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退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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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時鐵慈早早起床,將被子疊成了豆腐塊兒,桌上用具整理成一線,才出了自己的帳篷。

這是她跟著師父學藝時候的習慣,師父叫軍事化管理,前幾日狄一葦看見,很是感興趣,和鐵慈聊了聊,鐵慈順勢和她說了些後世軍隊的衛生、管理、操練、愛國主義教育、凝聚力向心力培養等知識,她當初聽師父說這些的時候,覺得很是實用精辟,但是這一套理論,和當前大乾的軍製和製度相差頗大,想要推行,除非得有人願意先吃這個螃蟹。

其實前朝倒是聽說有過這樣的軍隊,隻是後來也淹沒在時光長河裡,規矩立起來難,想要推翻卻隻是一句話的事。

看來看去,倒是狄一葦這人,不走尋常路,眼光作風都很開闊,果然試探地一說,狄一葦便下了命令,讓全軍首先從整理內務,嚴格守時開始訓練。

一開始有人質疑何必在一張被子上浪費時間,豆腐一樣的被子難道就能讓士兵們多殺幾個敵人嗎?

狄一葦這人不乾人事,一邊下命令要全軍遵行,一邊卻又不解釋,用煙槍在背後搗鐵慈,把她給搗了出去。

鐵慈真的很想把這貨的煙槍給撅了。

她隻好上前一步,對著底下集合的泱泱人群,道:「先說個故事。」

「某朝某代一次大戰,兩個國家,這樣吧,一個叫獅子國一個叫飯團國。獅子國當時裝備了全天下最強大的水師,可謂堅船利炮。飯團國雖然是島國,卻是個小國,在戰船的噸位、火力,配備上都差得遠。所以飯團國當時對於是否接戰心存疑慮,有人建議直接認輸。但是飯團國在對岸觀察了獅子國的戰船之後,決定開打,並且確實也獲得了最後的勝利。諸位猜猜,是什麼原因讓一向欺軟怕硬的飯團國鼓起勇氣直接乾的?」

底下一張張懵逼的臉仰望著她,有人咕噥道:「總不會是因為被子沒疊好吧!」

「對了!」鐵慈打個響指,「就是因為被子!」

士兵們:「……」

可去你娘的。

扯癟犢子。

狄一葦深深抽上一口,眯起眼睛。

茶館裡養大的麼?一口的大茶壺味兒。

「飯團國用千裡眼觀察了幾天獅子國的戰船,發現船上到處亂牽線,掛著襪子褻褲,曬著被子床褥。簡直都遮蔽了視線。飯團國由此得出,對方雖然戰船強大,但是士兵紀律廢弛,管理混亂。這樣的軍隊,是打不贏的。」

這一回眾人陷入沉默。

「冷兵器時代,戰爭的勝負主要掌握在軍隊本身手裡。群體的配合協同力比單兵作戰能力更重要。一支混亂無序的隊伍,就不能形成有效的指揮,沒有有效指揮和強大的執行力,便是武裝到了牙齒,戰鬥力也得減半。」

「一個連被子都疊得鬆鬆垮垮,內務管理一塌糊塗的軍隊,你能指望他們令行禁止,臨危不亂,有條不紊,行事高效?」

「這疊的不是被子,是規矩。是方方正正、沒有曲線的規矩。內務排的也不是一排杯子,而是上令下行,一絲不苟的精神風貌。」

「軍隊不是任你意氣的所在,如這豆腐塊被子一樣,它要留住你的棱角,但那棱角得按它的規矩來。」

鐵慈環顧全場,最後還不忘記diss一句。

「豆腐塊不是那麼好疊的,目前我認為叫囂著這玩意沒必要疊的都是疊不好的傻逼,被子都疊不好,趁早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去吧!」

狄一葦嗤地一笑。

也不知道她在笑誰。

隨後她煙槍一揮,道:「聽見了嗎?聽見了就這麼辦吧。」

當日便有無數士兵湧入鐵慈帳篷去觀摩她的被子。

有人想扌莫扌莫鐵慈的被子看起來如此硬正,裡頭是不是塞了,手還沒伸過去,就被聞訊而來看熱鬧的飛羽把爪子打掉了。

等到明白這樣的被子一開始想成型得借助凳子之後,每個帳篷都為搶凳子打了一架。

鐵慈路過戰友們的帳篷,看見人人小心翼翼地端著豆腐塊被子宛如慈仁宮太監端著太後的頭油。

哨聲吹響了,該跑步了,這一聲哨很長,但是哨聲停止,人群必須集齊。

遲到者負責倒全隊的馬桶。

士兵們集齊成方陣跑步,初冬北地已經很冷,整齊的步聲裡白氣不斷氤氳而上,像開過一輛輛小火車。

很快,柵欄對麵也響起了哨聲。

雜差營原本是不跑步的,畢竟不上戰場,隻搞後勤。

但是雜差營自從來了新老大,規矩也是一日三新。

隔壁跑步,老大也要跑步。

自古以來行軍十萬,後勤三十萬。後勤本身也是一個龐大的建製。分為七個營寨,和大營的三個營寨錯落排布,飛羽所在的營寨有萬餘人,和鐵慈所在的中軍營寨人數仿佛。那些倉兵、庫兵、養護修理兵、火頭軍、獸醫……統統都被哨聲吵醒,睡眼惺忪地走出門來。

起初飛羽隻是打算自己跑,畢竟他可沒興趣幫狄一葦訓兵,但是軍隊中的人自然便有慕強心理,他一戰成名,後勤兵日常飽受歧視,頓時便自動奉他為老大,老大跑步,大家夥兒也跑步,跑步的人越來越多,浩浩湯湯。

後來因為丹霜每每跑在最前麵,慕四又總愛奮起直追,兩人一騎絕塵,宛如一對脫韁的野馬在土地上放肆地趵蹶子,留下大隊人後頭吃灰。

這便引起了大家的好勝心,尤其丹霜還是個女子。

於是跑步變成了競技項目,雜差營越跑越快,速度快要超過了大營,大營原本中規中矩跑步,一瞧,不得了,那些伺候馬和鍋台的都比老子跑得快,不成,追!

之後每天場上你追我趕,煙塵滾滾,硬生生把早操跑步變成了全軍大比武。

因為兩個營寨靠得近,中間一個柵欄共用,所以每次跑步到了中段便成了齊頭並進,免不了要有一些摩擦摩擦魔鬼的步伐,你瞪我一眼我呸你一口的親密對視。

而真正的親密對視(單方麵)發生在每次飛羽和鐵慈在柵欄前相遇的時刻。

可以說飛羽每天的跑步其實就是等這一刻,兩人從側麵跑過來,在柵欄的西邊頂頭相遇,飛羽:「嗨!」塞過來鐵慈專人版的熱騰騰的早飯。

鐵慈接過,轉頭看他一眼。

下一刻戚元思就會有意無意地跑過來,擋在了鐵慈麵前,和飛羽並排。

但是隨即他就會哎喲一聲,被一顆石子擊在膝彎,落到人後。

但是楊一休隨即頂上,聰明的一休笑嘻嘻地每天詢問飛羽大廚,麻辣蹄花怎麼做,今天吃辣子兔丁行不行。

飛羽抬手撥走他的狗頭,這回田武沖了過來。

胖虎並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電燈泡的角色,他隻是聽了容監院的話。

容監院某次晚上茶話會,一邊吃著楊一休從夥房偷來的飛羽做的炸蘭花豆,一邊狀似無意地和幾個人道:「容蔚似乎對皇太女別有用心。」

隻這麼一句便炸了鍋。

田武表示太女已經有未婚夫了,可以納第二個嗎?

楊一休嚷嚷著容蔚出身遼東,來歷不明,接近太女,一定別有用心。

戚元思隻道容蔚配不上皇太女,還是別肖想的好。

之後每日跑步,三人便成了「反容蔚同盟」,勢必要把每個覬覦皇太女的登徒子排除在外。

反容蔚同盟在不斷擴大,因為書院出來的學生,都覺得皇太女日天日地,完全可以同性繁殖,哪個男人都配不上。

容蔚雖然當過一段時間的騎射老師,但是隻招女學生喜歡,是男性公敵。畢竟綺年玉貌的男子,除非像容溥這樣,因病弱而惹人憐愛,且為人周全玲瓏,才不招人恨。

後來同盟裡還加上了許多大營士兵,畢竟鐵慈無論武力還是智慧還是口才都能碾壓他們,練武場上對戰,摔在她腳下的戰士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成千上萬的失敗者成就了鐵慈逼王的名聲,兵們從不服氣到心服口服,也就一個後背撞擊大地的時間。

同盟擴大的後果就是一開始飛羽還能鬆鬆散散地陪著鐵慈跑一段,兩人肩並肩,默默無聲,隻聽著彼此的腳步聲,在大部隊沉重的步聲中聽來也如此分明。無需仔細辨認,也能一聽入心。

後來身邊的人就不斷變幻,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晃,從鐵慈身邊晃過時,鐵慈自然會讓,然後飛羽一偏頭,就會看見身邊換了條大漢。

大漢大多目不斜視,專心跑自己的步,畢竟身邊是另外一個大佬,這個大佬還凶殘,總讓人疑心多看一眼眼珠子就會失蹤。

飛羽對他們明明有些畏懼自己還敢沖上來送死表示又喜又悲。

喜的是鐵慈的好人緣,悲的是鐵慈的好人緣。

那些多管閒事的王八羔子硬生生把葉辭擠到了隊列的最裡麵,離他還有一個銀河那麼遠,打走一個就補上一個,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就算他把這些王八蛋統統用石子打發了,跑圈的時間也到了。

容溥身子不好,不參加跑步,但也要坐在終點,欣賞著某人力抗千軍。

今天容溥欣賞的眼光更加愉悅了,因為昨天在他的建議下,兩個營寨中間空出了兩丈的距離,挖了些壕溝,加了一道柵欄。

他對狄一葦說,雜差營防衛不如大營,可莫要成為敵人夜襲的突破口,因此兩營之間應該拉開距離,設下障礙,越遠越好。

狄一葦采納了他的建議。

畢竟又能看小崽子們暗鬥,又對大軍沒有害處,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現在飛羽想要一巴掌推開燈泡的頭,或者偷偷塞給鐵慈零嘴兒都不能了。

鐵慈早上跑過來一看見那多出來的柵欄就樂了。

這人緣得多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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