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⑧(1 / 2)
黑玫瑰8
陳山晚沒有覺察。
他又蹲了兩秒,遲疑著剛要開口說那自己先下去了,就聽裡麵那位用禮貌的聲音輕輕問他:「你能在這陪我一會兒嗎?」
陳山晚稍頓。
「他」說話語調有些不自然地緩慢,但因為聲音放得很輕,故而難以察覺,隻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說話溫吞、柔和的男性。
一個會讓人印象很好,不自覺就放下戒心的「人」。
「我…很久都沒有與人聊過天了。」
屋內的聲音其實聽上去不像是賣慘,可說出來的話就是讓人心軟,尤其是後麵這句似是自嘲地低喃:「都快要忘了要怎麼樣說話。」
陳山晚心髒被戳了下。
他抿抿唇,到底還是沒有起身。
他不信神邪,所以轉過身背靠上門,壓在了這些黃符上:「那我陪您一會兒吧。」
陳山晚又開了句玩笑:「隻要您不告訴您的哥哥他們…畢竟他們不允許我上來。」
「……放心。」
「他」注視著那張「他」沒有辦法觸碰的門,呼吸收緊,戴著黑皮手套的手也不自覺地抬起。
「他」帶起的勁風讓裡麵層層的黃符也微微揚起了些,有一張黃符蹭過「他」的指尖,於是在剎那間,「他」那一條手臂當場破碎。
漆黑的液體伴隨著殘破的花瓣和荊棘灑落在地,「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濺髒。
痛是肯定的。
但「他」的神色卻沒有絲毫的波動。
「他」斷肢的位置迅速長出荊棘形成手臂的骨骼,卻也隻有骨骼。
「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並不在意這沒有皮肉的軀體有多麼恐怖而又醜陋,隻麵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麵前這扇阻礙了「他」去見陳山晚的門,無聲地發出冷笑。
不急。
「他」彎下月要從漆黑的液體中拿起沒有被波及的手套,漫不經心地給自己套上。
那雙闃黑的眼睛冰冷又帶著戾氣,臉上的神色卻不再是那麼僵硬,哪怕有癡態和狂熱,也不會顯得詭異機械。
纏在陳山晚上的荊棘影子絞緊,那是「他」的一部分,沒用的一部分。它不會給陳山晚帶來觸感的,隻能給「他」傳遞一點微弱的屬於陳山晚的東西。
但即便傳遞回來的觸感和氣味會大打折扣,可就這麼一絲絲、一縷縷,微弱到幾乎捕捉不到的觸感,都叫「他」恨不得把自己皮丨肉剝開去細細品嘗。
這些東西是攔不住「他」的。
尤其「他」的人類總是那麼心軟。
心軟到讓「他」都會為此嘆氣。
「陳先生是學什麼的?」
「我嗎?」
陳山晚倒不意外「他」知道自己是大學生:「我是學古代文字的。」
「哦。」
陳山晚隻是意外「他」知道這個專業,「他」問:「就是研究古代文字,你們應該會上關於祭祀類的文字的課吧?」
陳山晚有點訝異:「先生您怎麼知道?」
「我對這些方麵也比較感興趣。」裡麵的人似乎是低笑了聲:「畢竟常常無聊沒事做,隻能看看書,看看門上這些究竟畫著什麼,隻可惜到現在也不知道。」
陳山晚稍頓,偏頭看了看就在自己腦側的符紙。
他還沒說什麼,就聽裡麵的人問他:「陳先生你知道這上麵的符是什麼意思嗎?」
陳山晚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說。
他抬手輕撚著符紙,最終說:「是給你祈福用的。」
並不意外的回答。
「他」斂眸,沒有為陳山晚欺騙「他」而惱怒生氣,嘴角勾著的弧度反而變得柔和。
怎麼這麼溫柔呢。
「他」想。
「他」的人類總是這麼溫柔。
「…原來是這樣。」
沒有戳穿他的謊言,也沒有質疑他。既然他說是祈福的,那「他」就可以把這些符紙當作真的是為「他」祈福的存在。
畢竟……
本來也是因為這些東西,「他」才能再一次這麼直觀地感受到他的溫柔和善意。
「謝謝。」
陳山晚良心莫名有點痛,對喻心他們的觀感也沒有那麼好了。
他還以為他們對他很好,結果……
陳山晚在黑暗中看著前方,心想怎麼能這樣呢。
精神病患者自己也很痛苦啊,怎麼能把他當做邪祟呢。
陳山晚的手機微微震動了下,他拿起手機看了眼,發現是喻心給他發消息了。
她問他怎麼了。
陳山晚便把升降台壞了的事說了,還順便跟裡麵那位也說了句:「喻女士回我了。」
【喻心:壞了?那我安找師傅來修。】
【陳山晚:好。】
「她說會找人來修。」陳山晚說:「應該今天就會來。」
低冷沉悶的嗓音應了聲好,又有點擔心似的問:「那如果今天不來呢?」