,心中忽然掠過一絲慶幸。
大王於此戰本有必勝把握,因此攜了當前相對最受重視的幾位王子來戰場,讓他們領略一下鐵血的鋒銳,也有現場考察的意思,誰知道出了慕容翊這逆賊,大王重傷,王子接連凋零。
可是如果王子不接連出事,遼東戰敗,大王重傷昏迷未醒,在奔回汝州的這一路上,這些正當壯年,又相對最有實力的王子們,又會生出什麼想法,產生什麼事端,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如今,有實力的不斷折損,人人自身難保,沒實力的留在汝州,也不敢生出什麼風浪,大王雖然處於最虛弱的時期,卻因此竟然得以安然。
這麼一想,簡直要感謝慕容翊了。
也正因為如此,大王醒來,對於兒子們的接連死亡,也許並不會有他想象得那般震怒,畢竟慕容翊有意無意,竟然幫他清除了危機……
但是慕容翊會這麼好心嗎?
他最想下手的還是大王吧?
隻是一直沒有機會。
大軍幾乎全部堆放在王駕周圍,大王一切事務,都是他親自過手,不允許任何人接近王駕一步。
所有的藥都是反復查驗,連熬藥的水都先驗過。
回到汝州就好了,回到汝州自有王宮裡那位在,生死人肉白骨,大王就一定能好起來。
虎賁衛首領的目光掠過那兩輛馬車,心中一嘆。
坐擁一地,麾下萬軍,又有什麼意思。
瞧這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
後麵一輛馬車裡,十二王子盤膝端坐,片刻後,扌莫出一串迦南珠串,在掌心裡默默地數。
再後麵一輛馬車裡,十五王子一邊仰頭喝酒,一邊往嘴裡塞了顆藥丸。
……
旌旗飄揚,兵甲逶迤,長長的軍隊鋪滿道路,最前端已經上了坡,最後麵的還在山下。
隊伍最中央拱衛著黃纓垂絡的馬車,皇族圖騰在春陽下暗光流轉,車簾深垂,周邊的護衛毫無聲息,無人願意驚擾皇太女養傷。
鐵慈在上戰場之前,本就真氣有些問題,戰場上接連使用天賦之能,耗損過大,更兼刀傷炸傷,長久勞累,內外交攻,勉強上路之後,便狠狠病了。
隻是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人都知道,以上這些雖然都是理由,但是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所有人都不願宣之於口的。
那就是心病。
外傷好愈,心病難醫。
眼看藥湯流水般送進去,馬車終日縈繞藥香,皇太女偶爾露麵,卻一日比一日憔悴,眾人都不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