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背鍋俠(一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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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再次寂靜如死。

最角落唯一一個張了帳子的床榻上,忽然有人掀開帳子,對外看了一眼。

鐵慈隻看見了一雙冷漠的眼睛。

崔軾掙紮著要抬頭,可鐵慈的手就是千斤頂,哪裡抬得起頭,崔軾的臉被壓成了一塊大餅,發出嗚嗚的哭聲,鐵慈手稍微鬆一鬆,道:「看在同舍的份上,不用你舔了,不然我榻上黏膩膩的怎麼睡,給你半刻鍾,給我收拾乾淨。有一點粉殘留,那我也不介意你舔完我換床單。」

接下來滿室都沉默著圍觀崔軾給鐵慈擦床,乾布不夠用汗巾,汗巾不夠用袖子,一片靜寂裡隻有崔軾的嗚咽:「世上怎麼有這麼惡劣的人……」

丹霜直翻白眼兒。

李植轉過頭去,金萬兩倒是毫不掩飾地嗤笑一聲。崔軾不敢對鐵慈發作,恨恨抬頭盯了他一眼。

那個大漢胖虎,卻對著鐵慈笑著拱手,憨憨地低聲道:「在下田武,雍涼人氏。丁等生。葉兄可要喝水,我去幫你打水?」

鐵慈哈地一聲笑,道:「閣下若再加上一個剛字,那就真的是胖虎了。」

田武聽不懂這話,扌莫著頭道:「我胖,屬虎,從小親朋都叫我胖虎。」

丹霜也是聽過師傅的童話故事的,便指了崔軾道:「小夫。」

指了李植道:「大雄?」

指了鐵慈正要說靜香,鐵慈立即道:「我,多拉a夢。」

兩人有默契地哈哈笑了一會,崔軾可算把床弄乾淨了,一轉身回到自己床上,拉上被子不說話了。

李植訕訕地走過來,道:「葉兄,這舍長……」

「你們誰愛當誰當,在下擔不起這般重任。」鐵慈立即拒絕。

李植臉色陣紅陣白,此時外頭一陣腳步急聲,李植抬頭一看沙漏,急道:「哎呀不好,打水的時間要到了!」

他說著急,腳下卻不動,倒是田武慌忙跳起來,從門背後取了水桶,挑了匆匆去了。

鐵慈皺皺眉,問:「怎麼,這水也是限量供應?」

「那倒不全是。隻是熱水相對比較緊張。打水時間會有一個排序。甲舍不受任何限製,隨時去打都有。乙舍白日去都沒問題。丙舍可以在晚飯後打水洗漱。至於丁舍和我們……則要等到所有人都用完了才能去打,每人限量一小盆。」

李植看看鐵慈,沒敢說舍間內也有等級區分,比如田武,大多數時候水都他打,他每次分到的也是最少的。

兩人正說話,最裡頭那張床帳子一掀,裡麵的人終於走了出來,那人年紀看著比別人都大一些,麵容生得秀麗,臉色極其蒼白,青衫上綴著墨棉,整個人氣質卻像個甲生,挺直月要背,目不斜視,從自己床下拿了一個盆出去了。

屋裡的人都盯著他,他卻好像誰都不放在眼裡,也不打招呼,昂頭出去了。

李植等他走了,才訕訕道:「這位……至今我們也不知道他是何方人氏。隻知道他是丁舍的人,叫童如石。我們這舍間都是各舍因為各種原因住不下去發配來的,我和金萬兩都是因為體弱,總跟不上武訓,被踢出來的,我剛來也沒幾天。胖虎是因為太憨,被欺負出了丁舍。崔軾則是和同舍的學生都處不好,換了幾個舍都不行,被趕到這裡的,隻有童如石,聽說一入學的時候大小考成績都優秀,但是不知為何總是打架,從甲舍打到乙舍,最後乾脆自己搬到了這裡。他其實還算是甲舍的人,但是不肯穿白緞,說死人色,自己選了墨棉掛著……特立獨行一個人,聽說家裡有錢塞了很多銀子,所以師長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總之是個怪人……」

「他為什麼自己打水?」鐵慈問了個不相乾的問題。

李植啊地一聲,張了張嘴,半晌道:「……這個,他好像不願意用胖虎打回來的水,便自己去打了……」

鐵慈意味深長地道:「你說他是個怪人。你說胖虎憨。我倒覺得,他兩個才是這舍裡最正常的人呢!」

李植張著嘴,啊地一聲,半晌,臉慢慢紅了。

鐵慈踱到童如石床邊,床簾還有一點沒放好,鐵慈無意識一偏頭,還沒看見縫隙裡的光景,李植正好走了過來,給她指點放行李雜物的櫃子,鐵慈也無意當眾窺探別人,便隨他去收拾東西。

不一會兒胖虎一路潑潑灑灑把水打回來了,先叫鐵慈拿盆來接,鐵慈卻拿過他的盆給他接滿了,才道:「明兒起,大家輪換著打水,明兒我先。」

李植沒說話,金萬兩笑嘻嘻地連連點頭,崔軾猛地掀開被子要抗議,被鐵慈笑著一看,抖了抖又唰地縮回去。

田武愣道:「啊?為什麼不要我打水了?是怪我水潑得太多了嗎?啊,這群家夥總和我搗亂,每次去桶裡的熱水也隻剩下一點了,我都是將桶翻過來才倒夠了……」

「是不是還曾有人在你倒桶的時候趁機把桶翻過來,澆你一頭熱水?」

「啊,你怎麼知道?有啊,一開始他們總那樣,後來我學乖了,倒水的時候都用手臂架著桶呢!」

鐵慈看了一眼田武臂上深深的勒痕,再看一眼李植,李植臉色一白。

「說吧,這書院都有什麼破規矩,我也學學?」

「也沒什麼。」胖虎憨笑道,「也就是食堂要最後去,不能和別人搶。要和丁舍的學生一起負責整個舍間的打掃。一般丁舍掃講堂,我們掃後麵兩進,大家輪班。上訓練課的時候,搬運武器等物,我們記得要主動。平常師長們需要幫忙,也是丁舍和我們去……」

「總之就是享受在後,服務在前。」李植道,「另外還有一些院規。講堂那裡和舍監院門處都刻著。除了常規的不得無假出院門,不得引外人入宿,不得結交院外子弟,不得不敬師長等等之外,還有一些瑣碎規矩,比如課間和回寢後不許喧嘩,舍間不可髒汙,午休時不許睡覺,讀書時需雙手拿書立起,但不可遮臉。桌上不可超過一本;衣裳不可淩亂,男子發長不可及月要,女子發長不可不及月要,不許晾曬衣物,雜物桶不可有雜物……」

鐵慈聽他滔滔不絕說著,並不想評點這裡麵很多規定該有多奇葩,雜物桶也就是垃圾桶,垃圾桶不準放垃圾?

不給晾衣服?那衣服洗了晾哪裡?在箱子裡捂黴嗎?

午休不許睡覺?那叫什麼午休?

「……不可攜帶外食入院……」

鐵慈隔窗看一眼遠遠的甲舍,燈火通明,喧嘩聲遠遠傳來,丹霜眼力好,在她身邊道:「他們好像在聚餐,有人拎著酒,有人拎著燒雞。」

這時辰餐堂早關門了,院內也不賣酒。

鐵慈轉身看李植。

李植不急不忙補完下一句,「……以上所有規矩,隻針對乙舍以下者。」

鐵慈:「……」

「如果犯錯呢?」

「乙舍可視情放過,丙舍會受一些處罰,懲罰程度,以此類推。」童如石忽然推門進來,冷冰冰接了下一句。

鐵慈盯著他的臉,沒來由有點熟悉感,便想多和他說幾句,「還有什麼專門設給咱們的規矩?」

童如石卻沒理她,自顧自走到自己床邊,又放下了簾子,竟然連洗漱也是在自己帳內進行。

李植立即接上話頭,「……規矩太多了,甚至還會因為甲舍大佬的心情隨時增加,所以在書院裡,隻要記住不可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走一步路,少說多做便是。另外,書院內派係林立,鄉黨遍地,不同籍貫,不同出身,不同交際,都會產生一個新的派係,盛都派和海右派是實力最強的兩個派係,另外南方派係和北方派係也實力雄厚,還有很多人左右逢源……這些人占有很多便利,日常要注意避讓,不要觸了他們黴頭,也不要卷入其中,畢竟咱們身份低微,一不小心就會身處夾縫,十分為難……」

鐵慈聽得慢慢睜大了眼睛。

什麼意思?

朝廷裡結黨歪風,已經刮到了象牙塔中了嗎?

她知道南地向來文風昌盛,占據科舉重頭名額,時間久了,南方派係官員漸漸把持了話語權,著力打擊北方派係,每年科舉的南北方錄取人數,更是很清晰地展示了這一點。

想來書院這種重要地方,免不了要成為南北派係爭奪的戰場。

但是人還在讀書,搞什麼拉幫結派!這些人是國家培育的英才,日後的朝廷中流砥柱,現在就把精力浪費在傾軋博弈之中,那以後的朝廷,會成什麼樣子?!

她知道書院也是小社會,甚至因為官宦子弟不少,可以算是朝廷的縮影,但是也沒想到嚴重到這種程度,和賀梓與她說的書院截然不同。

顯然這二十年間,書院被蕭家以及朝廷各懷心思的派係各種滲透,早已變了模樣,再也不是那個一心讀書,效法先賢,願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頂級文學聖地了!

一瞬間鐵慈連自己的任務都忘記了,隻恨不得一頓大耳刮子,先把這股歪風扇飛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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