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冠蓋滿京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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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冠蓋滿京華

蘭澤臉上漲紅, 他幾乎不敢直視謝景庭,背後靠在桌子邊緣,月要肢被攬著, 謝景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表情依舊很淡然。

「蘭澤,方才你要推開我,為何沒有推開。」謝景庭鬆開了他,問出了口。

蘭澤在謝景庭鬆手時鬆了口氣, 他用眼角瞅著謝景庭,半天才出聲, 「因為是督主。」

「所以今日, 因為阮江壁是世子,你便任他輕薄。」

謝景庭抬眼,神色淡淡, 「雅間裡燃著催–情香, 若是我晚去一些,興許你們二人已經抱成一團了。」

平靜的嗓音說出來那幾個字眼, 蘭澤臉上漲紅,他忍不住道:「若是督主不來,奴才也會推開世子。」

「這般, 」謝景庭似乎信了, 對他道:「看來蘭澤自己有分寸, 不必我多管閒事。」

謝景庭總是這般善解人意,一切都聽別人的, 蘭澤月匈腔裡好像又有氣在堵著, 他在原地站著, 囁喏了半天, 嗓音很低。

「督主。」蘭澤軟軟地喚了一聲。

常卿進去通稟之後就放他進去了。

剩餘的話謝景庭沒有說,留給蘭澤自己想象。

蘭澤這般想著,他問常卿道:「常卿,我現在能不能進去見督主。」

「一般用在丈夫拋棄妻子,父母拋棄孩子,我和蘭澤非親非故,算不上拋棄。」謝景庭注意到少年在偷偷抹眼淚,頓了頓說,「蘭澤去國子監念書,每月我要給國子監出上千兩的銀子,蘭澤拿不到前三,意味著這些銀子都白費。」

蘭澤院子裡有小廚房,他兩天的時間一直窩在院子裡,自己用雞蛋和白糖做出來了奶糕,他自己嘗著味道不錯。

蘭澤不知曉原來謝景庭為他花錢了,別說上千兩的銀子,一兩銀子對他來說都算多了,他低著腦袋不敢看謝景庭,「督主,奴才會努力的。」

謝景庭平靜道:「原先是這般,蘭澤若是拿不到前三,就不必再在那裡待。」

謝景庭的視線落在蘭澤身上,蘭澤略微低著腦袋,露出來小半邊白淨的側臉,那雙明亮的眼睛此時帶著怯懦與閃躲,仿佛他說的話重一些,隨意地戳一下,麵前的這隻兔子就會嚇得暈過去。

蘭澤聞言心跟著提起來,下意識地看向謝景庭,眼眸濕漉漉的,睫毛上依稀掛著淚珠。

蘭澤被常卿送回自己的院子,他一路上都在回想謝景庭說的話。謝景庭知道了他是最後一名,知道了他是笨蛋,六藝俱差。

「我並不知曉裡麵的香有……我們一共進去不過一刻鍾。」

興許是因為謝景庭花錢供他念書,他便覺得謝景庭親切了幾分,雖然還是害怕,但還有一些其他的情緒混在其中。

「今日有客人,督主和客人都在正殿。」

「我未曾主動勾引阮世子……奴才完不成課業,擔心督主會怪罪,我在國子監裡課業回回丙三,不想六藝也不合格。」

蘭澤一下子說了這麼多,他說著有些委屈,嗓音低了幾分,整個人如同外表堅硬的蚌類,如今悄然打開了一小條裂縫,露出來柔軟的內裡。

蘭澤睡前模模糊糊的想,他很快抱著被子睡過去,因為前一天哭過,第二日眼睛略有些腫了。

於是帶去了正殿,打算讓謝景庭嘗一嘗。

「督主。」蘭澤行了一禮,他瞅一眼,注意到自己的小桌子和軟墊還在,略微放下心,看來謝景庭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

「奴才說的是真的,講堂裡沒有人願意和奴才一組,隻剩下阮世子。奴才去找他……原先在雅間裡,他教我談琴,彈琴的時候離奴才有些近,奴才要開口的時候阮世子又鬆開了我,再然後……督主就進來了。」

蘭澤的下巴被捏住,他被迫抬頭,謝景庭抬起他的臉,手指的溫涼傳過來,眼角的濕意被謝景庭抹掉。

蘭澤沒有想到客人會是阮雲鶴,阮雲鶴出來時他們二人對上視線,阮雲鶴率先移開視線,仿若不認識他。

這般想著,蘭澤抱著點心過去,正殿外常卿在守著,蘭澤也做了常卿的份,把點心分給了常卿。

眼睛有些不舒服,加上蘭澤擔心謝景庭這兩日不待見他,他每日在自己院子待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己在院子裡做做點心,第三日才去找謝景庭。

謝景庭眼底是一片平靜的深邃。

他略有些不安,細白的手指絞在一起,如今全部說了……他的小心思興許早就已經被謝景庭看透。

謝景庭沒有說要把他送走,隻說了以後不讓撒謊。

「常卿,這是我自己做的點心,督主在不在正殿,今日有客人嗎?」

「課業可以輕慢,蘭澤,我身邊不留騙子。」

對上那雙眼,謝景庭好一會沒有開口講話,半天才道:「蘭澤,拋棄這個詞不是這般用的。」

確實能拿到第一,不過是個笨的,次次都是最後一名。

這般的意思是他考最後一名也不會送走他嗎?

「若是下次再撒謊。」

「督主要拋棄奴才嗎。」

若是說怪罪,原先確實打算,蘭澤拿不到第一就打發走人。

他覺得有些羞憤,謝景庭似乎是在逼著他承認一般,逼著他去自己看清自己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他沒有什麼好的東西能夠給謝景庭,自己做的點心勉強算是心意,希望謝景庭能不要嫌他笨蛋,不要把他趕走。

畢竟他什麼都不會,隻會幫倒忙。

常卿沒收他的點心,蘭澤於是把點心放回小布包裡,好奇地在窗外瞅著正殿裡麵。

「奴才做了一些點心,督主要不要嘗嘗。」蘭澤打量著謝景庭的神色,謝景庭沒有說不好,他於是把布包裝的點心放在了桌上。

他還有些擔心自己的課業,不知道阮雲鶴還說話算不算話,他沒辦法再找阮雲鶴,那作業隻能交給阮雲鶴一個人了。

蘭澤揣著小布包踏入正殿,謝景庭不知在和侍衛說什麼,說完之後侍衛便下去了。

「這是奴才自己做的。」蘭澤又把點心向前推推,他自己親手做的,平日裡沒有其他人跟他接觸,唯一稍微接觸的多一些的便是謝景庭。

何況他大老遠的帶過來,自然想讓謝景庭嘗嘗。

謝景庭隻是掃一眼,點心又朝他麵前推了推,裡麵的塊狀點心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蘭澤的目光強烈的不容忽視,眼巴巴地看著他,水盈盈的眼眸帶著幾分期待。

空氣安靜下來,謝景庭放下手中的折子,半天嘗了一塊,沉默了好一會評價道:「尚可。」

「督主若是覺得還不錯可以多吃一些,奴才做了好多。」蘭澤這般說,略有些高興,引得謝景庭看他一眼。

因為這麼一眼,蘭澤又變得老實起來,乖乖地做好,在旁邊看著謝景庭忙的差不多了才開口。

「督主,方才奴才在外麵看見了阮世子,阮世子找督主做什麼。」蘭澤問。

「讓他過來一趟問話,前兩日他並不知茶館裡的關竅。」謝景庭這般說,對麵的蘭澤已經把點心抱回去了,自己吃剩下的點心。

被他一看,蘭澤就不吃了。

謝景庭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眼角能夠留意到蘭澤在慢吞吞地咽點心。

「督主,奴才的課業怎麼辦,六藝先生留的有作業,奴才都不會。」蘭澤問的小聲,試探地問道:「督主能不能教奴才。」

現在謝景庭不讓他找阮雲鶴,他找不到別人。謝景庭擅六藝,這是先帝曾經誇過的,琴棋書畫樣樣都會。

「琴可以借給蘭澤。」謝景庭正殿裡就有一把琴,蘭澤早就看見了。

謝景庭:「蘭澤若是沒事乾,可以練琴。」

琴棋書畫中,屬琴最難學,需要時日去磨。

其他人應當能聽出來謝景庭話外之意,蘭澤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他瞅一眼謝景庭,問道:「督主,奴才能試試嗎。」

謝景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蘭澤在原地拘謹地不敢亂動,一直眼巴巴地瞅著謝景庭。

好一會,謝景庭鬆了口,「蘭澤,如今我還有事情要忙,晚一些才能結束。」

蘭澤哦了一聲,他於是隨意地找了本書趴在自己的小桌上,自己側著腦袋看書,沒一會就在香爐旁睡了過去。

他睡著時說規矩也規矩,不怎麼磨人,說不規矩也不規矩,姿勢不大雅觀。

原先是趴在桌子上睡,沒一會變成靠著軟墊,沒一會又趴在了香爐上。

謝景庭抬頭看一眼,每一回看過去,蘭澤的姿勢都不一樣。

到飯點的時候蘭澤自己就醒了,他揉揉眼睛,腦袋一時半會沒有轉過來,忘記了謝景庭答應的讓他彈琴,肚子餓了先想著要吃飯。

「督主,奴才要回去了。」蘭澤這般說,他想讓謝景庭留他用晚膳,嘴上說著要回去,屁股依舊坐著未曾動。

謝景庭「嗯」一聲,算是回復了。

嗯了半天,蘭澤也沒走,謝景庭於是看過去,蘭澤別扭道:「督主,奴才能不能留下來。」

他臉上略有些紅,有些不好意思,若是回去,還要走好久的路,他不想餓著肚子回去。

謝景庭說:「殿中都是素食,蘭澤願意留下來?」

蘭澤點點頭,總比他餓著肚子回去好,他可以先吃一些墊墊肚子。何況謝景庭殿中的點心很好吃。

他這般回復,謝景庭讓人上了飯菜,他瞅著一道又一道的素菜,上次他已經都嘗過了,有幾個味道有些像肉。

沒等他準備夾菜,常卿又端了一個小碗上來,裡麵是一隻翠油油的雞腿。

蘭澤瞅兩眼,謝景庭不吃葷腥,所以雞腿是給他的?

雞腿果真放在了他麵前,他瞅著謝景庭,不確定地又問一遍,「督主,這是給奴才的嗎。」

謝景庭應一聲,問他道:「不喜歡吃這個?」

蘭澤搖搖頭,客氣話到嘴邊,他想起來了謝景庭說過不能撒謊,他於是說:「督主不喜沾葷腥,我怕吃了督主會不高興。」

謝景庭聞言靜靜地看著他,「為何會這般想。」

「奴才是聽娘親說的,」蘭澤想了想說,「小時候娘親說,若是人不能做什麼事情,可能也會不希望別人刻意提起。」

就好像他不喜歡別人提起妓子相關,小時候聽多了難聽的話,一牽扯到,他就會心裡不大舒服。

「是這樣,」謝景庭對他道:「我並不在意這些。」

蘭澤哦一聲,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一時半會沒有想起來,索性不想了,把雞腿完整地啃完,骨頭都乾淨地吐到了碗裡。

然後他又吃了許多的點心,臨走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彈琴,他打算第二日早一些過來。

這般想著,平日裡在國子監需要早起,在家裡他難得放鬆,謝景庭也沒有讓人喊他,他睡到日上三竿。

到正殿的時候正殿裡有客人。

如今日頭有些曬人,蘭澤怕熱,於是在偏殿裡躲著待著,他隨口問了一嘴。

「來的是何人?」

常卿對他道:「是刑部的賀大人。」

蘭澤好奇地瞅一眼,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一角深青色的衣袍,上麵有燙金的鶴紋,還有一雙十分好看的手。

他隻瞅了兩眼,被侍女抓去乾活,回來的時候那位賀大人已經離開了。

蘭澤幫了如意和如禮乾完活,他踏入正殿,曉得自己不能打擾人,他主動地抱著琴到了一邊。

「督主,奴才隻會彈兩首曲子,彈得也不好聽,督主先忙,一會再教奴才。」

這是前一天謝景庭答應他的,謝景庭沒有當一回事,他卻放在了心上。

蘭澤自顧自地說,他沒有去瞅謝景庭,自己去扌莫琴,琴身是整塊鍛木,應當是上好的木頭,帶著清淡的幽香,上麵有刻字。

這把琴叫做將離,是前朝遺物,聽聞是用雪山上的靈木製成,原先失傳,後來落入謝景庭手裡。

蘭澤沒認出來這把名琴,他以為被謝景庭隨意地擺放在桌子上不會是太貴的琴,上手很隨意,撥了兩下,能聽出來聲音很好聽。

隨著蘭澤撥出來第一個音,謝景庭順著看過去,少年捧著琴神色中帶著好奇與興致勃勃,還有幾分小心翼翼和不好意思。

蘭澤在講堂裡彈琴經常會有人笑,這裡是在謝景庭殿中,謝景庭不會笑他,他從來沒有見謝景庭笑過。

這般想著,蘭澤略微放鬆些許。

琴音緩緩地流出,每一個琴音都非常悅耳動聽,然而連在一起,卻讓人有些難以忍受。

正殿外守著的侍衛紋絲不動,常卿朝著正殿看了一眼,眉眼若有所思。

謝景庭垂眸看著折子,原先還能看得下去,半刻鍾之後,他把折子放了下來。

他一放下折子,蘭澤立刻緊張起來,手放下來了,「督主,奴才彈得是不是不大好聽。」

蘭澤身形單薄,他坐在琴桌後麵,瞅著謝景庭略有些不好意思,臉上紅著,細白的指尖被勒出來幾道紅痕。

「尚可。」謝景庭好一會才評價,問道,「你的琴是阮江壁教的?」

蘭澤搖搖頭,他小時候沒有接觸過琴,娘親會彈琴,但是彈著不方便,家裡倒是有一把舊琵琶。

琵琶他也不會,他沒有什麼才能,頂多會唱兩首小曲。

「不是阮世子教的,那日阮世子還沒來得及教奴才,學堂裡奴才都是跟著先生學。」

蘭澤紅著臉道:「奴才不怎麼認識琴譜。」

謝景庭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問他道:「不認識琴譜,如何記得住曲子。」

蘭澤說:「也不算不認識,隻是記住了又忘記,奴才隻記得大概。」

蘭澤略微囁喏道:「講堂裡經常有人笑話奴才,督主是第一個誇我的。」

謝景庭:「……」

「奴才在殿中彈曲子會不會影響到督主。」蘭澤瞅著謝景庭,一雙眼水盈盈的,臉蛋通紅,傻子才看不出來他說的是反話。

謝景庭沒有說這件事,提了另一件事,「蘭澤,上回我讓常卿找了幾本小人兒書過來,你應該會喜歡,可要看看?」

蘭澤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常卿把書架上的小人兒書找給了蘭澤。小人兒書上都是畫的團子,講的都是先生課上講的經文,隻是比先生講的有意思的多。

他抱著小人兒書看,視線忍不住地被吸引,沒有再彈琴,坐在軟墊上一窩便是一下午。

這一日謝景庭忙到好晚,似乎因為那位賀大人過來了一趟。

蘭澤看書看的睡了過去,他再醒來的時候,人還在軟墊上,自己睡得脖子有些疼。

他指尖扌莫到了冰涼的布料,鼻尖前是清冽的雪枝香,他定睛一看,是謝景庭的外袍,玄色的衣袍上有雪梅,不知謝景庭什麼時候為他披上去的。

蘭澤抱著外袍起來,他沒有看到謝景庭的身影,問了才知道,謝景庭晚上出勤,不回來了。

常卿不在府上,另一名侍衛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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