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章 韓非與紅蓮（1 / 2）
「人生苦短，讓至親安享天倫之樂，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趙艾的話音落下，不等韓非回答，便繼續說道：
「若是事關民族之存亡，華夏之蒼生，天下之安危，吾輩身為中華兒女，麵對外族侵辱，自當拋頭顱、灑熱血，寸土必爭，誓死不退，雖萬千敵吾不懼矣。」
「但自周分封以來，列國征戰，烽火不息，均不過各地諸侯爭權奪利罷了，說起來，也隻是華夏民族的內鬥而已。
既然韓國在這場爭權奪利的舞台上已經注定了失敗的命運，何必再繼續爭奪下去，又何苦最後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說著，趙艾忽然拉停了馬車，他的目光平淡中透漏著幾分漠然，看著韓非正色道：「別說什麼為了韓國百姓，為了天下蒼生。」
「你口中的韓國子民，趙偃口中的趙人，嬴政口中的秦人，都是華夏兒女，都是天下蒼生，他們要的，也不是做什麼韓國人趙國人秦國人，他們求的很簡單，活著而已。」
話音落，趙艾的手指著身後的車簾道：「吃飽穿暖的活著，而不是流離失所，飢寒交迫，妻離子散，亡父喪母，而不是被殺死在刀風箭雨之下，被餓死在荒郊野嶺之間。」
「就像他們一樣。」
「列國王公口口聲聲說什麼家國天下，說什麼為國為民，不過是為了誆騙更多的人為他們賣命，好爭奪自己的利益而已。」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
韓非胯下的白馬亦緩緩停下腳步，他回頭望著馬車上的趙艾，清冷的目光望著這位白衣翩翩的大秦公子，卻沒想到，他會說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話語。
涼風吹來，蒼茫的古道上，枯葉顫動，隨風翻滾，斷壁殘垣，草木枯敗，這是一個死氣沉沉的世界。
韓非忽然覺得，周遭那灰敗凋敝的背景，竟讓這神秘的大秦公子多了幾分滄桑之感。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身為大秦公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語？諸國抵抗秦軍征伐，難道都成了爭權奪利嗎？
趙艾略帶諷刺的話語，並未惹怒韓非：「如公子所說，列國之爭皆是爭權逐利，難道要諸國都放棄抵禦秦軍，任人宰割，才算是為國為民嗎？」
趙艾微微一笑，目光淡淡道：「如果真是這樣，不施兵戈而天下一統，自是完美，可你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說著，趙艾自嘲一笑，道：「異想天開，癡人說夢而已。」
韓非眼簾微垂片刻，忽然再次抬起，星目清冷而淩厲，灼灼的望著趙艾，一字一句道：「所以，殺信陵君，娶紅蓮，殺墨家巨子、農家俠魁，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趙艾輕笑一聲，他早就猜到，韓非既然知道他的名號，想必也知道自己和紅蓮的關係，如今，他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
望著眼前的九舅哥，似笑非笑道：「我這人很簡單，不求上進，貪花好色，多情浪子，天生情種，灑脫隨性，權勢名利於我而言，皆如浮雲。」
「至於什麼信陵君、巨子俠魁的，若是他們不出手要殺我，現在也會活的好好的。」
「我所求者，不過是妻妾成群，美女如雲，於百花深處，嘗美酒佳餚，享風情萬種，品百媚千嬌，無拘無束，風流快活。」
韓非聞言，唇角頓時微微揚起，臉上露出了一個邪魅的笑容，反問道：「哦？是嗎？既如此，那趙艾兄又為何如此關心天下大事呢？」
「嗬嗬，」
趙艾嗬嗬一笑，目光掃視四周，但見一片片的斷壁殘垣，幾乎每一處斷壁，代表著一個已經被毀了的家庭，甚至還意味著一個被害的家庭。
或許是別人眼裡，這裡隻是一片廢墟，隻是一片灰敗與荒弊，但此時在趙艾的眼中，卻是一個個的家破人亡，一個個的人間慘劇，是屍山血海，是血流成河。
趙艾不是什麼大聖人，也沒有什麼悲天憫人之心，他隻是一個接受九年義務的三好學生，隻是一個還有良知的人而已。
再世為人，他不想做什麼拯救世界的、拯救萬民於水火的大英雄，他隻是在縱享美酒佳餚、倚紅偎翠時，尚還有些仁心的人。
每一次見到這些流落他鄉、父母雙亡的孤兒，趙艾都會想到自己，也都會刺痛他的內心，讓他更想去早點結束如今這個亂世，甚至將那個天下一統沒多久，又再次開始的亂世扼殺。
具體怎麼做他還沒想到，但也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他的想法很簡單，甚至可以說與呂不韋有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他的細節操作會比呂不韋做的更好。
呂不韋無法保證孩子一定是他的，但他趙艾可以。
「我隻是想早點結束這個亂世罷了，讓這個世界上，像他們姐弟倆這樣父母雙亡、無人養育的孩子能少些。」
「駕！」
說完，趙艾輕輕揮動馬鞭，馬車便繼續緩緩向著新鄭走去。
韓非的白馬上並無馬鞍這些東西，隻墊著一個很厚的墊子，見趙艾駕著馬車走了，連忙輕夾馬腹，催促跟上。
待韓非走至近前，趙艾方才舉起酒壇向他示意了下，開玩笑道：「重新認識下，在下趙艾，見過內兄。」
韓非乾咳兩聲，難得正色起來，道：「你與紅蓮之事，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她雖然有些嬌蠻任性，但心地善良，純真無邪，希望將來你能好好待她。」
趙艾微笑道：「諸多兄弟姊妹中，紅蓮與九公子最是親近，想必九公子也打聽過我，應該對我也有所了解，本公子素來憐香惜玉，絕不會辜負了任何一位美人，所以，還請韓非兄放心，在下一定會好好寵愛她的。」
韓非聞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沉默片刻，忽然又道：「聽說，趙艾兄與韓國大將軍姬無夜的關係不錯，似乎往來頗多？」
趙艾有些好笑的道：「怎麼，韓非兄莫不是以為我與他在暗中勾結，謀劃韓國？」
韓非仰頭又喝了一口酒，微微搖頭道：「並非如此，隻是好奇而已，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相信，以趙艾兄的俠義之心，明月之質，憐花惜玉之情，絕不會與那匹夫姬無夜為伍的。」
趙艾輕笑一聲，一邊趕著馬車，一邊道：「韓非兄觀察入微，深解人心，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