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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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

沈沉邁步進了繪雲堂,繞過屏風後正要往上麵秀起堂去,卻聽華容在後麵道:「回皇上,娘娘就住在繪雲堂。」

沈沉折過身,「她怎麼不住秀起堂?」

華容低頭道:「娘娘說,院子裡人手不夠,上上下下的打理不到,繪雲堂在溪澗邊,她因愛水就索性住在這兒了。」

沈沉不再說話,轉身朝左右看了看,見東邊兩間是打通的,一眼望去並沒有臥室,這才折而往西,穿過西次間的珠簾進了梢間。

梢間以紫檀月月花卉十二折屏風隔成了兩處,右側放著衣櫃、妝奩等家具,繞過屏風才是敬則則寢憩之地。

然而這裡卻沒有沈沉看慣的拔步床,甚至都沒有他看慣的床。儼然就是一張略寬闊的榻,敬則則穿著白綾中衣躺在上麵睡得正香。

榻上自然沒辦法架起帳子,就那麼光禿禿地放在那兒。

更離經叛道的是,這西梢間麵溪澗的那一麵,雕花木門全部被拆了,隻留下一道半尺高的石門欄。整個寢間就用幾幅白色葛紗簾子遮住,隨著風四處飛揚,室內風光盡數落在了外頭的視野裡。也就難怪那溪澗上會用竹籬笆架起圍牆來,遮住其他人的視線。

沈沉心中罵了句「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才走到榻頭,低頭去看敬則則。

她睡相卻好,側身麵水地躺著,手和腳都放得規規矩矩的。

沈沉聽她說起過,她這樣的出生和模樣,注定是要進宮伺候的,所以打小睡覺時就被乳母用繩子捆著,姿勢必須端端正正、規規矩矩,一兩年這麼綁下來,再鬆開繩子也就習慣了。如此進宮也就不至於因為睡相而得罪貴人。

當然這所謂的貴人自然就是指的皇帝了。

沈沉見敬則則睡得香甜,一時也有些犯困,走到榻邊將敬則則不輕不重地往裡推了推,她就乖巧地翻了個身,自己滾到內側去了。

沈沉脫了鞋,解開月要帶隨意地掛在一旁,便合衣躺了下去。身邊人身上傳來一股子溫熱的甜薄荷香氣,又帶著點兒似花非花的香氣,夾雜一塊兒,催得沈沉片刻後就進入了夢鄉。

因著去了門窗,澗水帶來的風從葛紗簾吹進來,既涼爽又清靜,沈沉這一睡竟然就到了黃昏時分。

敬則則自然是早就起身了,起身時迷迷愣愣地見景和帝躺在自己身邊,先是唬了一跳,旋即又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來著。

最後才從床榻頭上小心翼翼地翻了出去,生怕吵醒了景和帝,這人有點兒起床氣,不惹為妙。

敬則則都顧不得換衣裳,就轉出了屏風外,華容自然在門口守著,一見她出來趕緊迎了上去,在她耳邊低聲嘀咕。

敬則則這才知道景和帝不知怎麼的轉到了秀起堂來,還在紫芝書屋發落了朱三昆。

敬則則繞回梢間躡手躡腳地取了自己的衣裙,讓華容伺候著穿了,便自去了茶室,由高世雲在次間守著景和帝。

龔鐵蘭跟著到了茶室,滿臉焦急地道:「娘娘怎的出來了呀?皇上他……」龔鐵蘭在宮中這麼多年就沒見過比敬則則更作死的主子,皇帝都矮下身段親自到秀起堂來了,她居然還跑出來了。

敬則則無奈地看向龔鐵蘭,「姑姑,我就這麼不曉事兒,叫你操碎了心麼?皇上在睡覺呢。」

龔鐵蘭鬆了口氣,依舊埋怨道:「就算皇上在睡覺,娘娘也該在一旁守著啊?或是看書,或是描花樣子什麼的?」

敬則則好笑地道:「描花樣子?」這還是她麼?「在裡麵難免發出聲響,皇上一向睡得輕,稍有動靜兒就醒了,那才要發怒呢。姑姑,早起咱們熬的酸梅湯可好了?」

龔鐵蘭像是領會到什麼,趕緊道:「好了呢,酸梅都煮爛了,正好合適,今兒天熱,皇上肯定喜歡。」

敬則則道:「可放配料了,如果沒放,我親自來吧,皇上不喜歡太甜的。」

龔鐵蘭道:「想著娘娘自己口味不同,所以有一鍋放了料了,還有一鍋在爐上吊著呢,還沒放。」

敬則則點點頭,一邊道「把我去年自己做的木樨露取來」,一邊從明間的屏風後穿到了繪雲堂背後,上得一段台階,有間竹草搭建的小屋子,旁邊還有竹籬圍出了個小院子。

那小屋子雖然簡陋,名字卻取得挺大氣,「味取四海」。

那字一看就是敬則則寫的。

敬則則走進去,裡頭放著十來個風爐,這就是秀起堂簡陋的「小廚房」了,搗鼓六七個人的飯食還有些局促,但勉強能支持。

敬則則拿了塊白生生的紗布墊著揭開那沒放料的小砂罐的蓋子,從龔鐵蘭手裡接過木樨露放了些進去,比直接用桂花卻香了許多,另外又斟酌著放了些冰糖,待攪化後,自己嘗了嘗,覺得味道剛好,這才道:「把這罐子封嚴實了放到上頭溪澗小瀑布下的水裡去湃,那水更冷沁些。」

龔鐵蘭應了是,也不假手他人,將熬好的酸梅湯倒入青釉刻花蓮瓣紋四係罐裡,封嚴實了,用繩子吊著放入溪水中,那溪水正沒到係罐的脖子處,也不慮會把酸梅湯給汙了。

卻說景和帝沈沉美美地睡了一覺自己醒來時,抻了抻手,轉頭一看敬則則已經不見,他喊了聲「來人」,高世雲便走了進來。

「昭儀呢?」沈沉問低頭給他穿鞋的高世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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