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②(1 / 2)
*憶2*
夏識意以省狀元的身份,收到了穗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並且因為對方給他開出了極高的獎學金、學雜費全免,夏識意最終是進入了穗城大學。
他沒有把方識的表白放在心上,甚至不覺得他們以後還會有交集。
尤其他聽說了方識要回舊江了。
那種地方,夏識意是知道一點的。
國際級的金融中心,真正寸土寸金的地方。
據說某個很出名的明星,在那兒的房產都隻有九十幾平。
夏識意住學校宿舍,是混寢。
隻有他一個計算機專業的,剩下的一個是金融的,一個是新聞的,還有一個學的心理學。
室友們不能說是很好的人,但也不能說壞,總之就是還可以。
因為穗城大學的學生會有一定含金量,所以夏識意加入了學生會。
就軍訓後開學忙忙碌碌一個月,他意外地在金融專業的室友嘴裡聽見了方識的名字。
「靠!!!舊江天要變了!!!」
他這一聲吼,直接惹來了新聞室友的一本書:「都說了我在練普通話,你個撲街故意的?」
金融室友:「不是!你自己看今天的財經新聞!舊江才興會當家出事了,夫妻倆車禍身亡…最近才興會風雨飄搖的,這緊要關頭掌權人還出事了,那要麼是陰謀,要麼是天意。就看是不是方識接手才興會了。」
另一個心理學完全不懂:「什麼什麼啊?」
金融室友一擺手,一拍案,就跟他講了起來:「你知道才興會嗎?」
心理學室友茫然搖頭。
金融室友嗐了聲:「也是,那畢竟是大佬的世界,離我們這些凡人太遙遠。」
他說:「才興會,舊江第一社團,以前是那種道上的,而且黑的白的都做,在掃黑除惡的時候,抓了幾批進去,他們社團都沒因此倒掉。現在具體夠不夠白,我不知道,反正聽說這幾年內鬥很厲害,就方識,才興會太子爺,聽說他小學的時候就遭遇了幾次槍戰,從小在暗殺明殺中長大的男人……」
「這麼誇張?」心理學室友狐疑地看著他:「你看的假新聞吧?」
「你別管真假啊,舊江那種地方,說不定人生活得真的跟小說一樣呢?」
金融室友給了他一個手勢:「別打斷我,讓我繼續說。」
「說說說。」
「才興會現在當家的是方識的父母,和警方走得近,才興會呢,就有些人不樂意。」他繼續道:「所以會不會朝他們下手,誰也不知道。這事是不是陰謀,也得方識上位才能查。這要是才興會別的人掌權了,恐怕就真的隻是意外了。」
「他上位很麻煩?」
「那當然!」
金融室友說:「他今年也才二十吧,一個二十歲的人,想要讓一幫要麼是坐過牢的,要麼是在生意場上混跡了幾十年的人俯首稱臣,你說難不難?」
新聞室友也參與了進來:「而且我聽說方識管得嚴,支持他的人少,所以肯定是很難的。」
他們聊得火熱,一旁的夏識意將卷子翻到另一麵,繼續做題,好像根本就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麼一樣。
之後方識的父母的葬禮,也被人錄了放到了網絡上。
他的三個室友正好就在寢室裡看,他路過接水,不可避免地瞥見。
場麵很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拍什麼瑪麗蘇電視劇。
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怎麼,方識的側臉也在屏幕上一晃而過。
分外冷峻,像是剛出鞘的寶刀,和他印象中那個直勾勾盯著他、與他表白時顯得有些局促的人仿佛是兩個。
這一眼並沒有在夏識意心裡留下什麼。
之後他又聽室友說方識成為了才興會的主事人、才興會有人立案調查了……對於夏識意而言,這些話題就和他們平時討論哪個食堂阿姨打菜總是打很少是一樣的,沒有什麼特殊的。
他也從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期中考試過後,學生會安排起了校運會和籃球賽。
籃球賽是那種會和別校的切磋交流的,夏識意被分在了安排籃球賽的那個團隊裡,見到了來打比賽的方識。
他見到方識時,還沒想過什麼。
但在他帶著舊江大學的籃球隊到了給他們安排的休息室後出去,方識也跟著出來,在空盪的走廊喊住了他,夏識意問他怎麼了,他沒說怎麼了,隻說:「我很早就想來找你,但是家裡出了事,不好直接來,所以隻能迂回著以籃球賽的名義來找你。」
這一句話,就叫夏識意明白了,方識還沒有放棄。
所以夏識意淡淡看著他:「這都與我無關。」
沒有必要和他說,因為他不在意。
他徑直轉身離開,微微幽暗的走廊狹長,夏識意的步伐卻很堅定,沒有絲毫要回頭的意思,甚至在側身轉角離去時,他都沒有用餘光去瞥一眼還釘在原地的人。
他如此的決絕,卻沒有讓方識這樣的貴公子尷尬惱怒退卻。
後來的籃球賽,方識並沒有上場。
但夏識意作為負責人,很清楚坐在替補席上的方識一直在盯著自己。
那熟悉的視線感從他的記憶裡被翻了出來,提醒著他什麼。
之後夏識意再見到方識,是寒假,年節那天。
方識是上午敲的他家的門,當時夏識意還以為是收債的來跟他打聲招呼,沒想到門一開,看見的就是穿著薄款黑色長風衣的方識。
他已經徹底抽條完了,那樣高大的身形立在狹窄老舊的樓道,顯得格格不入又委屈。
這種地方,不該是方識這樣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著「我很貴」的人來的。
除非他是親自來勘察地段,準備買下這裡。
夏識意沒有開外麵那張鐵欄杆的門,隻和他隔著那張門相望,語氣漠然:「有事?」
「……春節快樂。」方識說:「我來找你過年。」
夏識意:「?」
他皺了下眉,覺得這人有病:「不需要。」
他欲要直接關上門,又聽見方識喊了他一聲:「十一。」
夏識意微頓,這個小名…是他外婆喊的,他外婆去世後,就沒有人這麼喊過他了。
方識是怎麼知道的,他懶得追究,畢竟不用想也猜得到,才興會的太子爺,要查一個他這樣的凡人,自然有很多手段:「……我和你沒有那麼熟吧?」
他掀起眼皮看向方識,那雙漆黑似琉璃般的眼眸,剔透漂亮,卻也格外冰冷:「別亂喊我小名。」
方識垂下眼,好像犯了錯被愛人趕出家門,在家門口自我反省的笨拙男人:「對不起。」
他輕聲:「我想跟你說…我家裡的事我都處理的差不多了,我以後可以經常來找你了。」
「……?」
夏識意真覺得他有病,所以他直接問了:「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腦子需要去看看醫生?我說了我拒絕,我不喜歡你,我也不想見到你。」
他甚至無比肯定:「我和你永遠都沒有可能。」
方識動動唇,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夏識意就直接合上了門,把他後續的話一同拍了回去。
這邊是老居民樓了,老得不能再老。
總是說會拆,但又一直沒有拆。
到處都髒亂不堪,電線也亂橫著,危險得不行。
以前過年這邊還有人,但隨著經濟發展,慢慢地慢慢地,這邊都是些租房的,過年不在這過。
所以方識在樓道裡待多久也不會有人知道,隻有夏識意清楚,方識確確實實在他家門口待了整整一晚。
這邊隔音效果不好,所以他有聽見方識在外的講話聲,似乎是接了個電話,說了什麼,聽不清,他也懶得理。
反正夏識意很多年前就不守歲了,到點就睡,以前還有放鞭炮的吵,現在為了環境開始禁這些了,穗城就沒人敢放,畢竟誰也不想大過年的進局子。
他第二天一早起來,在陽台上看了看,就見那輛和這裡格格不入的連號豪車還停在他家樓下。
這邊沒有人管停車的,所以方識不能算違章亂停。
夏識意拉開了自家木門,就見方識還在他的門口,也不知道這人晚上是不是回車裡睡了,還是在這裡站了一晚上,但他不在意:「你是狗皮膏藥麼?要在這裡待多久?」
「…對不起。」
方識輕聲:「但我想跟你說一聲新年快樂。」
今天初一。
「我聽見了。」夏識意的逐客令下得直白:「所以你可以走了嗎?」
方識垂眼,想說的話太多,卻沒有一句能說出來。
他怕夏識意不高興,怕自己現在不聽從夏識意的,會惹得夏識意更加不高興——他總是弄不明白,自己要做什麼,才能讓夏識意對他假以辭色:「…我就走。」
方識遞出一個一看就很厚重的紅包:「新年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