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本子(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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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樂香坐下後便將自己父親的遭遇說了出來,那驛丞見她美貌就想讓他父親把她許給他為妾,丁樂香的父親自然不同意,最後毒發身亡。

驛丞又來跟她說她父親是暴斃,臨死前讓驛丞納她為妾,丁樂香當然不相信,覺得自己父親身體一向健康,不可能暴斃。自己是他唯一的女兒,也不可能許給人做妾。

「那你是如何從那驛丞手裡逃脫的呢?」敬則則好奇道,前頭她說拚死逃脫,敬則則有些不信,那些個家丁窮凶極惡的,丁樂香又是弱女子,那等情形她要逃脫是極難的。

說到這兒,丁樂香眼圈就更紅了。「是我的婢女,拚死護著我逃出去,她自己卻被攔在了驛站裡。後來,後來……」

丁樂香說到這兒就有些說不下去了,拿手絹拭了拭眼淚,歇了一會兒才重新鼓起了勇氣道:「後來我裝作乞丐去驛站附近打聽,聽說那幾日裡驛站半夜抬出一個箱子,我想,我覺得……」說著丁樂香捂臉痛哭了起來。

沈沉嘆道:「好一個忠仆。」

敬則則也嘆了口氣,為丁樂香的不幸而唏噓,又為那些個作惡的男人而覺得惡心。一個小小驛丞為了美色就能謀殺朝廷七品命官,可見此處官場的風氣有多腐壞。

沈沉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你有冤在身,為何是去府衙門口告狀?不該先去縣衙麼?」

丁樂香搖搖頭,「縣尊的第三房姨娘正是那驛丞的女兒。小女去過好幾次縣衙,可那驛丞派了人在縣衙門口守著,一見小女就撲上來抓捕,說我是他家的逃奴。」

「就在縣衙門口拿你,你們縣尊都不管麼?」沈沉又問。

丁樂香又搖了搖頭。

聽到這兒,沈沉的臉色已經沉得不能再沉了。「迄今為止你說的都隻是猜測,至於你父親是不是那驛丞害死的,你的婢女是否死了,都不得而知。」

丁樂香點點頭,「所以我去巡按、巡檢那些衙門告狀,他們都不肯接狀紙。」

沈沉又問,「你既然有心,為何不去京城告禦狀,卻一直留在這南翔府?那些人定然是四處搜捕你的,你又是如何躲過的呢?」

丁樂香低頭道:「我得給我爹爹廬墓守孝,他葬在異鄉,有冤不得申,作為女兒,我實在不忍心離開我爹。至於躲,我裝成了叫花子每日裡換地方,就這麼過來的。今日是去府衙告狀,不慎被發現了,才遇上恩……才遇上小夫人的。」

「你知道你爹葬的地方?」敬則則有些驚奇,因為聽丁樂香先才的話,她爹的屍骨應當是那驛丞收斂的才對。

「我爹是朝廷命官,又帶著任命文書,朝廷會追查他是否如期到任,所以那驛丞也不敢隱瞞,隻報了個暴斃,匆匆地埋了,卻不敢立碑文。小女為了尋得父親屍身,一直在驛館附近找尋新墳,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是被我找到了。」

丁樂香說得簡單,可敬則則聽在心裡卻肅然起敬。她一個弱女子,白天肯定不能去尋墳,因為她必須挖開來看才知道。所以她隻能晚上去那些墳地裡,還得一個一個地刨開,簡直想一想就叫人毛骨悚然。

這般艱難,她還堅持為父守喪,還要一邊尋找機會告狀。隻是想一想就知道她這些年的不容易了。

沈沉道:「我記得武威縣令暴斃的事似乎是三年前的事了。」

丁樂香抬起頭看向沈沉,不明白他怎麼會那麼清楚。敬則則卻是驚訝於皇帝的記性,一個尋常縣令暴斃的事兒他居然還記得年份。

「是,我已為爹爹守孝三年,這次想著去府衙闖一闖也是抱著離開的心思的,若是這一任府尊大人依舊不肯接我的狀紙,我就要去京城的刑部衙門敲伸冤鼓了。」

「呀。」敬則則驚了一下。刑部衙門的伸冤鼓可不是那麼好敲的,朝廷並不鼓勵這種事情。所以但凡敲鼓的,管你是不是有冤情,都要先杖責八十,挨過來了還活著,這才有資格遞狀紙。

「去刑部麼?這倒不必。丁姑娘,你先在這院子裡住下吧,你的事還有待查證,一旦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我保證一定會還你父親、還你還有你的婢女一個公道。」沈沉道。

丁樂香聽得沈沉這般說,立即又跪到了地下,給沈沉磕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信任這樣一個陌生人,信任他不會跟縣尊還有那驛丞勾結。

大概是因為他給人一種淵渟嶽峙的感覺,靜靜地坐在那兒就讓人安心。她長這麼大從沒見過這樣的男子,好似天下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他的承諾就是金諾玉言。她想著敬則則的模樣,這樣的女子都肯委身給他做妾,他自然是極不平凡的。

丁樂香跟著華容回到西廂去後,敬則則跟景和帝自然沒了先前的「旖旎之興」,因為這件事實在太敗壞興致了,就是敬則則這個不過問政事的人也知道此事必然拔出蘿卜帶出泥來,還不知道多少人要在裡麵壞事。

當夜沈沉再沒回過屋裡睡覺,夜半敬則則醒過來,披衣走出門還看到東廂的燈一直亮著,有人在燈下奮筆疾書,想來是在幫景和帝擬旨,敬則則估計是要再次整治吏治,肅清貪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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