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石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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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房門緊緊關閉,窗外風止,這原本狹窄的房間更顯幽暗,不通不明。

滿室寒梅香。

床幃散下,發上唯一的木簪也已拆掉,懷夢草被捏做粉碎成屑,此時此刻,這柔軟床榻上,再無一件利器。

就連她本人,也被封住經脈,無法運氣。

花又青動彈不得。

她感覺傅驚塵已經瘋掉了。

或者說,他現在已經入魔了。

從小到大,在花又青認知中,人生氣時候的表現大同小異,無論是大師姐、二師兄,還是說三師姐四師兄七師妹小師弟——

無論是誰,在憤怒的那一刻,都是提高聲音的爭吵,失控的表情,或臉紅,或懊惱,或情緒激動地拍桌敲碗砸盤摔筷子。

歇斯底裡,高聲斥責。

這才是正常人的生氣。

沒有一個人如傅驚塵這般,鎮定,死寂,沉靜。

如深山老林中一口荒廢的枯井,投一枚石子進去,聽不到任何動靜。

花又青先前以為自己足夠了解傅驚塵,如今看,也是她過於淺薄了。

她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熟悉他,卻要比想象中更怕他。

六年的兄妹相稱,麻痹了她的警惕心。

傅驚塵沒有封住她的聲音。

當被他放在床榻之時,花又青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子:「傅驚塵,你不能這樣,我、我——」

「你又如何?」傅驚塵俯身,他觸著花又青的額頭,現實,夢境,此刻要融為一體了,她額角有熱出的汗,打濕了那一片絨絨的、新長出的小碎發,像被雨水打濕的蒲公英,他問,「你能如何?」

幽冷的梅花襲了花又青一身,好似浩浩盪盪千萬樹的梅花落滿臉龐。

在藥廬這邊休息,葉靖鷹隨時可能會差遣她,但絕不會進她房間,給她留足準備時間;花又青睡覺時隻穿一件很舊的寢衣,舊到裙邊破了線也未縫——馬上就要離開了,她也不曾想在這方麵用功,隻想著湊合穿一穿,再穿一穿。

可如今這破開線的寢衣,成了她的難堪,貼身穿的褻褲就如此暴露在傅驚塵麵前,被強迫的恥辱過甚,她甚至想挖下他的眼。

夢中依稀也有此況此景,初次入夢客棧,花又青不明就裡,便被抱到床上,被撕開衣服自後而入,又痛又快樂,遠遠勝過羞恥。隻是她知那不過是夢,是她心中惡念,啊,也不是夢了。

她所有的放縱和逾矩,也都在虛幻的夢中。

兩人注定無果,又何必開花?

花又青還未從「原來他也有意識」的震驚中醒過神來,事情接踵而至,以至於她沒時間去一一理清,全憑下意識反應。

她阻止:「傅驚塵,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沒有這個痣,又該如何?你身為兄長,卻要看妹妹此處,難道不覺得不妥麼?」

「又不是沒看過,」傅驚塵置若罔聞,解開她寢衣係帶,「不差這一次

。」

「可那都是做夢!」花又青漲紅了臉,「夢中和現實不一樣,現實中你我又沒有肌膚之親。」

「有沒有,還有什麼分別?」傅驚塵垂眼看她,「難道一句『隻是夢』,就能令我將你所作所為都忘得乾乾乾淨?還是說,我的寶貝妹妹最愛在夢中與人雙修?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又用過多少次懷夢草?又同多少人有過這種肌膚之親?」

花又青被他刻薄的言語激紅眼睛:「乾嘛說得我這麼隨便?你口中的我就像來者不拒,我眼光很高。」

「眼光高?那我是不是還要因為你進入我夢中而對你感激涕零?」傅驚塵笑,咬牙,「你可知我為了你的修行有多上心?想到你將來或許需要雙修,便早早幫你留意資質不錯的男修,唯恐他們米青濁而穀欠念重,有損你的修行。結果呢?我對你慎之又慎,半點汙濁不敢讓你沾染,你卻自甘墮落,要同那些骯髒的人隨意交往!你當他們也會如我般忍著?」

「什麼時候見你忍了?」花又青惱,忍不住回嗆,「你所謂的忍是什麼?是白天什麼都不講,好好地做你的哥哥,夜晚卻瘋狂與妹妹苟合嗎!」

兄妹,兄妹。

傅驚塵登時沉臉,捂她嘴巴:「不許說髒話。」

花又青狠狠咬他一口,咬到他皺眉。

待傅驚塵手一鬆,她問:「你能做,我就不能說嗎?你說夢和現實沒區別,那我問你,夢中同我的不是你?」

傅驚塵一字一頓:「傅青青!」

「你還知道我是傅青青,」花又青哽咽,話音一轉,淚水嘩嘩啦啦,「你……你真的太過分了。」

心亂如麻,月匈悶難受,入夢被察覺的羞恥,還有傅驚塵此刻所為,都令她驚惶。

夢中與親妹妹。

傅驚塵他——他——

花又青淚落如珠,又無手去擦,任憑眼淚順著眼角落下,沾濕枕頭。

「怎樣算不過分?」傅驚塵克製地問,「要我現在起身離開、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看著你開開心心同其他人結交伴侶?還是要我現在承認成功被你愚弄?你真是好大的膽識,好聰明的腦子,騙我如此久,教我一直以為你是我妹妹,教我一直以為自己在同親——」

驀然,他停下。

花又青終於在他眼中看到抑製不住的懊惱。

可那些失控的情緒在傅驚塵身體上隻停留一刻,不過瞬息間,那雙壓抑的深眸中,花又青已然看不到那些瀕臨崩潰邊緣的脆弱。

她心下一緊,呼吸幾乎停滯,喉間似有阻礙生,含墜墜鉛塊。

傅驚塵迅速冷靜,又恢復了鐵石心腸。

他居高臨下看花又青,說:「你想罵便罵吧,什麼禽獸、畜生、齷齪、骯髒、惡心……怎樣說都可以,隨你。嘴長在你自己身上,我也無法堵住。」

花又青動彈不得,用力地吸著空氣,如擱淺的魚,無力地在沙灘上被陽光炙烤而死。

嘶啦——

薄薄的棉質衣帶在他

手下崩裂而斷,那陳舊的寢衣受不住這強烈刺激,猝然裂開一道長口。

傅驚塵毫無歉疚地說了一聲「得罪」,便抬手,去褪她褻褲。

「傅驚塵!」花又青叫,企圖最後一絲掙紮,她近乎狼狽地遮蓋,已然是強弩之末,最後嘗試的挽留,「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萬一我真的是你親妹妹,今後,你我又該如何自處?」

傅驚塵停下動作,幽深眼睛望她。

花又青急促呼吸,隻當這次成功穩住他,定定心神,繼續說:「你可以找湘夫人,或者其他女弟子來看,我願意接受她們驗身。如此,無論結果如何,你都不會因此而痛苦。」

「妹妹你魅力無窮,」傅驚塵說,「我怕又有弟子被你蠱惑,如葉宗主那般,幫著你來欺騙我——如今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旁人說什麼,我一概不信。」

花又青急急改口,提醒:「你我都知,夢中不過是失去約束的放縱,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我們都以為那是假的,所以做什麼事都可以被原諒,可現在不同,你我還有回旋的餘地——若是你今天當真脫了我的褲子,那可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夢,都是夢。

夢中人無什麼倫,理,隻是放大惡念,不會有什麼。

花又青說服著他,也嘗試說服自己,說服她貪戀男色隻是沉重的惡念。

可夢中,又與此刻幻境何異?

夢中她同傅驚塵顛鸞倒鳳,幻境中也忍不住動惻隱之心,甚至想幫他改命——

她在幫助一個壞人,她此刻也在為壞人而痛苦。

現實中傅驚塵根本不認識她,她所做都是徒勞功。

根本不需要留下來,她早該回去,早就該離開,不應當想改變傅驚塵的命運。

「方才你已說過這些,何必再無謂重復?難道你已經用光了伶俐的口才?」傅驚塵平靜地說,「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用嗎?」

花又青喘氣,眼睜睜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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