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①(1 / 2)
*憶1*
因為家裡的緣故,方識讀書遲了兩年。
人家上高二時不是15就是16,他卻已經18歲。也因為家裡,方識總是要比同齡人成熟很多。
他是在高二的上學期開學了一個月,才插丨班到穗城實驗中學的。
這是一所私立學校,也被人戲謔地稱為「貴族」學校,除開重點班和實驗班,其餘班級都要交每期兩萬的學費。
方識成績不差,但他還是讀的普通班,因為重點班和實驗班得為學校掛帥出征,去參加很多比賽。
他到班上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小的討論。
原因無他,18歲的高二生罕見,那張臉罕見,已經快抽條完、過高的身高和隱隱與高中生區別開來的身材也罕見。
當時不少人都以為他是體育生,畢竟他的身材和體育特長生的教練是相近的。
陪方識一塊讀新學校的,就是詹峰。他既是陪太子爺,也是來保護太子爺的。
方家那會兒內鬥得厲害,方識的父母想洗白家裡生意,但其他人不樂意少肉吃,把方識送出來就是為了保護方識,但也存在別的風險。詹峰就是如有意外要奮不顧身擋刀子的那個。
不過大陸總歸是比舊江要安全很多的。
畢竟在舊江,還要擔心方家以外的勢力對方識這個繼承人下手。
詹峰是一個活潑的性格,到班上一個上午,就和班上的人混熟了,但關於方識,是沒泄露一點,隻說小時候受了傷養了兩年病,這才18歲讀高二。
班上的人對方識的興趣是很濃厚的,但方識天生自帶生人勿近的氣場,看著也非富即貴,故而沒人來招惹他。
就這麼過了一周,上午的課結束後,方識意外聽到班上坐在後麵的同學嬉笑著議論。
「那個學神競賽回來了啊。」
「那這不去打個招呼?」
「當然要去,老子聽說他一回來左妮就立馬去他麵前獻殷勤了,奶奶的,老子喜歡的女人圍著他轉,他還擺著那副臭臉,不給他點顏色看看老子今天就不姓吳了!」
詹峰就在方識旁邊,也聽到了這話:「你們說誰啊?」
那群男生完全不覺得自己霸淩一個同學有什麼問題,還笑眯眯的,甚至大肆談論:「實驗班那個學神啊,校長花錢請他進來的,身上全是窮酸味,我聽說他爸賭丨博進了局子,他媽是個雞,跟人跑了。」
「但上回我們整他,都沒什麼效果。」
「嘖。是有點麻煩。」
「欸,我聽人說上周末看見他在那種地方……」
說這話的男生做了個下流的動作:「不知道是不是去賺錢的哈哈哈!」
「你還別說,他長得是真不錯,那皮膚白得嘖嘖。」
也不知道是誰忽然說了句:「那要不我們弄一次試試?我聽人說像他這樣月要細又白的男生比女人還有滋味。」
坐在前麵寫作業的方識皺了下眉。
詹峰動動唇,沒敢說什麼,畢竟他們來這兒是避禍的,不是來整頓校風的。
但等這群人離開後,方識就出聲:「你去找一下教導主任。」
詹峰輕嘶:「老大,你平時也不是這麼好心的人啊……」
「窮人家的小孩讀書不容易。」
方識淡淡:「而且聽他們描述,那個學生應該不是個軟性子,要真出了事,恐怕會鬧得很大。」
「哦,也是。」詹峰跳下桌子,嘴裡還嘀咕著:「雖說我們也不是好人吧,但我也確實有點看不下去。這要是在『家裡』,這種事是絕對不會發生的。這可是學習厲害的讀書仔,是人才。」
方家不糟蹋人才。
而且方家就算生意手段不太好,也有自己的規矩。
一不許涉毒,二不許涉強丨奸丨拐丨賣,三不許欺負窮人。
隻是方識沒有想到,自己和那位學神就是那麼有緣分。
他吃過飯後去洗手,就在拐角處看見自己班那群渾小子堵著洗手間,從他這個角度,隻隱約能夠看見一個規規矩矩穿著校服的男生被他們堵在裡麵。
他看不清他的臉,但看得見他站得很直,沒有半分的膽怯。
汙言穢語從這群學生口中說出來,根本不像讀書的人能說出來的話,一個個都像是地痞流丨氓。
有人拿了一桶水,猛地朝那個人潑去。
圍著的人群讓開了一點,方識也就看見了他的模樣。
那是個很漂亮的少年,清瘦卻像是竹子,寧折不彎,帶著寒芒和淩厲。
水倒在他身上的瞬間,他就抬手擋了擋,偏過頭,但能躲的位置終究有限,所以被從頭到尾澆了個透。
初秋的穗城還很熱,大家都隻穿了夏季校服,他也一樣。
所以布料瞬間將他單薄的身軀勾勒了出來,白得幾乎勝過純白的校服麵料,那兩點粉也很是惹眼。
得虧校褲是黑色的,這才隱去了太多秘密,但也還是將他纖細筆直的腿包裹住。
空氣幾乎在剎那間就安靜了下來。
少年濕漉的頭發耷拉下來,還在往下滴著水,他閉著眼睛,所以沒有覺察到氣氛的異樣,隻以為這群人又在想什麼折騰他的花招。
他細長濃密的眼睫被打濕了,就如同鴉羽垂在上頭,為那張臉增添了幾分孱弱無助。
少年的月匈膛很明顯地起伏了下,不知道是誰,罵了聲髒話。
他就抬眼,被水洗過的眼眸如冰棱一般,帶著刺骨的寒意和鋒芒。
方識站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看著這一出鬧劇和唯一的風景,微垂了眼簾。
像是頭正在長犬牙的小狼崽。
他想。
眼神夠狠,骨頭也硬。
最重要的是……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撚起。
太漂亮了。
那一瞬間,方識感覺自己的思緒、呼吸乃至心跳都暫停了。
除了這個少年以外,他好似什麼都感覺不到。
就好像中了什麼蠱。
方識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你們乾什麼呢?!」
教導主任的一聲厲喝,直接喚醒了其餘人的思緒。
「艸班哥怎麼來了?!快跑!!!」
「丟!哪個撲街告的狀?!」
……
他們一哄而散,隻有少年站在原地,用自己的手背擦了下糊了眼睛的水,沒有動。
教導主任跑過來看到這一幕時,糟心又心疼:「小夏啊……」
他有點慌亂地扌莫自己的口袋,想找包紙巾,可惜沒有。
「…高二七班馬天誌。」
少年卻隻是抱住了自己的單臂,擋了擋月匈前,然後麵無表情地報出一個個名字。
教導主任嘆口氣:「……明天升旗就通報批評!」
少年冷冷看著教導主任,他一個小孩,反而讓大人露怯:「小夏啊,你也知道我們學校不是公立學校,是靠這些人的學費……」
少年沒有等他說完,直接繞過他往外走。
教導主任停在原地,安靜了會兒,無聲地嘆了口氣。
還在偷聽偷看的方識有些沉默。
少年還沒有走出這個走廊,方識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