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勢（1 / 2）
霎時間箭落如雨。
好在之前鬧事的閒人多已散去，祝氏族人也大多被勸了回去，祝如鬆身邊隻剩下他的族叔祝坤，祝如柏、祝如樟、鍾老三等寥寥數人。官兵與他們的距離不算遠，但是這一波射過來的箭力道、精度卻頗為不足，想來官兵們已有些懈怠又或是心存疑慮。祝如鬆他們隨手拍打就沒傷到分毫，反倒是遠遠地站在旁邊幾個膽大的閒人被利箭射中，大聲呻吟呼號不提。
林百戶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他一揮手，一小隊共五名官兵挺著長槍向前逼了過來。
鍾老三主動請纓，他也在地上撿了一支長槍，麵對數倍的對手卻毫無懼色，竟然主動發起了沖鋒！他原本就是西北軍中使槍好手，看出對方戰意不高、配合不足，心裡就更有底了。對方五個人排成一行，他斜斜的一沖，把速度催到極限，抖起槍花，每次隻與一人交手，絕不糾纏，竟然無人是他一合之敵！
眼見敗兵們拖著長槍灰溜溜地回到隊列，林百戶的臉色更加難看。他的大手再揮，這一次出列的是十名官兵。這回他們也學乖了，兵器有長有短，持刀的在前，執槍的在後，十個人排成二行，不給敵人各個擊破的機會。
「讓我去吧，」祝如柏道。祝如鬆點點頭：「盡量別傷了他們的性命。」
「我省得！」他也撿了把單刀，隨手揮舞了幾下，單刀上就出現了一道暗紅色的火光，火光在雪亮的刀鋒上不時流動，一把普普通通的單刀頃刻之間變得有如活物。有人失聲驚呼「火龍刀！」人群一陣騷動。火龍刀名聲在外，但是祝家人極少在江湖上行走，是以許多人都以為火龍刀隻是個以訛傳訛的傳說，沒想到它竟然是真的，尤其是已經練成的祝如柏年紀輕輕，可是功力看起來卻著實不淺。
這個時候，雙方已經短兵相接，祝如柏單手持刀，在人群中左沖右突，不管誰的兵刃與之相交，都是如遭雷殛，全身發麻，腦子一片空白。祝如柏腳步舒緩，意態從容，在敵軍之中轉了一圈，猶如閒庭信步。這時候眾人回過神來，兵器已經掉了一地，不由得麵麵相覷，滿臉羞慚。
這一次祝如柏回來得更快，雖然看起來勝得頗為輕鬆，但是眾人卻都是麵有憂色。待祝如柏走近，祝如鬆隨手塞給他一件物事，道：「四弟，你去祠堂裡麵看看，胡老六怎地那麼久還沒出來？」
此時天色漸晚，天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祝如鬆揚聲道：「各位官兵兄弟，大家今天辛苦了！我祝家絕不願與各位為敵，也絕對沒有殺害宋遊擊。今天我們不分勝負，大家也都有點累了吧，老天爺看起來很快就要下雨，我祝家的家業就在這裡，也不用擔心我們會逃走。不如我們今天就此罷手，明天再來從長計議好不好？」
「累了一天，大家的肚子都餓了吧，都是本鄉本土的兄弟，不嫌棄的話，各位可以過來吃個飯，菜蔬不論，飯倒可以管飽……」
見到身旁的官兵竊竊私語，仿佛頗為意動，林百戶恨得牙根直癢癢，有心想去挑戰卻實在沒把握，偷眼一瞧曾朝節，發現他還是一副成竹在月匈的模樣，似乎不受一點影響，也不知他的信心從何而來。
「帶了這麼多人，連錦衣衛都出動了，如果連這區區幾個人都拿不下，說出去真要給人家笑掉大牙！」正暗自腹誹時，卻發現曾朝節的手指在飛快的舞動，林百戶對這些見識有限，不知道曾大人這是在推算吉凶還是在掐「法印」，他對這個心機深沉的曾大人一向頗為畏懼，不但不敢出言相詢，反而悄悄地挪了幾步，隻盼離曾朝節更遠一點。
祝如鬆看到對麵的官兵雖有些心動，但是長官不發話，到底也不敢擅自行動。不過他本來沒指望三言二語就能瓦解對方，無非擾亂敵人軍心而已。他皺了皺眉，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卻又找不出原因。他搖了搖頭，驅散了雜念，大喝一聲：「三叔，如樟，三才陣！」
這是他們早就約定的暗號，早在建造祠堂的時候，精通易理風水的祝泳就發現祠堂的地下有一條暗河，這條暗河如迷宮般四通八達，貿然下去相當危險。老大人派了幾個藝高膽大的人下去探險，幾番周折後終於探明了二條安全的路線：一條通向白石峰附近的黑龍潭，另一條彎彎曲曲，卻是在合江套附近匯入湘江。他於是因地製宜，在祠堂的地下挖出一條地下通道，為了確保進入通道後敵人無法追蹤，還設計了人員撤離後通道坍塌的機關，沒想到在今天終於派上用場。祝如鬆之前交給胡老六、祝如柏的東西中，就有地下通道的地圖。
說是「三才陣」，其實隻不過是掩人耳目，祝如鬆一個人就可以完成；此時坍塌的機關已經啟動，整個宗祠都開始搖晃，屋頂上的瓦片啪啪啪地往下掉，發出轟隆隆的巨響，隻要在這個時候迅速跑進地下通道，就再沒人能阻擋得了他們。宗祠有地下通道這件事家族中還有幾個宿老知情，但是出口是通到哪裡就連祝如鬆自己也不知道。
最近的官兵離他們都有一百五十步，隻要慧覺和尚不出手，他們就有充足的時間。漫天的灰塵中，祝如樟、鍾老三在前，祝如鬆、祝坤殿後，四條人影向著祠堂飛奔。即將進入大門的瞬間，金鐵相交的聲音響起，然後隻聽得一聲悶哼：「三叔，真沒想到是你啊！」祝坤也不答話，隨手點了祝如鬆幾處穴道，就把他負在身上，向外奔去。在祠堂外的空地上站立不過片刻，祠堂就已經完全坍塌下來，在最後的一刻，鍾老三也背著祝如樟在灰塵中現身，後者軟軟地伏在鍾老三的身上，生死不知。
「唉！」祝如鬆一聲長嘆：「三叔，鍾老三變節我還容易理解一點，你自己就姓祝，為什麼還要背叛祝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