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觀(1 / 2)
次日一早,白昭華收拾妥帖便跟著賀蘭姝前去白水觀。
沒了韋虎後,白宏晟又給他多撥了些侍衛,這次全部隨行。
到了郊外,遠遠就能看見山中道觀中的白煙。
一行人進了山,老觀主就領著幾個小道士前來迎接。
那幾個小道士是新來的,對白昭華的名號早有耳聞,因從未見過,都以為這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是個賊眉鼠眼、油頭滑腦的蠢樣子,等真看到白昭華麵容,皆是一愣。
少年身如青鬆,今日隻穿了件藏黑色金絲水紋長袍,項上戴著金質長命鎖,月要間綴一條白玉,長發高高束起,綢緞般順滑,隨著他下轎的輕盈步伐,在空中一晃而過。
他們呆呆望著這俊美男子走近過來,眉眼間英氣勃勃,分明是光彩照人,全無想象中的半分醜相,一時都看失了神,旋即聽對方哈哈大笑:「給我驅邪的,不會是這麼一群孩子吧?」
賀蘭姝:「漓兒,不得無禮。」
白昭華雙手抱月匈:「我哪裡無禮?這不就是一群小屁孩!會自個兒擦屁股嗎?」
賀蘭姝無奈:「你這孩子……」
小道士們臉上紅白交加,可又不敢擅自反駁,齊齊看向觀主。
老觀主隻笑笑不說話,認真打量白昭華幾眼,伸手說了聲請,隨後引著他們進入道觀,又穿過長廊,輾轉幾個小院,最後終於走進一間暗室。
賀蘭姝原以為會看到幾個德高望重的道士在裡麵做法,不料屋內竟一人都沒有,正中央隻有一張矮桌,桌上放著一個檀木匣子,四周燃著香燭。
她皺了皺眉。
難不成這老道真要讓那幾個小孩子給漓兒驅邪?這可如何讓人信得過。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麼,老觀主上前笑道:「老侯爺對白水觀恩重如山,老夫一直記得他當年如何在聖上麵前保住了觀中幾十口性命……可惜在今日之前,白水觀並沒有報答的機會。」說著,他看向了桌上那木匣,「此乃靈寶,之前一直沒能贈予合適的人。如今看來,它冥冥中和昭華公子有些緣分。」
白昭華和賀蘭姝滿臉不解。
關於順毅侯當年在皇上麵前救下白水觀這事,白昭華還是知道的。簡而言之,就是皇帝的某個叔叔意圖謀反,準備行動前經過白水觀,便進觀中祈求自己大業能成,結果被先一步掌握證據的順毅侯帶兵抓捕。
天子一怒,白水觀的所有道士也被牽連,其中有一半還是年幼不知事的小道童,死到臨頭還不知道為什麼。
順毅侯當時處理此事,於心不忍,花了心思一番苦勸,總算救下了其中幾十口無辜性命。
白昭華走到桌前,垂眸打量那木匣子:「這是什麼靈寶?能驅邪麼?怎麼不打開瞧瞧?」
彎月要要碰,就聽老觀主道:「此乃八部天龍舍利!非修行人世,不可擅自打開!」
白昭一怔,轉眼笑道:「八部天龍舍利?我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佛家之物,你一個道士,拿著佛家的東西哄我?」
他轉世前,上界早已經過幾輪重建,佛家的八部天龍並不是單指龍,除了龍以外,還有另外七種怪物。在他轉世前,早已隨著諸位神佛隕滅。
上天入地,如今僅剩他一條神龍。
這玩意兒是八部天龍舍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小公子的問題老夫也無法解答,此物自白水觀建成時就存在於觀中,歷經上百年,經由每一任觀主看守,到底是不是八部天龍舍利,隻看小公子願不願意信了。」老觀主麵色無波無瀾,「當年侯爺救下白水觀諸位弟子,老夫一直尋求機會報答,如今侯爺終於向我開口,可觀中弟子卻無一人有驅邪本領,隻有這麼一個可驅邪的靈寶……」說著望了白昭華一眼,似笑非笑,「這便是天意。」
聽了這話,賀蘭姝安心了不少,忙領著白昭華道謝。
不管是什麼舍利,能保護她孩子就行!
那老觀主也是個實在人,招招手便領著幾個道童做了個儀式,結束後利落地將那匣子交給白昭華,讓他仔細供奉,好為他辟邪消災。
白昭華滿口答應,人家都把老底拿出來了,如此心意,就算裡麵是塊馬糞他也願意供著。
出了道觀,等候多時的明竹連忙上前,恭恭敬敬接過那匣子捧著,跟著少爺下了山。
北風刺骨,白水觀門前的鬆樹發出簌簌之聲,老觀主站在樹下,靜靜目送國公府眾人離去,正感慨萬千,目光忽變。
遠處的山路上,被小廝捧著的匣子乍然溢出幾縷烏黑魔氣。
怎麼會?!
他麵色駭然,當即揉了揉眼睛,探身急切看去……匣子還和從前一樣,環繞著一股淡淡的靈氣,哪來的什麼魔氣?
老觀主雖不會驅邪,但修煉多年,妖魔的氣息還是能感應到些許的,此時又細細看了半晌,確定半點兒魔氣看不到,方才舒了口氣。
……定是眼睛不中用了,那等靈寶,怎麼可能會有魔氣呢。
國公府這邊,白昭華一回院子就讓明竹把匣子找個地兒隨便放著。
明竹已經在路上聽了夫人吩咐,捧著匣子認真道:「夫人說這是幫少爺驅邪的,怎麼可以隨便處置?我這就和玉書姐姐們收拾屋子,給……不對,是請這靈寶在少爺房間棲下,以後邪魔也不敢近身了。」
白昭華逗了逗鳥,雙手往後一背:「但願如此吧。」
這夜,白昭華又做了噩夢,不過夢裡不再是關於那本怪書的內容,也不是自己身為龍的前世往事,而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他在站在一片黑霧裡,怎麼走都走不出去,撓著腦袋四處張望,正百思不得其解,猛地聽到一陣冒著森森寒氣的聲音:「毀了……都該毀了……」
哪來的鬼叫?!
白昭華嚇了一跳:「你誰啊,要毀誰?難道要毀了我?」登時怒了,「臭妖怪!王八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瞧你是活膩了!」
那聲音一滯,似是沒想到他會聽到自己的話,還回了這麼一段。
白昭華等了一會兒,發現聲音消失了,略感滿意地抱月匈嘀咕:「看來我娘猜對了,還真有妖邪盯上了我,不過那破匣子好像沒什麼用……也不知道撒些童子尿進去會不會好一點兒。」
「你敢!」這句話有些急,明顯能聽出是個男子聲音。
白昭華被這聲厲吼嚇得捂住月匈口,皺眉道:「你到底是誰?到現在都不露麵,是醜得見不得人麼?放心吧,本少爺見的醜八怪多了去了。」
「……」
他還想問些問題,眼前的黑霧倏然變得濃重起來,空氣愈加潮濕,幾乎令人難忍,緊接著一股極具威壓的戾氣籠罩下來……
頭有些暈,白昭華扶額坐下,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等再睜開眼睛,人就醒了。
……原來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