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的名字,交你處置(1 / 2)
她再次出帳篷時,別人都無所察覺,隻有容溥揚起眼眸看過來。
她淡淡一笑。
容溥眼光一掠便察覺了,等到就診的人散了,踱步過來,道:「容兄走了嗎?」
「嗯。」
「你不必憂心他的安全,他這是自己走的,那日去請塵吞天,他曾和對方私下聊過。」
「嗯。」
「十八。」容溥忽然輕聲道,「以前是我騙了你,現在你的身份嗎?」
「以前為什麼不告訴我?現在為什麼忽然又想說明白?」
「以前是我吃醋。不想你們在一起。」容溥坦然道,「現在我覺得他的身份和他的立場是個重要問題,如果你一直逃避,也許可能將來對你不利。」
「那就繼續不說吧。真要不利早就不利了。」鐵慈起身走開,「我希望聽到他親口告訴我。不希望聽見任何可能帶有個人立場的建議和勸告。」
容溥凝視她的背影,笑笑,轉開目光,對跟在身後的新收的藥童道:「去,和巴依老爺說,這個病很麻煩,藥非常難尋,要上雪山,下沙漠,在最苦寒的地方去尋,讓他做好花一半家產的準備,另外還要多備些燕窩雪蓮人參做配。」
說著他隨手在地上翻了翻,拔出一截當地常見的苦棘草根,去給巴依老爺配那「上雪山下沙漠在最苦寒地方耗費很多精力才能配到的靈藥」了。
……
裘無咎的大軍被迫離開了大營,去往王城找大王子的麻煩了。
鐵慈聽見這個消息,抬腳就去了翰裡罕漠。
戚元思已經帶了一批書院學生等在那裡,往翰裡罕漠西北方向走上一天,會看見一座灰色的石山。
在山的縫隙裡,能看見一條細細的灰黑色,泛著油脂光澤的小河流,那河很臭,學生們看見卻兩眼放光。
書院有教實務之學,學生們雖然大多沒見過,卻能猜出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猛火油。
也就是石油。
石油很早就被發現過,也被用來照明,作戰,甚至入藥。但是那時候人們隻能采集流在地表的石油使用,直到數百年前,出現了石油采集的機器,利用牛力拉動機器,鑽頭可至地下數百丈,在川南等地發現也發現了石油礦藏,開采量得到了不小提升。
但因為大乾所產石油不算多,一旦開采也是朝廷管製,主要用在軍中配備。
現今在翰裡罕漠發現了石油,學生們都很是欣喜。
鐵慈也是聽塵吞天說了看見地下有黑水,便想到了石油。
不僅有石油,還有……
她目光落在遠處的雪山。
在很久以前,還在禦書房讀書的時候,她喜歡對著輿圖想象大乾風物。
輿圖之上,各國之間界限分明,隻有一處畫著一道虛線,圍住了一片淡黃色的區域。
她問父皇,為什麼會有這虛線。
父皇說,這是表明大乾曾經擁有,後來分出去的疆域。
虛線隻有一處。就是翰裡罕漠。
父皇說那是因為前朝某皇帝無能,為了安撫桀驁的邊遠小國,將他認為遲早會沙化的翰裡罕漠送了出去,百年之後那裡果然成了沙漠,因此大乾也沒想著再弄回來。
父皇還很驕傲地說,所幸國土完整,山河未分,他這個皇帝也不必承擔太重的大一統的壓力,隻是如此,將來史冊之上,難免也少幾分開疆拓土的光彩。
她當時聽著,隻覺得,父皇好像太沒誌氣了點。
分出去的為什麼不拿回來?就因為似乎沒用?可沒用那也是自己的國土,憑什麼要給那些小崽子。
就算沒有被分裂的國土,如果那些外境的小崽子們不乖,把他們收歸自己國土,不就是開疆拓土了嗎?
就不說外境小崽子們,本國遼東燕南,嚴格意義上,也不算自己的了啊。
當真要等到人家獨立,自個才去義正言辭地譴責嗎?
可惜她被牽絆住,首先得為保住皇室而努力,否則依她的性子,早就安排上經略燕南遼東了。
書房一席笑言,說者無心,聽者無意。
這次她選擇西戎,踏入翰裡罕漠,也有親自考察的意思。
現在看來,此處給了她很大的驚喜。
學生們嘰嘰喳喳在說如果此地有石油礦,該如何開采,如何造機器。
鐵慈當初借著山長給的挑選歷練生的權限,讓沈謐做了手腳,選出來的都是優秀且擅長實務的,大武小武就很喜歡研究機器器械。
戚元思在那潑冷水,說西戎經濟民生遠不如大乾,想要當地造鑽機很難。
田武說可以聯係大乾商人提供零件。取出油來售賣就可以幫呼音解決軍費。
楊一休大搖其頭,說問題最關鍵在於,造成了機器,開鑿了油井,這油井歸誰?歸了西戎,幫西戎人解決軍費,我們成了什麼?石油賣給大乾還是遼東?無論怎麼賣,被發現了都是叛徒細作的死罪。
眾人頓時沉默。
本身現在做的事,換成狄一葦就不能做,一不小心就是通敵。
鐵慈身份特殊,心懷天下,才敢在江山輿圖之上做加減。
可她畢竟還沒奪得朝堂掌控權,步步艱危。
自古太子最艱難。
鐵慈聽他們討論,心情好了一些。
她最喜歡的就是年輕人心係民生,縱橫捭闔,在為家國和大業的拚搏中不斷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有思考才有進步和未來。
才能出更多人才,造福大乾,不枉她把人帶出來的歷練之意。
至於對錯,沒那麼重要。
她笑一笑,沒回答眾人的疑問,指著遠處的雪山,道:「翰裡罕漠還有一樁好處,誰可以答得上來?」
眾人一時懵然,良久之後,戚元思試探地道:「雪山腳下的平原?」
鐵慈贊賞地看了他一眼。
戚元思被看得有點懵。
皇太女雖然親切大方,但其實看誰都眼神澄明,很少帶個人情緒。
尤其對他,那更是不假辭色。
他自己也無話可說,畢竟前科累累,人家不計較已經算大度。
如今被她這樣的目光瞧著,他忽然便心間暖熱,湧起許多豪情壯誌來。
原來,被她看重或期待,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有點理解了容溥的執著。
她不同尋常女子,如大海寬廣,盛放得下男兒誌向。
追隨她,也是在肯定自己。
他的笑意柔潤了些,侃侃而談,「雪山腳下那片平原,我聽我父親說過,常年被洪水沖刷,很是肥沃。還很靠近咱們邊境。因為被沙漠隔著,又沒水,西戎人又不擅耕作,平白荒廢了,如果能有水……如果能有水……」
他停下,遙望著雪山。
「如果能有水,發動百姓墾荒,那裡就會成為萬頃良田。」
「可是這水……從雪山引下來嗎?法子好是好,但是需要大量的人力,還需要非常精密的計算……」
「我記得戚兄是書院數學學得最好的學生。」鐵慈拍拍他的肩,「這重任就交給你了。」
戚元思給她這一拍,又懵了,糊裡糊塗地接受了這個任務。
楊一休笑嘻嘻看著,心想很好,大佬又收了一個前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