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好活!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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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端抬眼看著前方地平線上滾滾而來的灰線,那是追兵馬蹄揚起的煙塵,鋪天蓋地,向一條灰龍轉眼便要卷至。

他心底一片冰涼,月匈口卻又燃燒著熾烈的火。那火燒得他全身筋骨緊縮,天靈蓋都在蹦蹦作響。

千辛萬苦煉得淵鐵武器,以為從此自己便有了充足的底氣,然而一路上,攔截、打劫、追兵、常公公忽然出現逼得自己不得不獻上一切,想要殺了常公公救回自己的東西,結果父王居然黃雀在後。

是他蠢,忘記了父王的性子,這般重大的事務,便是常公公,他也不會信的。

一遭遭的打擊便如將他在油鍋裡煉了一遭又一遭,看見父王的那一刻,他便失去了最後抵抗的勇氣,滿身冷汗伏倒塵埃,猶自掙紮著為自己再辯一回,不承認那一刻是想殺人。

本來是臨死前的胡亂掙紮,沒想到父王竟然似乎信了,並沒有怒目嗬斥,也沒有拿下他,反而還勉勵了他幾句,命他斷後,然後自己帶著人和武器走了。

慕容端慶幸自己留得一命,當時歡喜地留了下來,此刻看見前方那卷地而來的巨龍,才知道懲戒已經開始了。

在追兵之前,父王把他拋了出去當盾牌爭取時間。

但是這盾牌,他不能不當,這是他能為自己掙紮出的最後一線生機。

慕容端狠狠抹一把額頭磕頭磕出來的血,發誓隻要自己能活下來,那個打劫走四成的家夥,還有揭破蒼生塔秘密的那個人,他統統要他們死!

他的一個護衛上前來,道:「殿下,您走吧!想辦法先回遼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說著開始脫自己的衣裳遞給他。

「不……我怎麼能讓你替我死!」

「殿下,您活著,我們的家小才有人照顧!以後的事,就拜托您了!」

慕容端熱淚盈眶,「好兄弟!隻要我還留一口氣,就絕不會虧待你的家小!」

他飛快地脫了衣裳,和侍衛互換,卻將淵鐵短劍藏在了衣襟裡。甚至還提醒侍衛不要忘記學他的姿態聲音。

然後他跳入旁邊的樹林,找到了一個樹洞,將裡頭的小獸趕了出去,自己蹲在臭烘烘的樹洞裡。

馬蹄聲潑風般沖來,假王子帶著剩下的隨從,擋在了必經之路上。

煙塵破開,一騎黑馬白衣銀甲馳出風煙,假王子擒賊先擒王,大喝一聲迎上前去。

馬背上探下一隻蒼白修長的手,一把就拎起了那個假王子,蕭雪崖略一端詳那人,看了看他沾灰的額頭,再看看那些被破壞的馬車,隨手就把他往後一扔,道:「東西被截走了,不要在此浪費時間!」

他身後的士兵槍尖齊齊一豎,被扔起還沒落下的人,瞬間在槍尖上被穿成了刺蝟。

慕容端在樹林裡遙遙看見,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好像也被戳了無數個透明的洞。

他打個冷戰,沒想到登州兵竟然這麼厲害,自己的精銳手下,在對方手裡一個回合都沒撐下來,也無法將對方的腳步延緩一刻。

他飛快地拖過一叢枯乾的灌木,擋在樹洞之前。

蕭雪崖的副將上前來,問:「將軍如何知道東西又輾轉人手?」

「東西若在手,定然隻想快走,絕不會留下來和大軍頑抗,這些明顯是留下來拖延時間的。那些淵鐵,被更高位的人截走了,」蕭雪崖淡淡道,「他們額頭都有灰,那是重重磕頭留下的痕跡,他們遇見了更強力的人物,不得不將辛苦煉製的寶貝雙手奉上,甚至不敢違抗對方要求斷後的命令……如果在此煉製武器的真的是遼東二王子,那能將他壓服至此的人物……我猜,定安王來了。」

他僅憑一個額頭印便推測了這許多,副將卻更震驚於最後一個推測,「怎麼會!」

「追上便知。」

「將軍……」

「嗯?」

「如果真是定安王,那此事就復雜了……定安王目前還是大乾的超品親王,身份貴重,便是朝廷也得好生尊敬著,而且他掌遼東一地,牽一發而動全身。咱們就這麼追上去,先不說是否有權處置了他,便是抓著他私運淵鐵,又能怎樣?難道還能將遼東王捉拿下獄?那天下立即就要亂了!這責任,我們怎麼擔得起!」

「怎麼處置出境越界的遼東王是朝廷的事,不令一刀一劍流入遼東,是我們的事。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成。」

「難道我們還要和遼東王刀兵相見?」

「有何不可?」風將蕭雪崖的披風扯直,他的聲音也直直的毫無溫度,「我是將領,將領的職責便是守衛腳下的土地,不令我一土一物被人所掠,也不令任何野心者涉足我一土一物。伸左足砍左足,伸右足砍右足,砍到他痛他怕,砍到他見我山河再爛漫,也不敢伸頭探看!」

……

鐵慈在山崖間走了一陣,轉過一麵崖壁,果然看見慢吞吞攀崖而下的士兵和點燃的火把。

那混賬用馬車印子把她誘到崖邊,又把她拽下崖,淵鐵劍插在崖壁上,再當著她的麵倒退著收走,如此,劍也收回了,人也困住了,登州兵為了救她也被拖延住了,他便可以從容帶劍離開。

絕。

這崖壁藏劍,上下自如的招。

也真狠。

那一把把她拽下去的決斷。

鐵慈掏出火折子,蓬地一下點燃了一大片枯草,火頭燃起,上頭的人終於看見了,爬得最快的丹霜招手。

鐵慈大喝:「你下來就行了!叫士兵們全數退回,翻過這個山頭,向西邊繼續追擊!」

她才不會讓自己成為累贅,登州兵該乾嘛乾嘛去。

隻是方才那家夥翻越山壁,著實要比登州兵翻越山頭要快捷得多,估計登州這些慢吞吞的兵,很難追上了。

自己扭傷了腳,也沒插壁如泥的淵鐵劍,沒法渡越那一片九十度的崖壁,隻能從崖底走,看能不能找到路出去。

鐵慈折了根樹枝,順著唯一的路向前走,丹霜很快從後頭追了上來,扶住了她。

鐵慈很狼狽,卻笑眯眯的,不住看看天,看看地,看看飛鳥,看看蟲子,看看丹霜的……骨架。

走了好一陣子,日頭升高,道路漸窄,漸漸聽到海浪的聲音,前方兩道山壁間驚濤拍岸,竟是到了海邊。

鐵慈爬上礁石,發現不遠處竟然就是海威港口了。

從路程計算,她竟然誤打誤撞,走了最短的一條路。

港口每日都有很多船進出,鐵慈算著時辰,對方如果還沒離開海威,現在很可能就在那批船當中。

她決定遊近一點試試。

她開始脫衣服,裡頭是一件緊身短打,材質滑滑的,是師傅給的裝備。

她自幼裹月匈,裹月匈之外,身上還有一層假皮,脫了衣服也不會露餡那種。師傅以前經常和她吐槽,說什麼電視劇裡女扮男裝都是當觀眾傻子,好像束個頭發所有人就自動瞎,看不見那高聳月匈脯細月要豐臀和扭捏姿態,真正的扮男人就得由內而外,首先得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是男人,老子最吊,老子最帥;其次是語言姿態身形步態統統都得調整,那簡直是一門高深的學問,非經年日久不能得其精髓。

鐵慈於這一門學習算是優秀,每次看見身材曼妙的美人都會情不自禁吹口哨。

她水性也給師傅調教得很好,用師傅的話來說,宮鬥劇百分之百有推人下水情節,百分之八十被推下水的都被奪了舍,用網文經典簡介來說就是「她睜開眼,已經不是當年的她」什麼的,如果她不想有朝一日也來這麼一著,那麼練好水性就是居家旅行宮鬥反擊的必備良藥。誰想推我下水,我在水裡揍她。

丹霜有些憂慮,畢竟鐵慈傷勢未愈。但她從來乾擾不了鐵慈的決定,隻能皺眉跟著鐵慈滑入海水中。

好在鐵慈在海水中行動更加流暢,海水的流動使她不費力氣便可以遊出很遠,她打算繞著那些船轉一圈,誰的船吃水最重就最可疑。

快要接近港口的地方,岸邊一大片沙灘和礁石,鐵慈在礁石間穿行,忽然看見了一根長長的線。

有人在岸邊釣魚。

鐵慈抬手,透過搖曳的水波,隱約看見岸邊礁石上,一個男子躺著曬太陽,穿得很是清涼,日光下袒露著柔韌的月要肢修長的腿和八塊漂亮的腹肌。肌膚卻不是海邊人常有的黑紅色,玉一般的瑩瑩生光。

他閒閒躺在礁石上,釣竿隨意地插在月要間,手肘壓眼擋著太陽,像是睡著了。

鐵慈看見那魚線上什麼都沒有,魚餌好像已經被魚給偷吃掉了。

這時候海釣是很平常的事,但是時辰好像有點太早,鐵慈心中起了疑惑,遊過去的時候,就順手把對方魚鈎往旁邊經過的一條大魚嘴裡一插。

釣竿迅速彈起,啪地一聲挑斷了那家夥褲月要帶,那人唰一下跳起,在他褲子落下之前,鐵慈輕巧地遊了過去。

不管這人是否真的釣客,總要找點事給他做才好。

但遊不了多遠,忽覺月要間一緊,下一刻一股巨力襲來,她嘩啦一聲破水而出,耳邊一聲歡喜的笑聲,「喲,一條美人魚!」

誰?

孤嗎?

鐵慈抹一把臉上的水,低頭下看,月要間月要帶被一根魚鈎勾住,魚鈎上方是繃得彎彎的居然還沒斷的釣竿,釣竿握在那海釣男子的手中,他正仰著臉,很是滿意地打量著他今早的「漁獲」。

此刻鐵慈終於看清這人身材修長,幾分眼熟,臉上還戴著麵具,麵具就是一個大白平板,左邊寫著「老王釣魚」,右邊寫著「願者上鈎」。

鐵慈:「……」

而那個釣人的混賬還拉著釣竿,問她:「煎炒烹煮炸,喜歡哪種,自己選?」

鐵慈嗬嗬一笑,一把抓住魚鈎,捏巴成一團廢鐵,趁著這一刻下落之勢,順勢往下一扯。

「我喜歡水煮老王!」

她用了十分力氣,對方所立礁石又濕滑,噗通一聲,瞬間給扯下了水。

他一下水,鐵慈就撲過去,手中釣線往他身上一套,對麵丹霜抓住了釣竿,兩人飛快轉了一個圈,瞬間就把那家夥給綁了個嚴實。

鐵慈牽著他往岸邊遊,準備找個礁石縫把他一塞,讓他好好經受一下海水的洗禮,保證腦袋露在水麵之上就行。

誰知道還沒遊多遠,前方忽然咻咻連聲,無數火光如流星越過天際,射入一艘正在啟航的中等船隻中,頓時赤火升騰,巨帆如火幕耀亮了半邊天空。

鐵慈一怔。

誰這麼凶悍?

港口無數商船民船,這樣出手,不怕殃及無辜嗎?

港口本就船多,那船受到攻擊行駛慌亂,船頭一歪,撞上了另外一艘大船,轟然一聲巨響,海麵動盪,巨浪推迭,連鐵慈這裡都受到波及,手裡搡著那男子往前一沖,眼看就要撞到礁石,鐵慈連忙鬆手,對方卻在此時猛地躥起,雙腿一絞,絞住她雙腿,月要一彈,如一條反躍於水上的白鯊一般,瞬間便將她絞進了水底!

這剎那間天地變換,海水倒灌,鐵慈居然還在心底贊了一句「好月要力!」

那人把她絞進水下,腿一蹬就要把她蹬進前方一團簇簇的水草中,大抵是要以牙還牙,你綁我礁石,我塞你水草。

這要被困住了,一時半刻決不能脫身。鐵慈猛地一個翻身,竟然在水底帶著對方偌大的身軀一個翻滾,對方被她帶著轉了一百八十度,兩人正麵朝麵,百忙中那人居然還指了指她的月要,做了個誇贊的手勢。

互誇月要好也不忘記打架,鐵慈翻一個白眼又撲了過去。丹霜水性不如兩人,目瞪口呆地扶著礁石底部,看著兩個浪裡小白龍,如滾筒洗衣機一般翻翻滾滾。

忽然上頭水波震動,兩人同時一個正蹬蹬向對方,水底無聲響,隻見水流波動,整片海水都似乎動盪起來,水草斷裂,珊瑚粉碎,大魚慌亂逃竄,小魚小蝦遭殃,海水裡翻騰得什麼都看不清,丹霜加不進戰團,正焦灼著要冒險撲入,忽見海水中一前一後利劍般躥出來兩條人影,這回兩人像是要比拚水性一般,拚命向港口方向遊去,丹霜回頭一看,便見那艘中了火箭的大船正在慢慢下沉,剛那片水麵忙忙碌碌,傾倒的大船旁有人放下小船正要上船,岸邊卻已經有本地官兵下船追擊。

鐵慈感覺到那邊一定發生了極其要緊的事,可能已經攔截下運武器的船,頓時顧不上和對方纏鬥,咻咻地往那邊遊。無意中一轉頭,卻發現不遠處一個腦袋浮浮沉沉,速度絕不比她慢,竟然也是往那個方向的。

他也是去湊那場熱鬧的?所以故意在附近海釣?他是誰?

鐵慈隱約想起當初從地下出洞至風波山,見到的對她和丹野出手的黑衣人,以及先前用馬車誘困她下崖的黑衣人,還有海上討酒勒索的船主,雖然前後聲音有些不一致,但是身形卻是相似的。

但她不確定是不是眼前這個,畢竟這個是脫了衣服的。她在爭渡中還不忘記欣賞一下對方的身材肌膚,玉一般的光滑潤潔,卻有著石一般的質感,肌肉緊致,線條流暢,處處令人感覺到其間蘊藏的力度,卻又絕不虯結,破開海水便如牙刀裁碧緞,哧地一聲,直抵而下。

她忍不住又吹一聲口哨。

那人轉頭看她,臉上的老王釣魚竟然還沒掉,眼部的兩個洞口裡眸光似有笑意。

鐵慈吹完口哨便一個猛地紮進水底,最後一段路她要沖刺,要比這個家夥更快!

她心無旁騖一路遊去,看到有船時,嘩啦一聲露出水麵,唰地一下跳上一艘正在拚命轉向的漁船,嚇了那船上人一跳。

鐵慈一個縱身,又到了另一艘船上,她以船隻為跳板,在海麵上接連縱躍,接近著那艘起火的船。

船與船之間距離不小,她如流星擲如彈丸彈射,在碧海高帆之間起落,飛越的身形鍍著晨間琉璃色的日光,所有船隻上的人都仰頭看她,目眩神迷。

蕭雪崖立在岸邊,正準備登船追擊,驀然看見一條人影自海底遊龍般躥出,縱橫自如於各家船隻之上,一手輕功既颯又妙,他不自主目光追隨,幾乎看得忘卻自己身處何地。

隱約聽說過皇太女武藝不低,當時心中還想不過是侍衛相讓吹捧誇大罷了,一介女子,身處深宮,能練出什麼絕技來?這一對無用父女,又何必如此戀權,強撐著占了那高位,置自己於險地?倒不如早些禪位,還朝局清明,也好讓朝中那些整日忙於鑽營站隊分析局勢的文臣,早日抽出精力好好籌算這百姓民生,軍需國土。

此刻瞧著,別的不提,無用廢物幾個字,倒是再也說不出口。

他身邊副將道:「將軍,皇太女如今看來,頗有些不凡。」

蕭雪崖淡淡道:「僅有蠻力武藝而已。」

「將軍還是堅持原來想法嗎?」

「皇權博弈,靠的可不是武力。鐵氏和蕭氏爭權一日未休,大乾便一日不能安枕,開疆拓土,盡滅強虜,都是泡影。」蕭雪崖冷冷道,「屆時文臣武將,都是罪人。」

「標下倒是覺得將軍有些強人所難。」副將跟隨他多年,敢說幾句真心話,笑道,「皇權爭奪,牽扯極大。鐵氏皇族讓出皇位,焉能活命?」

「我自會保他們周全。」

空中,鐵慈猶在跳格子,跳得心中暢快,心想這回可贏了那個王八蛋了。猛一轉頭,卻看見水麵之上,有一條人影如箭一般踏浪而來,此刻正在漲潮,潮水自遠海奔來,起初還是一條白線,漸漸越壘越高,如滾雪球般雪花飛濺,漸成巨牆,轟然推來,而他就在海水巨牆的雪白頂端,腳下薄薄一塊板,周身簇擁的雪浪便如藍底白邊的闊大長披,下一瞬披風同黑發齊揚,他自浪尖滑下,帶著那一霎遠海的風和長空的電。

那一刻鐵慈正越過一艘大船升起的帆,頭頂湛藍的天身後雪白的帆,對麵男子猶在浪頭之巔,兩人都在自己的最高點再次相遇,彼此目光交匯——

對方忽然唇角一翹,似乎說了些什麼,可惜潮聲如千軍萬馬廝殺,根本聽不見。

不外乎是嘲笑。自己蹦再高,也沒他快。

鐵慈眼神自對方腳下板上一掃而過。手指一彈,什麼東西穿越海浪,亮光一閃,隱約鏗然一聲,跌落在對方鎖骨上。

穩穩停住了。

鐵慈一笑,也說了一句什麼。

下一瞬她落向了下一艘船,而對方也滑至潮頭之下。

滑至潮頭下溜出老遠,男子才從鎖骨上,拈起那東西,是一枚銅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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