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酸甜(1 / 2)
第32章
隻見院子中央搭了一個戲台,台子周圍皆設假樹,樹枝上則掛滿了各色玻璃珠子,廊廡壁燈遙遙一照,玻璃珠點點泛光,將台上氛圍渲染得好似琉璃仙境。
那戲台上還鋪了一層綠色的波斯地毯,地毯中央有一巨型蓮花,隨著空中朵朵花瓣飄盪而下,蓮花緩緩打開,露出一個妙齡天姿的女子來。
那女子身著白粉相間廣袖流仙袍,發間別幾朵絹花,又插一枝珍珠步搖,梳飛天髻,發髻上亦纏白粉色絲羅綢帶,風吹過,綢帶與衣袂同時飄然而起,隨著朵朵花瓣傾天而瀉,更襯她絕色容光,恍若仙子。
豐樂樓各個角落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叫好聲,堪比在宣德門下朝拜陛下。
不一會兒,樂聲緩緩奏起。
花魁開始起舞。
一曲《驚鴻舞》,其舞姿恍若鴻雁在空中翱翔,輕盈飄逸、柔美自如。
江柍不由笑了,拍手稱贊道:「果真是極美的,不愧是花魁。」
話音剛落,隻聽隔壁包廂的人說道:「嘖嘖,這聶婉婉之美,隻應天上有啊!」
另一人便說:「嘁,比當今太子妃可差得遠呢!」
江柍微愣,不由豎著耳朵聽起來。
「你不就是今日在城樓下遙遙看了太子妃一眼麼,連正臉都未瞧仔細,萬一她臉上有個麻子,那……」
「誒,此言差矣!太子妃娘娘之天姿,饒是生了麻子,也比花魁美上十倍!」
江柍聞言,不由笑了起來。
回神,隻見滿屋子人都在看她,不由斂了笑,問道:「你們看我做甚?」
沈子梟說道:「隻是想比較比較,你與花魁孰美。」
江柍便問:「孰美?」
沈子梟笑而不語,儼然吊她胃口。
越是這樣她越想得到一個答案,轉而問謝緒風:「你說。」
謝緒風看她一眼,神色恭謹說道:「她比娘娘差遠了。」
這話自是真心的,無關其他,隻以他的審美來論。
他甚至覺得,江柍若真長了麻子,也是天然俏皮,更添嫵媚。
江柍得到肯定,便挑眉看了沈子梟一眼。
挑釁似的。
沈子梟微不可見地沉了沉眸。
見江柍又問葉思淵:「小孩,你說。」
葉思淵「嘁」了一聲:「我和你差不多大,怎的就成小孩了。」他不滿江柍的稱呼,便氣哼哼道,「你現在渾身都是醬肘子和酒味,換了衣服再來和花魁比美吧!」
江柍一怔,這才想到自己身上還滿是「汙糟」呢。
氣得直拍桌子,對高樹說:「你去給我買身新衣裳過來!」
沈子梟說道:「何必麻煩,我叫人給你尋一身,你去換便可。」
他搖了搖鈴,掌櫃便親自進來聽候。
沈子梟讓他尋一身花魁的衣服給江柍換上。
看掌櫃的如此畢恭畢敬,江柍豁然明
白過來(),他是知道他們身份的。
她放心地隨他出門換衣。
剛要離開9[((),口脂盒不小心從袖中掉了出來。
江柍剛要彎月要去撿,葉思淵卻先一步奪了去,問道:「誒,這是什麼?」
說罷,未等江柍回答,便打開了口脂盒,湊近一聞:「竟是櫻桃香。」
江柍見他未經同意就動她的東西,隻想耍他一下,便故意裝出急切狀:「別吃!不是蜜膏!」
葉思淵果然中計,眼珠一轉,笑道:「哼,你說不是,說明它就是!」
他用一根食指蘸了口脂。
沈子梟和謝緒風急呼:「思淵!」
可他早已一口含住,抽出指頭,隻見那口脂悉數被他吮進了嘴裡。
他品咂有聲,隻覺翕翕然暢美不可言:「好好吃的櫻桃蜜膏。」
江柍沒忍住笑了出來,其餘人,連同霧燈他們也都笑了起來。
葉思淵恍然未覺,眼睛彎彎笑著,滿足極了。
眼見他伸手還要吃上一口,沈子梟起身一把奪過那口脂盒,笑罵道:「糊塗東西,你吃的是她用來飾唇的胭脂!」
話落,眾人都憋不住高聲笑起來。
連葉思淵也是愣了愣後,扌莫著腦袋傻笑起來。
江柍出去換衣服了,一時間小閤子裡便隻剩下沈子梟幾人。
葉思淵咂了咂嘴巴,還在回味剛才的胭脂香,瞥向沈子梟手裡的小銀盒問道:「殿下,這真不是蜜膏麼,為何吃起來甜滋滋的。」
沈子梟扶額:「自然不是,女子的口脂或是用花汁所製,或是用果汁所製,自然會香甜些。」
葉思淵便來了興致,眼巴巴小狗似的伸著頭,問道:「那殿下吃過沒有,花汁子的口脂是什麼味道?」
沈子梟一怔,旋即與謝緒風對視一眼。
謝緒風露出一抹「非禮勿聽」的笑,回避了沈子梟的眼神,對葉思淵說道:「你若想吃,待會叫你的小廝去街上給你買點來。」
沈子梟卻忽然轉了話頭,問道:「你當真覺得花魁比迎熹差遠了麼。」
謝緒風是怎樣的七竅玲瓏心,隻這一句試探,他便謹慎起來,不答反問道:「難道殿下不覺得?」
沈子梟悠悠看他一眼:「不瞞你說,迎熹有時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葉思淵聽他們似乎聊起正事,便識趣地安靜了下來。
隻見謝緒風勾唇,笑意如清風拂山崗:「殿下無需多想,她已嫁你,她的美隻能歸殿下享有。」
沈子梟默了一默。
他知道,在她的魅力中,美隻是拋磚引玉,真正吸引人的是她的心性與舉止。
他莫名想起除夕宮中夜宴,他在濯雪樓上見謝緒風為江柍指路。
不自覺便接著謝緒風的話,說道:「可是有些感情是不求回報的,不求擁有,隻求存在,我雖擁有她,卻阻止不了有人願默默守護她。」
謝緒風渾身一僵。
() 又聽他道:「緒風,若有一日,我與她對立,但願你不會對她心生惻隱。」
他沒有問,你是否對她有情。
但這已是心照不宣之事。
謝緒風變得正色:「殿下,起碼此時此刻,我會對你保證,我不會。」
沈子梟看著他。
謝緒風迎上他的目光,問道:「倒是殿下,你與太子妃朝夕相處,真的對她毫無感情嗎?」
沈子梟斂眸笑道:「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有或沒有都不妨礙我要做的事。」
謝緒風懂了。
在沈子梟心中,感情隨時可算計,女人隨時可舍棄,唯有他的權力是不可被動搖的。
兒女情長哪比得上家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