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2)

加入書籤

擋風的布簾被扯掉,小黑貓團子失去支撐,裹進白布裡骨碌骨碌幾下,就在地板上滾成了個大白布團子。

嚴密的布包裡頓時傳來驚慌貓叫聲。

「喵嗚嗚!」

「小七!」

祁望星急吼吼地趕過去解救小貓,護工們也著急忙慌地圍聚起來,小心檢查醫療床上是否有其他要緊設備被連帶扯壞。

不大的直升機機艙亂成一團。

整張醫療床被堵得嚴嚴實實,什麼也看不見。

餘曜就收回了視線。

可很快的,祁望星的驚呼聲就從後麵傳來,「怎麼纏得這麼緊,解不開……醫生,有剪刀嗎?」

剪刀?

該不會剪到小七吧?

餘曜艱難地從擔架上轉過身。

圍在醫療床邊的一位醫生正蹲下身,從床下隔層裡放著的醫療箱裡撿出一把剪刀。

祁望星也怕自己粗手粗腳傷到小貓,央求道,「張醫生,能請你幫幫忙嗎,救貓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張醫生很好說話地點頭過去。

原本擁擠的醫療床邊就短暫地出現一個缺口。

餘曜不經意地一抬眼。

下一秒,望過去的視線就怔怔定住。

趙正飛聽著後麵的喧囂,想到都是因為徒弟的貓闖禍惹出來的,就用目光詢問少年要不要說幾句場麵話。

但餘曜卻沒有動。

準確來說,從看清醫療床上那張記憶中的熟悉麵孔,從晴天霹靂炸響在他腦海的瞬間,他就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動。

眼前的所有場景都開始搖晃,雪山晴空的光從舷窗玻璃折射進來,將一切都照得慘白,又仿佛在狹小艙室落下了薄薄細碎的雪,讓一切都變得模糊和不清。

眩暈的意識也失去了身體支配權,連呼吸都變成了某種奢侈的享受。

哪怕視線再度被護工們忙碌背影遮擋嚴密。

少年還是在直愣愣地望著。

【魚魚……】

7878擔憂的聲線從腦海深處傳來,打斷一瞬思緒。

餘曜這才有了動靜。

他從係統兌換了一瓶心髒藥劑喝掉,就窸窣地用唯一完好的左手撐著自己,試圖坐直身體。

「怎麼了這是?」

趙正飛馬上製止,急切道:「你先坐著坐著,要什麼我給你拿!」

餘曜勉強動了動乾燥的唇,嗓音很低。

「趙教,讓我看看。」

趙正飛一頭霧水,「看什麼?」

祁望星這時也已經把小七從布包裡解救出來,聽見趙正飛的話還以為少年是著急要看貓,連忙雙手拎抱著小貓走過來。

「小七沒事,餘曜你別擔心——」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餘曜乾脆打斷。

「讓我看看。」

少年鮮少這麼冷聲說話。

祁望星怔忡一下,再和趙正飛對視時,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吃驚和不解。

直升機的螺旋槳急躁不安地攪動著高空氣流。

看著自家徒弟抿緊的唇,趙正飛下意識地放手。

餘曜感覺到手臂上的鉗製鬆開,就用雙手撐住自己慢慢屈膝站起來。

右側的上半身鑽心得疼,同樣受了輕傷的左臂和肩膀也在此刻開始鈍鈍的發疼。

可少年的動作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他如機器人般起身,站直。

一步步走近後艙。

伸手推開擠在床邊的醫護人員後,就慢慢地垂下了眼。

長久不眨眼的乾澀琥珀色瞳孔裡,終於映出了一張餘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青年麵孔。

白皙,溫潤,貴氣。

此時卻又死氣沉沉。

身邊的腳步聲響起,是趙正飛趕了過來,伸手虛虛扶著。

但餘曜恍若未覺,隻知道一目不錯地靜靜看著。

遲緩的視線從青年烏黑的發叢,挺直的鼻梁,乾白的薄唇,一直滑落到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上。

卻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在那些分離的漫長歲月裡,餘曜曾經千百次地想過他們的重逢。

可沒有一次是這樣荒誕離譜的情形。

不是總問我為什麼把自己弄得很狼狽麼,二哥,為什麼再見麵時,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反而是你呢。

餘曜說不清心裡現在是什麼樣的感覺。

隻是在確認病床上人事不知的青年真的就是自己一直想見,一直想找的那個人的瞬間,月匈腔裡原本急促蹦跳的心髒驟然死寂。

那些從前偶然聽見,卻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的隻言片語,也都在這個塵埃落定的剎那,蜂擁地鑽進了他的腦海裡。

祁家排行第二……衣冠楚楚……不良於行……車禍……昏迷不醒……我二哥……植物人……

餘曜眼酸酸的,甚至有點想笑。

原來二哥的本名叫祁望霄。

原來他們早有交集,隻不過到此時才第一次再見。

明明上天早就給過自己無數次提示。

可如果不是小七,自己說不定還被蒙在鼓裡,一心一意地以為二哥還好端端地活在某個時空裡,隻是他們沒有緣分再見而已。

畢竟誰能想到,在任務裡遊刃有餘,無所不能的二哥現在居然是這副人事不知的模樣。

是還沒有結束任務嗎?

但在他們分別前二哥就已經說過,那是他的最後幾個任務,等都做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趙威明教練也說過二哥的車禍是最近才發生的事。

可如果是正常從穿書局退休,不應該像自己一樣知道原本的劇情,還有7878為伴嗎?二哥為什麼沒有早早避開?他的係統又去了哪?

他現在這種狀態,是又一次進入了穿書局,還是真的因為車禍再也無法醒來?

無數紛雜的疑問思緒一股腦塞進腦海。

餘曜很難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

在穿書和遇到二哥之前(),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過什麼朋友?[((),親人更是如同空白一般的存在,能活下來,還讀過點書,在某種程度上都是天大的幸運。

根本不敢奢望有人會出現在他身邊,用滿滿的善意和包容,教他彈吉他,陪伴他,開解他,鼓勵他,如同一盞指路明燈,為他驅散前路上不見天日的迷茫與黑暗。

二哥待他那樣好。

他也在心裡留了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

即使後來因為道路不同分別,餘曜心底裡也一直堅信著,終有一日,他們會再度重逢。

到那時,他一定要把自己自分別以來的所有經歷和轉變,都說給對方聽。對了,還要給他看看自己在這屆冬奧會拿到的那些金牌,告訴他如果不是劇情的桎梏,自己早就該拿到。

二哥也一定會像從前那樣耐心聽著,溫溫和和地沖著自己笑,再點點頭說上一句這樣很好。

不,也許他早就忘記了自己。

可那都不要緊,自己會失落一陣子,但很快就會打起精神,想個辦法跟二哥重新認識。

也許還有其他的重逢可能。

但無論如何,都不該是這樣。

躺著的這個人真的是二哥嗎?

沒有靈魂的二哥,真的還是二哥嗎,他真的還活著嗎?

少年好半晌兒都沒有說話。

祁望星在旁邊小心翼翼的,「餘曜,這是我二哥祁望霄,你們、你們認識?」

餘曜很輕很輕地隔著衣服,飛快碰了下青年一動不動的手臂,確認對方身上熱熱的,是活人的溫度,才終於和緩了點臉色。

「認識。」

這程度,應該不止是認識吧?

祁望星有心想問個分明,但趙正飛已經插了進來,強勢要攙扶。

「小餘,你別一直站著,先坐著,祁先生又跑不了。」

餘曜這才坐到了最後一排的位置上。

離醫療床很近。

從他的位置,抬眼可以看清青年雙眸緊閉的臉龐,伸手就能握住青年溫熱修長的手。

少年眼裡明晃晃的關心如有實質。

趙正飛悄悄把祁望星拉到一邊,壓低聲,「真的認識?」

祁望星皺臉撓頭,「反正我沒聽說過。」

不過他也不敢確定,「我二哥人緣好,交際也廣,說不定真有可能認識。」

可這又解釋不通了。

如果真的認識,為什麼餘曜之前一直表現得跟他們素不相識一樣?

祁望星苦惱地想了又想,突然靈光一閃,急急地壓低了聲。

「二哥以前說的那個該不會就是餘曜吧!」

趙正飛豎起耳朵聽。

祁望星剛要說出口,突然又想到二哥說起他的小朋友時過於繾綣的語氣。

畢竟是祁家人,祁望

() 星雖然是個直腸子,卻也不是沒有一點城府。

不管二哥口中的小朋友是不是餘曜,餘曜的身份都是代表華國出戰冬奧的官方運動員,這樣的身份太過偉光正,但凡有一絲半點兒的消息泄露出去,對餘曜對二哥都不是好事。

不止是性別的問題,還有年齡。

雖說他二哥一連跳了好幾級,早早就大學畢業,今年也才不過二十一歲,隻比餘曜大了五歲。

但他們畢竟一個是成年人,另一個還是未成年人,這種事情怎麼說都是他二哥不占理。

想到這,祁望星的嘴就嚴實起來。

他打了個哈哈,「我二哥之前說認識一個小朋友很上進,讓他印象深刻,應該就是餘曜吧。」

隻是這樣?

趙正飛見多了風風雨雨,當場就覺察出祁望星的敷衍。

但說實在的,這是餘曜和祁望霄的私事,自己問多了也不好。

兩人各懷心思地住了口。

一個去守著自家二哥,一個去照顧自家徒弟。

隻不過都還時不時偷看對方照顧的對象。

機艙裡的氣氛詭異又平和。

旁邊的護工們都迷糊了,麵麵相覷,不明白到底是這麼個情況。

餘曜也底怎麼回事。

「小八?」

作為一名心理素質絕佳的專業運動員,餘曜很快緩過了那股才見到人,還沒有來得及激動喜悅,就猝不及防地知道了對方已經變成植物人的巨大沖擊勁兒,下意識覺出哪裡不對來。

7878其實也不太清楚。

【巧合吧】

【你們本來就是一個時空的原住民,所以就遇見了】

【魚魚,這就是緣分!】

小係統唏噓不已。

餘曜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

他揉了揉太陽穴,「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想問,二哥為什麼會出車禍。」

7878為難地對手指。

【魚魚,我隻是你一個人的隨身係統,還被剝奪了大部分功能,祁望霄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它也是第一次知道大佬原來叫祁望霄。

不過,大佬現在還好好地活躍在穿書局,不久前還來看過魚魚,送過藥劑這種事,統現在應該能說了吧?

7878看著自家宿主微微蹙起的眉梢,挺了挺月匈脯,剛要發言,就被後台熟悉的病毒程序再度攻擊。

可惡!又關統小黑屋!

7878氣得狠狠錘了錘玻璃牆。

卻還是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原本懶洋洋窩在少年椅靠的小黑貓團子靈巧地跳到少年膝蓋上,檸檬黃的貓瞳人性化地與少年對視。

餘曜此時卻沒有什麼逗貓的興致。

他輕輕把小貓推到一邊。

小七就又跳了上來。

再推。

再跳。

見少年還要推自己,小七嗷嗚一聲,直接跳

到醫療床上,蹲坐到了青年的小腹上。

餘曜瞳孔一縮,伸手就要把貓抱下來。

可小黑貓卻緊緊地用自己的爪尖勾住了祁望霄露在外麵的手腕,貓胡子一顫一顫的,頗有幾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傲嬌感。

怕小七傷到人,餘曜不敢再硬抱。

護工們也一籌莫展。

好怪,小七一向很乖,今天怎麼接二連三地鬧出事情。

餘曜想不通小七這樣做的理由,視線不由自主地停在了自家小貓不斷晃動的尾巴尖上。

然後就看見,自家小貓用後爪輕輕蹬了蹬青年的手指,乍一看,倒像是青年自己動了一樣。

腦海裡的電子音也隨之響起。

【魚魚,你看,祁望霄可以動】

小貓會這麼通人性嗎?

餘曜好氣又好笑地捉住了小七搞事的後爪。

可下一秒,就被倏地用力撲蹬的貓爪把手踹進了祁望霄溫熱寬大的手心裡。

肌膚碰觸的瞬間,有道閃著滋滋火花的電流,一路順著少年指尖竄進心髒,使得原本沉甸甸的心髒都輕輕跳動一下。

緊接而來的,就是從前被人握著手,學彈吉他時的那種穩穩踏實感。

如同被這一下觸碰打開了閘門,月匈腔腦海裡壓抑半晌兒的記憶和情緒轟隆隆地如煙花炸開,崩天裂地,隨即又快速歸於無聲。

「二哥。」

餘曜的唇瓣無聲動了動。

不管怎麼樣,我會救你的。

少年眸中神色流轉,暗暗下定決心。

7878的電子音也變得柔和起來。

【魚魚,已經見麵了】

【一定會真正見麵的】

【會有那麼一天的,不要急】

電子音沉默一下,似乎想到前兩天的對話,有些遲疑地補充道。

【請你相信,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我也覺得會有這麼一天,」餘曜沒有回答最後一句。

他閉了閉眼,再掀起眼簾時,好看的琥珀色眸子裡突然就多了點笑意。

「事在人為。」

這是二哥從前經常掛在嘴邊的。

且不說現今醫療的發達程度,他還有7878在手,隻要積分就能兌換總係統出產的各種藥劑,總能想到辦法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再望向在沉睡中格外安靜溫和的青年麵孔。

餘曜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他看向身邊緊張兮兮的教練,語氣已經恢復如常,「趙教,我們還有多久到醫院?」

有些傷越早看越好。

自己過兩天還有兩場比賽。

餘曜看了看自己因為疼痛無力垂下的右手。

見少年終於意識到自己身上還有傷,趙正飛差點感動到嗷一嗓子,「馬上馬上!」

他輕手輕腳地把少年扶回座椅上,殷殷囑咐,「你別亂動,有傷最不能亂動。」

少年乖巧地點了點頭,趙正飛的心才徹底放下來。

祁望星在一邊看著,有心想問問餘曜到底會不會彈吉他,但礙於人多眼雜,愣是沒敢出口。

等到了醫院,兩撥人又要各自分開。

祁望星著急忙慌,想到自己還要在這待很久,等冬奧完事再問也不遲,就急匆匆告別先走了。

畢竟冰天雪地裡凍了這麼老半天,他也怕自家兄長的身體機能出什麼問題。

餘曜等目送他們到徹底離開,才跟著教練一起去了拍ct片子的影像樓。

加急的片子,一個小時就出結果。

不幸中的萬幸,骨頭確實都沒事。

「幸好沒事!()」

趙正飛這下是真的激動到想哭。

主治醫生卻神情嚴肅,餘的右肩膀有很嚴重的軟組織損傷,肩膀周圍的肌肉、血管、筋膜、肌腱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局部充血和水腫,需要冷敷。?()」

他把冰涼的冰袋按到少年露出的肩膀上。

餘曜額角的青筋就跳了跳。

零下十幾度的冬天,哪怕病房裡開著暖氣,這樣的寒涼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

趙正飛心疼得不行,「要冷敷多久?」

「48小時。」

主治醫生見少年咬著牙沒有躲閃,想到他在賽場上的出色表現,臉上的神色就柔和下來。

「48小時之內冷敷,48小時之後換熱敷,也可以適度按摩,如果疼得厲害了,可以吃止痛片。」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最危險的大BOSS竟是我自己? 我趕了個時髦穿越了 長明夕【快穿】 楊柳折枝 君路 黑暗裡的蠟燭 落魄千金躬身入局 我都入俗了,居然覺醒無上體質! 末日之城:人類的最後堡壘 原神:白日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